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公眾號:周沖的文藝館(ID:zhouchong2021),作者:周沖,日本通經授權轉載。
如果沒有遇到他,也許我就這樣毫無覺察地度過一生。
——荒木陽子
在日本,有這樣一個怪老頭。
他常梳著地中海式的怪異髮型,兩側頭髮會搞兩簇向上飛的「貓耳」。
戴著一副圓圓的墨鏡,走到哪,相機都不離手。
他的攝影作品充斥著情慾、繩藝和死亡的元素。
一度被日本警察局沒收、罰款和禁止。
他聲名狼藉。也曾被模特控訴,不尊重女性。
有人說他是「變態」,有人稱他為「天才」。
這位備受爭議的怪老頭,就是日本當代著名攝影師:
荒木經惟。
很多人認識他,都是從他先鋒大膽的情色作品開始的。
有多大膽,多先鋒呢?
如果你從境外買了本他的寫真集想要帶回國,
但恰巧在入境時遇到檢查,那大機率是會被扣下的。
其實這個怪老頭的拍攝主題有很多:
老人、小孩、貓、花、天空、靜物、街道…
可提起他來,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拍女人。
而且尤愛拍各式各樣被束縛的女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著不太正經的怪人,卻是BBC《攝影藝術百年史》中,唯一被紀錄的亞洲攝影師。
聲名遠揚,業內無人不知。
身為國際知名攝影大師,自然也是拍了不少女明星。
有日本的:
蒼井優。
安藤櫻。
神樂坂惠。
水原希子。
小松菜奈。
有歐美的:
冰島音樂精靈Bjork。
美國當紅歌手 Lady Gaga。
也不乏中國的:
文藝女神湯唯。
不老女神許晴。
不得不說,荒木真是拍遍了世界各地的美人。
有位記者好奇,便問他:
「拍了這麼多的女性,您最滿意的作品是哪張?」
這個總是瘋瘋癲癲的藝術家,出現了為數不多的嚴肅時刻,
他認真的說:「是被記錄下來的,陽子的一切。」
陽子是誰?
他的妻子。
他一生的主題。
「啊,不要笑,剛才那個不高興的表情就很好。」
這是荒木對陽子說的第一句話。
1967年,在一次廣告拍攝的工作中,陽子和同事被通知去拍照,荒木是攝影師。
當拍完多人合影后,荒木叫住了陽子,問她可不可以單獨拍一張照片。
那一年,陽子20歲,荒木27歲。
( 中間的是陽子)
至此以後,荒木在接下來的20多年裡,為陽子拍了成千上萬張照片。
陽子說,此前她的世界只有三原色,遇到荒木後,她的世界平添了幾分色彩。
在她眼裡,荒木是一個很有趣,很特別的「怪人」。
戀愛時,他會寫信給陽子。
可打開信封,卻隻字未見,只有一片來自北海道的紅楓葉。
他也會打電話給陽子。
什麼都不說,只是放一首兩人喜歡的歌。
求婚時,別人都送戒指。
而荒木則送了陽子一本漢斯·貝爾默的色情畫集。
在扉頁的空白處,他用手指蘸紅葡萄酒,畫下了兩人的模樣。
1971年的七夕節,荒木和陽子結婚了。
那一年,陽子24歲,荒木31歲。
許是因為和荒木這個離經叛道的怪人在一起久了,陽子也變得叛逆起來。
婚禮上,兩人做了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大螢幕上不僅播放了結婚照,還放了荒木為陽子拍攝的私房照,裡面不乏大尺度的裸露照片。
氣得陽子的奶奶,回家躺了三天。
親戚朋友們也忍不住擔憂:嫁給這樣一個怪咖,以後可怎麼辦啊!
可只有陽子自己知道,她之所以和荒木在一起,就是因為:
「他善於理解我那迷戀低級趣味的浪漫主義。」
蜜月旅行時,荒木用相機記錄了這趟旅程中妻子的點點滴滴。
他拍陽子發獃,拍陽子睡覺,也拍陽子的身體。
旅行回來,荒木偷偷把照片整理好,自費出版了寫真集《感傷之旅》。
他把這本寫真集送給陽子,當做新婚禮物。
並在序中寫道:
「《感傷之旅》是我的愛,也是我作為攝影師的決心。」
後來的日子裡,他不止一次地對別人說:
「我的攝影生涯是從與陽子相遇時開始的。」
結婚之初,陽子廚藝不算好,最拿手的菜只有:煮毛豆。
有一次,朋友們到荒木家聚會,
有位朋友提出疑問:「煮毛豆也是菜嗎?」
荒木忙在旁邊給妻子解圍:「當然也是菜啊!」
遇到初次見面的人,荒木則會這樣介紹陽子:「這是我的愛。」
陽子曾打趣道:「聽了讓人難為情的直想往後縮。」
婚後的日子裡,陽子經常寫一些隨筆文章。
有一天,兩人喝了點酒。
荒木說:
「你可真是個複雜的女人。如果把你當作妻子來看待的話,就麻煩了。
但如果把你當作作家來看待的話,反倒想幫你發揮這部分的才能。」
於是,他介紹陽子給認識的雜誌編輯。
慢慢地,陽子成為了一名隨筆作家,而不只是藝術家的妻子。
陽子的媽媽曾問過她:
「荒木會如此有名,你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陽子答道:
「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出名,我只是覺得和他在一起,我會很幸福。」
「這世上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如此了解我了。」
1989年,《東京日和》開始在雜誌上連載。
陽子撰文,荒木配圖,記錄夫妻二人的日常生活。
可剛寫了三期,陽子就被檢查出得了癌症,病情迅速惡化。
1990年1月27日,陽子病逝。
離開前,陽子握著荒木的手,說了句:「謝謝!」
那一年,陽子43歲,荒木50歲。
陽子走後,荒木鬱鬱寡歡,甚至一度想要自殺。
他創作了一幅自畫像——
