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日「砸」4萬步,血泡摞血泡,成為中國「最帥天團」背後,他們經過風霜雕刻

2019-10-05     環球人物雜誌

|作者:楊學義

接到採訪中國人民解放軍儀仗大隊的任務,《環球人物》記者心裡有些忐忑。採訪這群在歷次大閱兵和諸多重大場合露面的官兵,記錄他們整齊化一的動作、著裝,甚至長相,會不會留下一篇乏善可陳的報道?

這份忐忑在進入軍營的那一刻迅速瓦解。見到他們的第一眼,記者就發現了一種「不一樣」:一種特殊的膚色。

他們的頭部肌膚以眉毛為界,以上是白色的,以下則黑中透亮。從側面看,在耳朵和鬢角前,有一道左右臉對稱的白色清晰印記,在下巴處匯合。脖領處,分界線更加明顯,如果在冬季,分界線就是圓形的,如果是夏季,分界線便是V字形的。

這是軍帽、帽帶、衣領(冬季為圓領毛衣,夏季為V字領襯衫)在強光照射下的痕跡。如果這群官兵身著便裝走上街頭,你可以毫不費力地認出他們。如果是女兵,還會在膝蓋上下留下一大段黝黑色肌膚,這是短裙和馬靴沒有覆蓋到的部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個位置」,儀仗大隊某中隊某班班長李振指著佩戴的胸章對《環球人物》記者說,「夏天穿一件襯衣、一件外套,陽光隔著兩層衣服,竟能在皮膚上曬出胸章的形狀!」

他們身上的「不一樣」還有很多,比如血泡反覆磨破後長滿繭子的雙腳、長期站立後靜脈曲張的小腿、踢正步用力砸地後半月板損傷的膝蓋……

不過,這些「不一樣」的傷痛被戰士們藏進了軍裝里,他們更願意將英姿颯爽的一面展現給國人以及各國賓朋——那被雨雪風霜雕刻過的、令世人驚艷的大國氣派。

苛刻的站功、走功、持槍功

「你好,歡迎你!」9月的一天,儀仗大隊大隊長韓捷見到《環球人物》記者,熱情地伸出手。

他的手掌又大又厚、力道十足,給人堅實有力的感覺:「今年是新中國成立70周年,國慶慶典活動,儀仗大隊主要擔負四項任務:一是升國旗方隊任務;二是鳴禮炮方隊任務;三是閱兵方隊任務;四是閱兵標兵任務。」他又詳細介紹任務的具體情況,「升國旗方隊由原來的12路16列增至18路12列,人員由196人增加到222人,並由單一軍種禮服調整為陸、海、空三軍禮服。儀仗方隊將首次在國慶閱兵中高擎黨旗、國旗、軍旗通過天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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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針對擔負的四項任務,儀仗大隊組建了四支專門隊伍,所有隊員展開專項訓練,每天訓練近10個小時。

「成為一名合格儀仗兵,除了要完成社會青年向合格軍人的轉變,還要完成合格軍人向合格儀仗兵的轉變。」韓捷告訴《環球人物》記者,「這需要在掌握基本軍事技能的基礎之上,掌握基本的儀仗技能。」這就是「過三關」,即站功、走功、持槍功三道關卡。

方波是儀仗大隊衛生隊長。2015年3月,女兵中隊成立不到一年的時間,需要一名女軍醫,她因此調任儀仗大隊。「與其他軍人相比,這裡的戰士長期在烈日下暴曬,缺少水分」,今年夏季格外炎熱,「有四名戰士在訓練中因長時間站立,中暑被送往醫院」。

作為一名軍醫,方波見證了不少戰士是怎樣過站功關的,其中一名2018年9月入伍的小戰士讓她印象深刻。「當時這名戰士站在隊伍中,我發現他默默流眼淚,神色異常」,方波趕快上前詢問。「我全身發麻」,小戰士一邊抽泣一邊不甘心地回答。

