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人情往來，全在桌上。吃什麼菜，喝什麼酒，一桌宴席，情深清淺一看便知。「十三花」是盧氏人祖祖輩輩最正統的招待貴客的宴席，蘊藏著盧氏人的生活理念，傳遞著盧氏人的人生哲學。
杜小芬 | 文
眼前滿桌子的美味佳肴，也沒能刺激我的味蕾，倒使我想起三十多年前吃過的一桌子菜。
那一年我十九歲。
十九歲，花樣年華。一群充滿深情厚誼的三年同窗，在畢業之際戀戀不捨。於是，接受雖是鄰鄉但比去縣城還要遙遠的毛河同學盛情邀請，讓我們官坡五里川的同學到他們家做客。
經過幾天的商議，籌劃，周六早上，我們帶上乾糧，八輛自行車（每輛自行車都載著一個同學）從學校出發，愉快的踏上了毛河之旅，毛河同學也早將此消息不知如何輾轉傳到家中。
毛河，對於從未出過遠門的我們來說，是遙遠而又神秘的地方。
在先是能勉強過一輛客車，再到能過架子車，然後到僅能過兩個人的寬度的坑坑窪窪的土路上，我們走了一天。
到毛河時，已是晚上八點多。同學的爸媽忙著把早已備好的食物加熱，沒多大功夫，飯菜上桌，煤油燈下，也看不清啥菜，只記得有豆腐、粉條、肉、油條擺滿桌子。
當時大家都又累又餓，也沒細品飯菜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我們吃完早餐，才把同學的房前屋後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這是毛河村的一個小溝岔，山間夾著幾戶人家和一條小溪。
當時我們想不明白，他們怎麼會住在這麼個深山老林中。在我們疑惑和嘆息中，也不知不覺到了午飯的時間。
同學家多了一些中年人，院子裡擺放了兩個大方桌，我們入座後，在一聲「上菜」的吆喝聲中，那些中年人手持調盤，穿梭在廚房和飯桌之間。
好一陣子忙碌，菜上齊了，自家釀製的酒——毛河燒和酒具也擺了上來，「大總管」便招呼我們吃喝。
看著滿滿一桌子菜，並且上菜順序先後不一，這才明白，他們從半夜忙到中午，又請村裡大廚來做成這傳說中的、正統的十三花招待我們。
86年，土地剛承保沒兩年，我們生活在地土寬的川邊，吃的也不算太寬裕，他們可能還緊缺著，當時的那兩桌菜，不知道他們要省吃儉用多少時日，心中頓起不安和愧疚來。
十三花是毛河人祖祖輩輩沿用的、最正統的、招待貴客的宴席。它由十三個菜組成，全由瓷碗盛之。
上菜順序和擺法很有講究。
第一道，上一碗，放在桌子正中間，喜事，大多是涼拌綠豆芽，寓生根發芽之意。白事，則是涼拌粉條，有情意悠長、恩念不斷之說。
第二道菜，上四碗肉，兩個合碗肉，兩個紅燒肉，擺在豆芽四周。合碗肉是五花大肉，經過煮，炸，悶後，切成長約十公分薄肉片依次錯開鋪放在碗底，上面再放上大約兩三公分正方體豆腐塊，放入蒸鍋內蒸半小時，拿出趁熱用空碗扣在上面翻轉，肉便蓋在豆腐上面，再澆上由蔥，香菜，醬油，高湯等調料製成調料水，就可以上桌了。
這四碗肉有生活和和美美，為人處事正直忠厚之講究。（白事，肉是白色的，喜事，肉是用糖上色呈紅色）。
第三道菜，兩個合碗油菜，兩個合碗丸子，擺在四碗肉菜外圍。這兩碗油菜和兩碗丸子，雖然名稱相同，形狀相同，但味道卻不同。
油菜是農村傳統美食，也是吉祥菜——油菜諧音（有財），它是用麵粉加上調料調成稠糊狀，發酵後，用筷子拉成長條下油鍋炸熟，用時切成塊放入碗中，上蒸鍋蒸透，出鍋合碗翻轉上桌。
製作看似簡單，其實很有技巧，成功的油菜，外皮細軟，裡面呈蜂窩狀，虛軟而不筋皮。
丸子製作比較麻煩，挑選優質紅薯洗凈蒸熟剝皮，再搗成泥摻和麵粉、白糖，做成湯圓狀，下油鍋炸熟。用時放入碗中上蒸鍋蒸透，出鍋合碗翻轉，澆上熬制好的糖漿上桌，香甜滑膩可口，另一碗也做成椒鹽味的肉丸或菜丸。這四碗菜寓有年年財源滾滾之美好祝福。
第四道菜，四碗湯羹，常用豆腐絲，豆角絲，拳菜，木耳，製成酸、咸、香、辣 ，營養豐富的美味鮮湯，擺在方桌的四個角上，讓你在吃完酒肉後喝一碗清爽利口的鮮湯，更覺得腸通胃和，余香悠長。
整桌菜擺起呈四層，錯落有致，再有紅、白、綠、黃、棕陪襯，簡直就是搶眼藝術品！
看著眼前如此豐盛的美味佳肴，同學們在大總管的招呼下大吃起來。他們夾起大肉，一口饃一口肉，邊吃邊贊這肉真香。
我看那大肉顏色偏黑，同學告訴我這是自家腌制的臘肉。我不知道臘肉是什麼肉，也是第一次聽說。
他告訴我，臘肉就是把尚有餘溫的鮮大肉切成條，按比例撒上鹽，腌制十二個小時後，掛在房樑上，經三九天的冷凍，煙燻火燎，風吹日曬製成的。吃時，先浸泡，沖洗，再煮、 炸、 悶……
看他們吃的香，我不由的也拿起筷子品嘗，果真那肉入口軟嫩，香而不腥，肥而不膩，瘦而不柴，頓時使我食慾大振，也大吃起來。
從來對吃肉不怎麼感興趣的我，那次吃的肉是我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好吃、最香的肉，也是第一次品嘗了酒的味道，並且是現在有名的毛河燒。
三十多年過去了，歲月滄桑了我們的容顏，毛河村也進入最美鄉村之行列，村民的衣食住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後吃過多少次宴席，再也沒有吃出過那次在大山深處吃過的樸實、厚道的十三花的味道。
如果你想吃正宗的十三花，如果你想吃健康的綠色食品，如果你想真正領略山里人的熱情，樸實，厚道，請你到世外桃園——毛河來。
（圖片來源於網絡）
作者簡介
杜小芬, 女，網名、筆名，獨立寒冬。盧氏作協三門峽市作協會員。喜歡與文字對白，時常以文字書寫內心。 用靈魂錘鍊文字，以文字撫慰心靈。作品散見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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