文 | 棘輪 比薩

盤圈從來不缺炒作，就連新冠肺炎疫情，也難以倖免。

近期，一個名為「揚子生物APP」的資金盤橫空出世，它打著國企、防疫的旗號，號召用戶參加疫情防控知識答題，獲得「學分」。

這些學分，可以被自由交易；參與投資，可以獲得高達450%的年化收益；拉人頭吸引下線，也能賺「錢」。

更過分的是，這個資金盤盯上的，是那些知識相對閉塞、對國企存在信任感的中老年人。「這簡直是發國難財。」有玩家感慨。

實際上，所謂的國企背景，只不過是一場騙局。

01 防疫幌子

在全民抗新冠肺炎病毒的關鍵時刻，一個資金盤，竟以抗擊疫情的名義，招搖過市。

「揚子生物APP，團隊陣容強大，今年必不可錯過的第一大盤。」近日，一條廣告在幣圈社群流傳，「讓我們大家共同抗『疫』。」

各大社區內流傳的「揚子生物APP」項目廣告

在這個「揚子生物APP」里，玩家可以參加疾病防控知識答題，獲得「學分」獎勵。

揚子生物APP答題介面

官方稱，這些學分，未來可以在自營商城兌換口罩、消毒液、酒精、防護服等，甚至還會包括柴米油鹽等。

一款所謂的防疫救災公益APP，為何會獲得眾多資金盤玩家的關注？

原因是，它的模式與資金盤一模一樣。

比如說，用戶將APP分享給他人，就能獲得「學位獎勵」，學位越高，獎勵的學分就越多。此外，新用戶獲得學分，他的邀請者也可獲得4%的學分獎勵。

這與資金盤的傳銷模式，完全一致。

此外，在揚子生物APP內，用戶還可以使用學分報名「學習計劃」，獲得按日發放的學分獎勵。

報名參加初階學習計劃，需要10學分，30天後可獲得12學分獎勵，年化收益240%。而最高級的七階學習計劃，報名需要10000學分，40天後可獲得15000學分獎勵，年化收益高達456%。