「妻子逝去,上吊自殺的荒木,一九九零年七月七日。」
為了讓荒木可以重新振作起來,朋友們為此特意開了一個「鼓勵會」。
荒木站在台上說:「你們就不要鼓勵我了,讓我盡情地悲傷吧。」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荒木都不再拍人,他的鏡頭裡只有無盡的天空和花朵。
他說:「陽子死後,餘生我只拍空景。」
在陽子的一周年祭時,荒木自拍了一張。
照片里,他高舉著陽子的照片。
穿著陽子生前最喜歡的衣服,站在陽子曾無數次晾衣服的陽台前。
按下了手裡快門。
1993年,荒木出版了他和陽子共同創作的《東京日和》。
陽子走後,他獨自完成了書的後半部分。
他寫:
「東京的太陽就照在外邊的陽台上,就像你在的時候那樣。貓懶洋洋的趴在椅子上。
桌子上的煙缸架著支沒有抽完的香煙。旁邊是你的照片。
對面仍然沒有高樓。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站在那裡,可以看見太陽下山。」
「陽子,我以為你一直都會在我身邊。 」
「陽子,你記得嗎,那天在柳川的一個小理髮館裡,我睡著了。
而此刻,你正躺在河邊的那艘小船上,睡的正香。
風從身邊吹過的時候,我看著你哭了。」
「陽子,別人都以為我們是最好的夫妻。
其實,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開心。」
2007年5月17日,陽子冥誕。
荒木推出了寫真集《愛之花》,裡面記錄了1000張形態各異的花。
一直與荒木合作的策展人本尾久子說:
「因為陽子很喜歡花。
荒木在陽子生病之後,每次都會帶上花,去探望她。
結果在陽子去世的那天晚上,花盛開的非常大。
這是荒木經惟拍攝花的原因。」
2017年,荒木經惟在東京都寫真美術館,首次舉辦了以陽子為主題的攝影展。
他一幅一幅地,為參觀者講解每張照片背後的故事。
當有人問他,最喜歡哪張時。
他選了陽子坐在沙發的一張照片。
「即便是我坐在她的身旁,我也依然能感受到她眼裡的孤獨。」
「喜歡她感傷的樣子,不想忘記,所以拍了下來。」
2018年,在日本電視台為荒木經惟製作的紀錄片中。
77歲的荒木拿著陽子留下來的相機,不停的拍照。
他計劃用這個相機拍一組:用遺物拍下的照片。
對著鏡頭,荒木說,「我已經跟陽子打過招呼了,這個給我用用。」
用陽子留下的相機,記錄他每一天的生活。
這是他紀念陽子的一種方式。
時間回到1993年,那是一個不能再普通的午後。
導演竹中直人來到一家書店,他隨手拿起了那本《東京日和》。
此前,他一直欣賞不來荒木經惟的情色作品。
可那天,卻被封面的向日葵所吸引。
他說:「我是站著讀完的,然後就哭了。」
此後的半年,竹中直人一直忘不了這本書里的內容。
於是,他去拜訪荒木,想要把荒木和陽子的故事拍成電影。
可卻被荒木禮貌的拒絕了。
但竹中直人沒有放棄,幾次三番後,終於說服了荒木。
1997年,電影《東京日和》上映了。
影片里再現了荒木和陽子在一起時候的點點滴滴。
他們在大雨中,一起在石頭鋼琴上彈奏《土耳其進行曲》。
他們在夜色里,一直踢一隻啤酒罐直到回家。
他們也重溫了那趟蜜月之旅。
竹中說:
「如果荒木不在影片里出現,是沒有意義的。」
於是電影的結尾,荒木出現了。
他扮演一名列車員,站在影片里飾演自己的男演員身後。
看著飾演陽子的中山美穗,穿著一身連衣裙,手裡捧著一束花,笑吟吟地,充滿愛意地,向列車這邊跑來。
而就在陽子快要到跟前時,他轉身離開了。
沒有一句台詞,只留下一個釋然的笑容。
身後,是擁抱在一起的「陽子」和「自己」。
在陽子的《我的愛情生活》一書中,書籍介紹上寫著這樣一句話:
「碰上陽子,天才的鏡頭便變得溫柔。」
這溫柔,大抵就是荒木把陽子和自己的跑步鞋放在一起。
然後小心翼翼地,讓鞋帶連在一起。
就是他在北海道,深夜打長途電話回家。
說:「我要為你獻上首曲子。我現在正躺在床上,希望你也躺下來聽。」
就是用餘生,講盡他們的故事。
在相識之初。
他從奈良,寫過兩封信。取名《第一封信》《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的開頭,他說:
「如果陽子在這裡,我們無需牽手,也無需擁抱。
只要肩並肩,站在木橋上,就很好。陽光溫柔,抱著我們。」
參考資料:
書籍|《我的愛情生活》荒木陽子 荒木經惟
書籍|《東京日和》荒木陽子 荒木經惟
書籍|《愛貓奇洛》荒木經惟
書籍|《感傷之旅》荒木經惟
電影|《東京日和》竹中直人
一條|《78歲的荒木經惟:我按下快門,所有女人都想脫掉衣服》
紀錄片|《迷色》Travis Klose
紀錄片|《寫真家 荒木經惟 77歲的切實》NHK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周沖的文藝館(ID:zhouchong2021),作者:周沖,這是一個唯美至極的寶藏公號。關注周沖的文藝館,用唯美的文筆,寫人間煙火,愛恨如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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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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