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80年代,我國大幅調整外交政策,恢復了與緬甸政府的友好關係,切斷了對緬共的支援。「斷奶」的緬共武裝為了生存,做起了販毒的生意,並逐漸分化為五股販毒勢力。
與此同時,緬、泰兩國調集重兵,圍剿「金三角」地區的坤沙集團,摧毀了大批罌粟種植園,切斷了毒品的外銷通道。但是,「金三角」的罌粟生產始終未能絕跡,他們為了尋找銷路,把目光轉到了中國雲南。
畹町,雲南省西部的一個邊陲小鎮,面積雖小,卻是我國連接東南亞的主要橋樑,被譽為「西南國門」。因為優越的地理位置和便利的交通,這裡一度成為「毒品集散地」。
1982年,為了保護民眾的身心健康,減少毒品對民眾、社會的危害,雲南省正式成立一支緝毒大隊,在邊境與毒販鬥智斗勇,打響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禁毒戰爭。
毒販大多是亡命徒,他們不僅手段殘忍,而且火力很強,槍枝、手榴彈這些幾乎是標配。為了確保出色地完成任務,緝毒大隊的警員都是千挑萬選的精英。
本文的主人公,夏少雄,就是畹町公安局緝毒大隊的第三任大隊長!
1994年8月15日,「夏少雄」這三個字,第一次出現在公眾視野。
這天,緝毒大隊接到線報:當晚,一夥緬甸武裝毒販會在93號界樁入境,向我國輸送大批毒品。局長楊守剛立即召開會議,研究、制定伏擊計劃。
會上,局長再三強調,「對方可能有槍,抓捕的時候必須一次把他(毒販)撲倒,如果你在空中扭打過程時間太長,槍響隨時可能會掃著人。」
夏少雄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眉頭緊鎖,煙抽了一支又一支。作為這次任務的領隊,他在思考還有哪些細節需要完善,或許也在擔心戰友們的安全。
計劃商議完畢,緝毒隊員門外集結準備出發,夏少雄一臉嚴肅地叮囑隊員:明確自己的任務和目標,特別是要保護好攝影組同志們的安全。此次行動,紀錄片《中華之劍》攝製組跟隨拍攝。看得出,他是一個嚴肅且心細的人。
晚上8點鐘,緝毒隊出發了。伏擊地點位於中緬邊境的山林中,距離邊境只有5公里,看上去沒多遠的山影,他們足足走了三個多小時。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叫望山跑死馬,這話可真是一點沒錯。
山路又硬又滑,記者忍不住感慨,「從未走過這樣難走的路」。但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們十來個人只打了一支手電筒,在漆黑的夜色中艱難穿行。
23點左右,緝毒隊終於抵達伏擊地點,在一條難以辨識的小路兩側,分頭潛伏了下來。這時,夏隊長展現了他過人的智慧:在山路中鋪了一些枯枝,只要毒販踩上去,遠遠地就能聽到聲響,這是一個原始但很有效的警報系統。
黑暗中蚊蟲肆虐,隊員們渾身咬得都是包,拍也不敢拍,打也不敢打。用夏少雄的話說,「這裡的蚊子,今天他M的算是過節了」。長時間的潛伏,想要保持安靜是很難的,哪怕身上有一絲瘙癢,都會忍得極痛苦,更不用說還有山螞蝗時不時地在腿上咬一口。
然而,緝毒隊員卻個個瞪著眼睛,靜靜地潛伏著。不能說話,不能抽煙,不能發出動靜,這是鐵的紀律。
凌晨一點左右,突然電閃雷鳴,狂風驟起,雨點夾雜著冰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雲南雖然緯度較低,可畢竟是高原地區,人們常說這裡的天氣是「無雨夏,有雨冬」,特別是山林中,一旦下雨氣溫驟降。剛才還渾身是汗的緝毒隊員們,此刻卻凍得瑟瑟發抖。
大雨持續了半個多鐘頭,身穿單衣的攝製組凍得幾乎快要崩潰,周圍卻沒有一點徵兆,難道情報有誤?就在眾人懷疑毒販今晚會不會出現的時候,夏少雄突然一躍而起,厲聲大喊「不許動」,緊接著「啪」、「啪」兩聲槍響。
