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中寫泡陰棗,《廢都》寫泡梅李,作家為什麼要寫這些

2019-11-02     作家鬼譚

讀過《白鹿原》的讀者,很多人都會記得其中有這麼一個情節:郭舉人為了保障身體健康,進而延年益壽,就每天讓自己的小妾,年輕貌美的田小蛾在下體中泡三個干棗兒,待泡脹開以後,供自己食用。而田小蛾在大老婆的監督下,每天很無奈地做著這樣的事。由於她很不滿意郭舉人這樣把自己當泡棗的工具,就經常偷偷把棗兒泡到尿盆里去,糊弄郭舉人。


無獨有偶,在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廢都》里,也有類似的描寫。作家莊之蝶在與小保姆柳月偷情嬉戲時,把梅李塞入柳月的身體,然後拿來吃。

都是陝西籍作家,都是著名作家,兩部同是著名的長篇小說,都寫了類似的情節,只是泡物不同。這給許多讀者帶來了困惑,著名的大作家,兩部書在差不多的時間裡同時出版,為什麼會出現類同的情節,而且,為什麼兩位作家要在自己的作品裡描寫這樣的事情?是生活里真有這樣的事,還是兩位作家的杜撰?如果真有其事,為什麼作家要把它寫進書里去,這樣的情節,在小說里會起什麼作用?

首先我們來探討一下,生活里到底有沒有這樣的事,小說里他們為什麼要吃這骯髒不堪的東西。

其實,「泡陰棗」在中國古代道教養生方式中曾經有過記載,中國古典書籍中也曾有描述。清代一部叫做《夜雨秋燈錄》的書中,就描寫過這樣的情節。書中寫到有個殺人越貨的強盜,他有兩樣嗜好,一是殺人取心來生吃,二是用少女的下體泡陰棗。在近代作家的小說中,也曾有過描寫用小老婆的身體泡棗的故事。


泡陰棗這種事情,在陝西一帶民間早有傳說,但並不是陝西特有的風俗和民俗,沒有確切的記載陝西真有這樣的民俗,而只是一種傳說,只能說有過樣的事情在陝西一帶民間生活中發生。其實,這樣的事情不只是在陝西,在其他地方也有這樣的傳說,比如曾傳說四川大地主劉文彩,也曾用貧窮人家的女兒為他泡棗,以滋陰補陽,延年益壽。陳忠實不是第一個在作品裡寫這種情節的作家。我在《白鹿原》這部書出版之前,很早的時候,就在其他的小說裡面看到過這樣的情節,書名和作者已不記得了,但這個情節我卻記得很清楚,也是大老婆每天把三顆棗兒塞到小妾下體里,泡過一夜後,第二天一早拿出來給男人吃。

《白鹿原》和《廢都》前後差不多的時間裡出版,兩個作家同時都寫到了這樣的情節,可見這樣的事情許多人都聽說過,兩們作家也都聽說過,也可能是他們在一些舊文學或古典作品中見到過,受此影響,他們都同時都寫了這個情節。

陳忠實和賈平凹雖然都是陝西人,但兩個人並不在一個地方長大或者長期生活,陳忠實在關中地區,賈平凹生長在商洛地區,兩地風俗民情都相差很大,不可能同時都有泡棗兒的習俗,基本可以排除民俗這一說法。這只能是一種道聽途說,作家是把道聽途說的但在生活中確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拿來用在了作品當中。其他作家也不是沒有聽說過,或者不知道民間有這種事情,只是他們沒有把這樣的事情拿來寫在作品當中,這與作家寫作的需要和認知有關係。


那麼,在生活中,為什麼會有人喜歡吃這種陰棗呢?

