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遍全球只為拍一面牆,這位攝影師到底拍了些什麼?

2020-01-04   攝影世界

圖/桑·帕德龍

文/張婷

西班牙攝影師桑·帕德龍(Xan Padrón)經常穿梭在世界各地,擅長通過人物來描繪一個城市的肖像。

01|倫敦 soho

在少年時代,他就受到教父的影響愛上了攝影,透過相機的取景器,學會成為一個沉默的觀察者,安靜地觀察拍攝對象,並從中體驗到觀察帶來的樂趣。

他 2012 年開始拍攝的系列作品《時間流逝》(Time Lapse),就是觀看的結果。

普通的街頭景象毫無新奇,但對視角獨到的帕德龍來說,即使是再平凡不過的街景,也能夠通過其敏銳的觀察力,創作出與眾不同的攝影作品。

02|古巴特立尼達

在拍攝這組作品時,帕德龍會在一個地方獨坐兩個小時,拍攝在此期間經過的路人。隨後他將街頭行人的日常步態拼合在一起,藉助統一的背景,創造出一種獨特而生動的敘事。

我們可以從中發現,即使是在一個城市最微不足道的角落,也會發生很多故事。在被他凝固下的時間和空間之中,生命和生活得以顯現。

帕德龍用這種方式不僅探索了時間、空間與人之間的微妙關係,也體現了他一直以來對時間和動作的關注與迷戀。

03|美國紐約

「我在城市裡四處遊走,有時找個地方坐上幾個小時,然後在不被注意的情況下,拍下那些隨意靠牆經過的人。」

一面牆,一些人,這些照片就像是一部無聲電影,簡單卻精彩至極。

對話桑·帕德龍

請先向讀者介紹一下自己。

桑·帕德龍:我是一名來自西班牙的攝影師,已經在紐約工作和生活了16年。我做過各種各樣的工作,從酒吧招待到教師,從聯合國工作人員到自由攝影師。

在從事這些工作的時候,我從未停止過藝術攝影的創作。我感到自己很幸運,因為現在我可以作為一名全職藝術家,為了我熱愛的攝影而工作。

04|美國康尼島

為什麼選擇攝影來創作藝術作品?

桑·帕德龍:說我選擇了攝影,不如說是攝影選擇了我。我的教父是一名攝影記者,以前我經常去看他工作。有時他會帶我去他的暗房,教我沖洗照片。

在十幾歲的時候,我和父母、三個兄弟姐妹一起住在西班牙的家裡,他幫我在家裡布置出一個暗房,還送給我一套必要的設備。從那時起,我就總是隨身帶著相機。

05|美國西雅圖

作為攝影師和音樂人,你認為這兩種職業之間有什麼樣的關聯?如何在這兩種角色之間取得平衡?

桑·帕德龍:現在,攝影已經成為我的工作重心。以前作為一名音樂人,我經常四處旅行,讓我得以到世界各地拍照。

我還拍攝了很多音樂人和樂隊在舞台上表演的照片。穿梭在音樂和攝影這兩個世界,讓我有機會開始為CD封面、音樂會海報創作圖片,最後得以為一本表演藝術雜誌拍攝照片。

06|西班牙巴塞隆納

音樂與攝影之間的主要關聯顯然是創造力,它是人們對世界進行詮釋的一種表達方式。我認為兩者間有許多共同點,在我的拍攝項目《時間流逝》中特別能夠體現出來。

我傾向於把照片的背景想像成其他元素後面的背景聲音,那裡面有節奏、和聲、重複、速度,等等。

《時間流逝》表現的視角非常獨特,能告訴我們這個項目的意圖嗎?

桑·帕德龍:我認為這個項目背後有一個簡單而強大的概念。我的目的是捕捉世界各地的一些片刻,作為攝影師我與主體之間不發生任何形式的互動,最終圖片呈現的都是隨機的時刻、地點與人物。

07|葡萄牙里斯本

你的靈感來自哪裡?

桑·帕德龍:一直以來,我的興趣都是通過拍攝出現在一個地方的人們來「捕捉」一個地方的靈魂。實際上,我從來都沒有與被攝人物進行過太多互動。

2007 年至 2009 年這兩年時間裡我拍攝了最初的幾個項目,其中之一是《移動城市》(Motion City),這個項目是通過乘坐紐約市的公共汽車來拍攝紐約周邊的人們。

那時,我的創作更多是關於運動,我以低速快門拍攝,目的是表現運動。

08|法國巴黎

有一天,我停了下來,因為我突然意識到城市中的同一個地點會有很多人出現,還會發生很多故事,尤其在紐約這樣的城市,每個街區都會呈現出完全不同的現實。

難點在於如何「捕捉」到我在城市的這些角落所花費的時間,並將其呈現在照片這樣的二維平面上。經過一段時間的實驗之後,我構想出了《時間流逝》這組作品的樣式。

然後我開始由此擴展,決定每次出去旅行時都這樣去拍,從中國到我的家鄉加利西亞,還有很多其他的國家和地區。

09 | 美國紐約

記錄一個城市的方式有很多,通過人物來捕捉一個地方的肖像是這組作品的獨特方式。你是否認為一個地方的居民狀態可以反映出那個地方的特質?

