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圖 / 中國奇譚 鵝鵝鵝
豆瓣9.6分的動畫短片，你可不要錯過
沒想到2023年開年國產動畫就來了這麼一「炸」！對，ACGx說的就是《中國奇譚》。
這部由8個短片組成的動畫集，開播僅2集就收穫由3.3萬名網友給出的豆瓣9.6的高分。無論是以《西遊記》為故事背景的短片《小妖怪的夏天》，還是取材志怪故事《鵝籠書生》的短片《鵝鵝鵝》，傳統文化在這兩部動畫短片中的再現，令無數觀眾驚嘆。
「同樣的故事，不同的視角，很有新鮮感。「
「《小妖怪的夏天》是中國傳統文化與當代現實的結合，用全新的視角來講西遊路上的故事，真的是太驚喜了。「
「《鵝鵝鵝》好就好在並沒有要表達什麼價值觀，世界萬物的存在不一定非得有理由不可。這種沒有意義的古典志怪，這種看待世界的方式，非常高級，非常中式，非常』道』。」
而今，僅僅2個動畫短片在B站點擊量破了千萬，足見中國動畫魅力。《小妖怪的夏天》對社會、人性的思考，對心靈的撫慰，打動了無數觀眾。表演方式和視覺風格在國產動畫中可以說是獨樹一幟的《鵝鵝鵝》，由畫面及故事，對原作故事進行更適合現代觀眾的改編，將「奇譚」的奇、魅特點顯現得淋漓盡致。本文也權作「自來水」，對《鵝鵝鵝》進行淺析。
荒誕離奇的敘事諷刺人性
要理解《鵝鵝鵝》的畫面構成，首先要談它的敘事。
奇譚，即「奇談」，指的是異於尋常的傳說。在古代的中國，奇談是一種源自民間口口相傳以「怪力亂神」為主的故事類型。各朝各代均有不少文人收集奇談故事成冊而成志怪小說，這種小說類型也成為了中國文學史上的一種獨特分類。
這些志怪小說中絕大部分是以隨筆雜談的形式對故事進行記錄，間雜了各朝各代的風俗習慣、歷史背景、審美取向、人文特點。其中文學性高、敘事性強的作品，比如借鬼怪諷人類貪虐的《聊齋志異》，則成為後代戲曲、影視、遊戲的一類重要改編內容源頭。在改編的過程中，保留多少原作特點，加入多少時代性的理解，則取決於不同時期受眾的審美能力。
《鵝鵝鵝》即改編自南朝梁文學家吳均編撰的志怪小說《續齊諧記》里的《鵝籠書生》（又名《陽羨書生》）。在原故事裡，許彥背著受傷的書生和鵝行至樹下，書生設宴款待他，並從口中吐出一個女子陪坐。書生醉倒後，女子表示對書生並無感情，又吐出一個男人。而後男子又吐出一個女子。書生將要醒來，幾個男女又接二連三被吞了回去。這個故事具有明顯的南北朝時期志怪故事特點，將所愛之人吞進肚子，想見的時候就吐出來，三次吞吐的描寫增加了故事的曲折性和離奇感，夠荒誕不經，也夠接地氣。
由於原文故事裡留白非常多，《鵝籠書生》到底想要表達什麼，人人都有著不同的理解。有人說這是封建制度下青年男女為追求理想伴侶採取的大膽奇特方式；有人說這是人心的慾望一層層永無止境。即使是蒲松齡對這個故事也有著獨特理解，曾在《短禾行》中表態，認為人生虛幻，就如書生鑽鵝籠又吐美女，一層層真假難辨。也因此，在《鵝鵝鵝》的改編中，導演依據他的理解進行了幾處改動。
其一將許彥改為了送鵝的貨郎，將受傷的書生改為了受傷的狐狸精。沒錯，這個狐狸精正是對美影廠《天書奇譚》里的狐狸阿拐的致敬。由此貨郎也就不太可能主動背狐狸精，短片改為了被迫背狐狸精入鵝籠。由它口中吞吐出來的男女，也變成了兔女、豬男和鵝女，大大增加了故事的荒誕和詭譎。
其二，增加了鵝女期望貨郎帶她走的情節。鵝女表露出對貨郎的好感，一開始提心弔膽的貨郎，竟然大起膽子決定要帶鵝女離開。但此時狐狸精醒來，將幾個精怪挨個吞了下去。鵝女最後只給貨郎留下一串耳環，耳環化身為大雁群飛走。狐狸精離開時對著貨郎詭譎一笑。看到此處的觀眾不由得一抖：這整個故事都是狐狸精設的套嗎？它到底知不知道貨郎與鵝女的心思？如果貨郎早點下定決心，他能否帶鵝女離開這座山？如果他真的和鵝女雙宿雙飛了，是否又會變為鵝女口中之食呢？而結尾竟是一切回到原點，貨郎還丟了3隻鵝，不禁讓人無比悵然。這也正是導演想要透過《鵝鵝鵝》表達的故事內核：人心似水，在人與人的情感里，人心更不可測，這個人可以是貨郎，也可以是觀看短片的你、我、他。
復古質感搭配現代化的表現手法
《鵝鵝鵝》沒有大衝突與爆點故事情節，要引導觀眾去關注敘事，理解導演傳遞出來的故事內核，需要通過奇特的畫面保持觀眾的注意力。整個短片看下來，給人一種相當復古的感覺——默劇一般的表演方式，膠片電影一般的視覺質感，以及現代化的電影表現手法，都讓《鵝鵝鵝》顯得與眾不同。
首先是美術風格，《鵝鵝鵝》的畫面表現囊括了中式水墨動畫風，以手繪素描的感覺表現，大量的留白畫面用黑灰漸進呈現，再加上早期膠片電影顆粒感一般的電影質感，製造的氛圍大大增加了詭異感。
在觀看過程中，令人比較在意的是短片的旁白台詞全部使用第二人稱，這能讓觀眾更好地代入到故事中，仿佛貨郎的經歷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故事結束，貨郎悵然，觀眾也空幻。
由於所有角色都沒有對白，所以故事的推進不止靠旁白台詞，還要藉助大量影視化鏡頭語言去放大情緒。比如大量遠景鏡頭對故事基調的暗示，對貨郎表情的大特寫，輔以大量中國傳統樂器的配樂，都恰到好處地將情緒傳遞給觀眾。
最令觀眾印象深刻的，可能是貨郎喝下狐狸精給的酒後，那一段蒙太奇表演，暗示貨郎「上頭」了猶如在夢中一般，也給後面貨郎承應鵝女埋下伏筆。
而狐狸精吐出兔女、兔女吐出豬男、豬男吐出鵝女時對每個角色從身體到臉部的動作刻畫，以及用放大的影子和貨郎的神態去暗喻這段情節的荒謬，都很好地借畫面還原了這個志怪故事的精髓。
《鵝鵝鵝》不僅在故事上進行了更符合當代動畫觀眾鑑賞的創新，也在視覺風格上基於傳統中國動畫的藝術表現進行了更多探索。將根植於中國傳統文化中口口相傳的「奇」「魅」故事，以中國動畫獨樹一幟的藝術風格，結合現代化的故事內核，從美術、劇情、立意等各個方面都達成中國動畫獨特的高級感，這就是《中國奇譚》征服年輕動畫觀眾的原因。接下來的其它幾部短片，更加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