和大多數資金盤一樣，揚子生物APP的目標，也是中老年人。其話術文件稱，可以號召中老年人「閱讀疾病防控知識，為戰『疫』貢獻力量」。

社群內流傳的宣傳話術

種種跡象，都讓揚子生物APP高度疑似一個資金盤。

02 線上交易

只要是資金盤，就一定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時候。

2月20日晚間，揚子生物又悄悄地上線了一個獨立APP，名為「學分轉換中心」。

這款APP隱藏得很深。「APP的下載二維碼是我的上線發過來的，揚子自己的群里也有人發。但外邊的人是找不到下載連結的。」一位揚子生物玩家告訴一本區塊鏈。

所謂的「學分轉換」，就是學分交易。玩家可以通過手機號自動登錄這個APP，揚子生物APP上的學分，也會自動同步到學分轉換中心。

「設立一個獨立的APP，是資金盤的常見套路。一旦被舉報，平台可以宣稱交易平台與官方沒關係，是玩家私自搭建的。」資深資金盤玩家阿東表示。

然而，這些伎倆漏洞百出。

首先，揚子生物APP內的學分信息，為何會自動同步到交易平台上？除了官方，沒有任何人擁有這些數據。

此外，揚子生物APP與學分轉換中心APP的安卓安裝包，使用了相同的簽名信息。

揚子生物與學分轉換中心的簽名信息相同

「安卓APK安裝包文件的簽名，相當於開發者的指紋信息。」一位網絡安全從業者對一本區塊鍊表示，「如果兩款APP的簽名相同，就說明它們是同一個開發者開發的。」

「這就像趣步一樣，趣步官方宣稱不出售糖果，但玩家們卻可以自由交易。」阿東表示，「那些想投資的人，就可以買別人的糖果入場。」

在揚子生物的學分轉換中心APP上，玩家可以不僅可以賣學分，也可以買學分。

截至2020年2月24日，100個學分可以賣519元，平均一個學分5.19元。

學分的買家，會在支付寶上給賣家打錢。賣家收到錢，在學分轉換中心裡確認交易，再將學分轉移給前者。

而項目方則會抽取平台用戶50%的手續費，作為自己的收入。

要想降低交易手續費，玩家們就需要拉人頭，拉到的人頭越多，交易手續費就越低。

此外，玩家直推20人以上，還能獲得下線10%的交易手續費分紅。

一本區塊鏈調查發現，揚子生物APP上線以來發展迅猛，甚至衍生出了官方交易平台之外的「黑市」。

在學分轉換中心APP上，學分的單價是被限制的——求購的價格，必須設置在3-5.2元之間。

學分轉換中心APP內的求購信息頁面

而在黑市群，1個學分卻可以賣到8元。玩家們在學分轉換中心APP內搜索交易對象的手機號即可交易，而差價則通過支付寶私下轉帳。

「交易功能上線後，玩家們可以通過人民幣購買學分，報名『學習計劃』獲得456%年化收益的產品，再將學分賣出，獲得人民幣套現。」阿東說。

「這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資金盤。」他表示。

03 國企背景？

借疫情炒作，揚子生物APP究竟是何方神聖？

在其推廣者口中，這個項目最值得加入的原因，是它擁有「國企背景」。

「這個項目是揚子集團做的，40年歷史的大型國企，絕對靠譜。」楊子生物APP的推廣者王強說。

公開資料顯示，揚子集團是安徽省滁州市的一家大型國企集團，成立於1980年，經營範圍涉及家電、汽車、建築材料等多個行業，擁有職工6000餘人。

「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滁州實地考察。揚子集團總部門前的馬路，都以『揚子』命名，叫揚子大道。它們在當地有上千畝的工業園，集團展廳里的空調、冰箱、大客車，都是它們自己生產的。」王強稱。

揚子集團總部 來源：揚子集團官網

工商信息顯示，揚子集團的實際控制人是滁州市國資委，後者持有揚子集團100%的股權。但揚子生物APP真的是揚子集團推出的嗎？

答案可能並非如此。

揚子生物APP的許多宣傳資料，都發布在了公眾號「揚子生物科技」上。而後者的主體，是安徽揚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揚子生物科技公眾號的主體信息

揚子生物自稱是揚子集團的子公司，但工商信息卻顯示，揚子生物公司的實控人是自然人周峰，持股89%。揚子集團並沒有持有揚子生物的任何股權。

從股權結構上看，這是一家不折不扣的民營企業。

安徽揚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股權結構 來源：天眼查

「工商信息不靠譜的。」對此，王強表示，「你打開揚子集團官網，翻到最下面的『揚子企業連結』，點『揚子生物』，就是揚子生物APP的官網。」

「這也很正常，揚子集團早在十幾年前就開始賣品牌、做品牌授權了，叫『揚子』的，不一定是揚子集團自己的產業。」滁州市民陳晨對一本區塊鍊表示。

他表示，揚子集團前身是揚子電氣，主營電冰箱。當年，這個牌子的知名度和海爾、美菱不相上下，是很多滁州人的驕傲，「90年代，能進揚子上班，是很多滁州人的夢想。」

然而，如今，揚子集團早已不復當年輝煌。據陳晨透露，現在，揚子最知名的產品是空調。

「除了空調，揚子品牌的很多產品，都不是揚子集團自己的產業。集團把品牌賣給了民營企業，民企拿了授權，自己說了算。」陳晨稱。

一本區塊鏈致電揚子集團電話客服，客服表示，揚子生物屬於揚子集團的「品牌公司」，與集團存在品牌授權關係，但不屬於集團注資企業。

公開資料顯示，揚子生物成立於2017年，主營產品是具有除臭、去甲醛功能的空氣凈化劑。而在2020年，揚子生物突然推出了揚子生物APP，做起了資金盤的勾當。

「在盤圈，這樣的案例並不少見。」阿東表示，「許多資金盤操盤手會與一些傳統企業合作，利用後者的實體資源與名氣背書，最後雙方分錢。」

「不難看出，揚子生物APP所謂的國企背景，只不過『背景』而已。操盤手們打著國企的幌子，招搖撞騙。」他感慨。

從走路賺錢到防疫答題賺錢，盤圈的花樣不斷翻新。

一切社會熱點，都能成為操盤手的收割工具。

近期，全國各地警方抓獲了一批在疫情期間頂風作案的犯罪分子。他們或賣假口罩，或炒作防疫物資，在非常時期大發國難財。

大發國難財的資金盤，也將很快迎來末路。

*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