桑·帕德龍:由於我的攝影作品都是以人物為中心,我確實意圖通過 「隨機的」一般人來描繪出一個城市的「肖像」,而不是用街道、風景等其他事物來表現。

我更願意把《時間流逝》看作一種社會學肖像。在每一幅圖片中,人們都可以發現許多差異和相似之處,具體取決於拍攝時所在的國家、城市,甚至社區。

人們的穿著、目的,還有行走時隨身攜帶的物品都各有不同。我們的文化身份不僅由我們本身所定義,也取決於我們如何適應自己所在的世界、生活的地方。

10|紐西蘭奧克蘭

看你的作品仿佛是在觀看舞台上各種不同的角色,人們的衣著、步態和動作都有不同,而所有的時刻都被壓縮成一幅靜止的畫面。

你對這組作品的構圖有什麼考慮?不同人物的出現有一定順序嗎?

桑·帕德龍:在拍攝到所有圖片之後,我就會按照時間順序將圖片放入最終的構圖。但是,有時也並非嚴格按時間順序進行排列。

出於各種原因,我會把一些圖片進行交換或刪除。這些人物都是隨機挑選的。我想表達的是:這就是我在那裡的一小段時間內發生的。

所以我也並不遵循性別、種族、年齡等任何標準。真實性本身所具備的美就是無窮無盡的。

但是,我覺得在不知不覺之中,畫面里人物最終出現的順序會不可避免地受到我記憶的影響。

11|中國北京

你是如何選擇這些特定的地點和背景進行拍攝的?

桑·帕德龍:每次來到一座城市,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找有趣的背景。我一般會到不同的區域走動,嘗試著把握周邊的氛圍,與此同時挑選合適的背景。

我不停行走,直到找到一個有趣的背景。我挑選的背景出於各種各樣的考慮,有時是出於審美考慮,有時是因為我喜歡周圍的氛圍,也可以是我認為能夠代表這座城市的一面牆壁,等等。

這組照片的拍攝製作過程是怎樣的?

桑·帕德龍:由於這個拍攝項目需要很多的旅行,很多的步行,裝備選擇上必須得實用。我帶著一台三腳架、全畫幅數碼單眼相機,還有 24-70 mm 和 70-300 mm 的變焦鏡頭,會按照距離的遠近選用。

最終我用 Photoshop 來拼接照片,並只對曝光、對比度和色調進行調整。我喜歡用帶金屬光澤的相紙列印最終圖像。

12|義大利博洛尼亞

拍攝這個項目的過程中遇到過什麼困難嗎?

桑·帕德龍:我必須得考慮一些技術問題。例如,背景必須是平坦的,不能傾斜,否則當我在最終構圖中將一張圖片放在另一張圖片旁邊時,就沒辦法弄。

另一個需要注意的問題是光線。如果光線均勻,比如在陰天,最終的構圖拼接起來會變得更加無縫。如果在晴天拍攝,照片之間的差異將會更加明顯。

有沒有哪些藝術家或攝影師影響了你的創作?

桑·帕德龍:有很多藝術家都影響了我。埃德沃德·邁布里奇(Edward Muybridge)對運動的研究令我十分著迷,我構圖的時候,他的照片會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還有攝影師索爾·雷特(Saul Leiter),他的個人視角和照片中的色彩也一直給我很多啟發。

13|美國紐約

你對觀眾觀看照片的反應有什麼期待嗎?

桑·帕德龍:除了希望他們能喜歡我的作品之外,我真的沒有任何期望。這是一種非常充實的感覺。我很喜歡看到人們看到我作品時的反應。

有些人告訴我他們喜歡作品中的和諧,其他人提到他們喜歡作品的概念部分。我喜歡這個事實,即每個人都可以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解讀我的作品。

例如,觀眾會想像我作品中的人們來自哪裡、他們以什麼為生,等等。

你將來的拍攝計劃是什麼?

桑·帕德龍:我想在今年去中美洲和南美洲繼續拍攝《時間流逝》系列。但是由於我忙於參加藝術展覽和藝術市集,我可能最多只能去兩三個國家。

桑·帕德龍(Xan Padrón)

(更多攝影師作品見 www.xanpadron.com

本文原刊載於《攝影世界》2019 年 11 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