在傳統的中醫文化中,大棗是用來補陽氣的,中醫認為紅棗,特別是干棗補脾陽的功能較強,而女性是在中醫文化里屬「陰」,采陰補陽自古以來就是中醫和道家養生方式中,廣為採用的一種方法,有一些民間中醫認為,用女人下體泡過的棗兒,讓男人服用後,可以滋陰補陽,所以民間才有這種用女體「泡棗兒」的做法。但這是沒有什麼科學依據的,只是一些怪僻的民間中醫,或者道家養生學說,應用陰陽互補的原理,想像出來的怪僻方法。既不科學,又不衛生,很可能還因為各種病菌對身體造成損害。在過去科學還不發達的舊時代,這種做法也只是極少數的人才會採用。任何中醫書籍中,都沒有有關這種方法取得療效的記載。

那些喜歡吃「陰棗」的人,為了追求健康和長壽,甚至為了單純的壯陽效果,便盲目地聽信傳言,採用這種不科學,不文明,且有損健康的做法。


那麼,陳忠實和賈平凹這樣的作家,為什麼會在作品裡寫這些情節?

我們知道,作家在創作時,會調動所有的素材,來進行創作。會根據情節的需要,來選取素材和安排情節。小說作品中,為了表達主題的素材是主要素材,相當於一道大菜的主料,而有時候還需要有一些與主題無關的其他素材,來調節作品的趣味性和可讀性。這樣的素材相當於做大菜時用的佐料。佐料是為了出味,但同時也是菜品的組成部分。《白鹿原》里的「泡棗兒」,《廢都》里的「泡梅李」,就是佐料,起得就是調節作品的趣味性的作用。

同時,作家寫這樣的情節,也不是完全用於「佐料」,而是另有他意。作家把生活中的這一種奇特現象,寫進作品裡,反映了一種社會和時代的側影,也反映出人物的性格和內心世界。比如田小蛾不甘做泡棗工具,偷偷把棗兒泡進尿桶,就是一種反抗,也為她後來敢於和黑娃在一起,以及後來為了報復白嘉軒而去勾引白孝文,尿了欺負她的鹿子霖一臉,這種敢做敢為的性格做出了鋪墊。在《廢都》里,泡梅李的情節,也從側面刻畫出了莊之蝶的精神墮落,迷失,信仰困惑,只沉浸在與女人的周旋和無聊遊戲中,從側面反映了一代知識分子的精神墮落。

此外,這樣的情節描寫,也反映出一種民俗或者民情,表達了一種愚昧,對反映特定的時代,起到了一定的佐證作用。

所以,這種看起來很奇特而又可笑愚昧的「女體泡藥」的情節,作家把它寫在了作品裡。


但是,無論怎樣說,陳忠實也好,賈平凹也好,多少有點獵奇的心理在裡面,並非一定要選取「泡陰棗」這樣的情節,才能反映出時代特徵或者人物的性格特徵,或者說精神面貌。

作為個人來講,我不贊成這種「獵奇」的寫法,把生活里一些看起來很奇特的個別現象,寫到作品裡去,並沒有什麼代表性或者典型意義。作家在選材的時候,完全可以有更多的選擇,不一定非要獵奇。同樣的情節,陳忠實在《白鹿原》里寫了,賈平凹也在《廢都》里寫了,可見他們都沒有擺脫獵奇的創作心理,並且產生了「撞車現象」,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作家創作的嚴肅性。你聽到的故事,別人一樣也會聽到,有時候獵奇也並沒有獵到「奇」,或許還會是敗筆。


路遙的《平凡的世界》之所以能得到更多讀者的喜愛和熱捧,且沒有遭到任何非議,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平凡的世界》寫得很「乾淨」,沒有這些過於奇特的低俗的「佐料」。這不是說乾淨的就是好作品,但作家在可以寫得乾淨的時候,一定要寫得乾淨,如果真的是刻畫人物或者作品內容需要,當然可以有適度的性描寫,或者與性有關的描寫。因為性是人的本性,最能從本質上反映一個人的性格與性情,最能反映一個人的本質。對待性和情的態度,往往關乎著一個人基本的做人原則,對於有一定深度的作品,涉及到人性與性,是不可避免的,也是無可厚非的。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my/-Uw_NG4BMH2_cNUgDaYT.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