「上,快點,快點!」等攝製組反應過來時,毒販已經被死死地按倒在地,動彈不得了。在毒販的背簍里,緝毒隊員搜出來幾塊黃色塑膠紙包,打開一看,沒錯,正是海洛因,足足17000克。
埋伏了幾個小時,抓捕行動卻只用了5分鐘,好在任務順利完成,夏少雄高興地跟個孩子似的,邊撒尿,邊掏出「大哥大」給局長報喜。一回頭,發現攝像機正在拍他,連說:「幹什麼?幹什麼?你這樣我撒不出了噶!」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燈光下,他們的衣服早已濕透,渾身泥濘,一個個凍得嘴唇青紫,眼睛裡布滿了血絲。幸好,夏少雄來之前感覺天氣不對,特意帶了一壺酒。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喝酒暖了暖身子,這才感覺好很多。
從這裡可以看出,夏少雄不僅有著極強的領導能力,考慮問題確實周到,連天氣這樣的細節都不放過。這也難怪,他28歲的年紀,就能擔任緝毒大隊隊長這個重要職務。
此時的夏少雄,是能力強悍的緝毒隊長,是人民的緝毒英雄,是國家的緝毒功臣。在紀錄片中,他的身影戛然而止,留下一個光輝偉岸的身影。可誰又能想到,10年後,當他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時,已經淪為一個被判死刑的毒販。
1997年,夏少雄脫離了公安系統,逐漸走上了吸毒、販毒的道路。與一般的毒販不同,夏少雄的反偵察能力極強。他在緝毒大隊摸爬滾打十幾年,緝毒隊伍中工作5年以上的緝毒幹警,不是他的老領導,就是他的老部下,許多緝毒幹警還是他一手帶出來的。
「學生」有哪些本事,他這個「老師」心裡有譜得很,緝毒大隊一有動作,他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所以,很長一段時期,他都隱藏在水面之下,直到重慶方面抓了一個毒販,才供出他這條「大魚」。不過,這條「魚」可不好抓,他原本的心細、睿智、過硬的心理素質,如今成了一個毒梟的陰險、狡猾和毒辣。
為了捉拿夏少雄,據說上面派了一名國安退役特工進行臥底,夏少雄為了試探其身份,脅迫他吸食「麻古」。這名特工以近乎自殺的方式,連吸了16片「麻古」,才贏得夏少雄的信任。夏少雄被捕後,始終不相信這名特工是臥底警察,他說,警察的毒癮不可能這麼大,這個吸法,簡直是在玩命。
很難想像,這個在鏡頭前憨笑著撒不出尿、立過三等功的緝毒大隊長,竟成了一個強迫臥底警察吸食毒品的大毒梟。而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人性的轉變,為何如此之大呢?有人說,夏少雄販毒有難言之隱,因為他父親身患不治之症,而他的工資無力支付醫藥費;也有人說,他是被老戰友、老上級——雲南畹町公安局緝毒大隊第一任大隊長徐斌——拉下了水。
但無論出於哪種原因,販毒都不為國法所容,都不能成為違法犯罪的託詞。這一點,身為前緝毒隊長的夏少雄,比任何人更清楚。自從走上販毒這條路,他就應該明白註定不會有好下場。
2004年,夏少雄被雲南警方抓獲。正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儘管他曾是一名立功無數的緝毒英雄,但英雄的光環不能抵消其罪行。最終,法院認定夏少雄販毒數量巨大、事實清楚,依法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一代緝毒隊長淪落至此,實在令人無限感慨。
十幾年過去了,很多人都以為夏少雄早已被槍決,並對他的死感到惋惜。但我今天告訴大家一個消息:夏少雄還活著。
根據查詢的資料顯示,夏少雄在獄中積極改造,緩刑期間沒有故意犯罪,還數次獲得表揚,歷經三次減刑,刑期減為19年零5個月,如果不出意外,最晚將於2023年4月22日恢復自由。我衷心地祝福,這位曾經的緝毒英雄,能有一個全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