方波判斷,這名小戰士是缺乏經驗,用力過猛向前挺,導致氣息沒有調勻,造成鹼中毒,結果在站立三個半小時後出現了全身發麻,幾乎失去知覺。

「我當時勸他下來,但他更委屈了,死活不肯下,擔心一旦下來,自己的位置就會被別人頂替,就無法實現參閱的夢想」,經過一番勸說,他終於被攙到了陰涼處,及時補充水分,「他一直哭個不停,心結沒有打開」。不久,趁著整個隊伍的休息時間,這名小戰士又「混」了回去,繼續站了兩個多小時。

「站功是每個戰士必須要過的一關。」韓捷說,「不少戰士剛入伍時,不是左肩高就是右肩高,要不就是脖子挺不直。為了克服這些,戰士們經常頭頂大瓷碗,領口別上大頭針,腰背插上『T形架』,兩腿夾上撲克牌,無論風吹還是雨淋,都要站上幾個小時紋絲不動。」



2019年9月,中國人民解放軍儀仗大隊大隊長韓捷接受本刊專訪。(本刊記者 侯欣穎 / 攝)

今年擔負閱兵任務的標兵方隊,在國慶當天得站立近2小時,但在備戰時要每天站立6小時,從上午10點站到下午4點。

女兵宋楊2012年從黑龍江入伍,是一名通信兵,負責會議保障工作。「2014年招收第一批儀仗女兵時,我從瀋陽軍區選調到這裡。」當時宋楊興奮極了,同時也對儀仗大隊的艱苦訓練有了思想準備,「但還是沒想到,這裡是這麼苦、這麼累。」

對她來說,當時最大的難關是走功,「一天,有一個戰友帶了計步器,結果計步器上顯示她當天共計走了4萬多步。」這4萬步可不同於普通人的閒庭信步,每一步都是實打實「砸」出來的。韓捷告訴記者:「為了達到『踢腿生風、落地砸坑』的標準,戰士們都是綁著4公斤重的沙袋練。」

對女儀仗兵來說,走功尤其難。在儀仗大隊,男隊員的身高要求是1米80以上,女隊員要求1米73以上;去年,為了增強氣勢,踢腿高度從25厘米增加到35厘米。

「對於個子相對矮小的女兵來說,同樣踢到35厘米,意味著付出更多。」在進行實際踏樂時,女隊員不僅要動作幅度更大,為了步調一致,速度還要更快一些。

同時舉槍高度也要和男兵保持一致,「男兵的禮賓槍需要將準星護圈對準鼻尖,而女隊員則要將準星護圈對準帽檐,上肢負荷也加重了」。

宋楊回憶,2015年「9·3」大閱兵,有一名女戰士的腳磨出了血泡,並且在血泡里又磨出新血泡,馬靴里一片血海汪洋。班長勸這名女戰士別練了,但她不甘心,硬是在靴子上剪出了圓形的洞,將血泡露出來,繼續訓練。

這次國慶慶典的升旗儀式上,擔任擎旗手的袁晉爽受到眾人矚目,他也是天安門國旗護衛隊的擎旗手,隸屬儀仗大隊。

對袁晉爽來說,最難的是持槍功。韓捷介紹:「儀仗兵用的槍是鍍鉻禮賓槍,夏天手出汗容易滑落,冬天冰冷的手握不住槍。為了達到操槍一個聲音,一條直線,我們就在槍身上吊磚頭練臂力,腋下夾上石子練定位,才能闖過這道關。」

所有儀仗大隊的隊員都向《環球人物》記者描述了這樣一個畫面,每次練完持槍站立,全體儀仗隊員在食堂開飯時都變成了「左撇子」,因為右手呈90度角托槍幾小時,已經完全麻木了。

「持槍功分為托槍、槍上肩、槍放下三個步驟,每個步驟都需要拍槍,發出清脆聲音。但新兵根本拍不響。」袁晉爽回憶,冬天練持槍功格外難受,「本來就手冷,已經凍僵了,再拍槍就鑽心的疼。」班長告訴他一個小技巧,訓練前先雙手用力互拍,直到拍熱、將手充分活動開,然後再拍槍就不疼了。

而長期保持一個姿勢扶槍,則有一種循環的痛感,「肩槍4小時,右手腕要彎曲超過90度角,保持一動不動。這4個小時中,右手先是從能承受到疼痛,再由疼痛轉到麻,再到沒知覺,等過了一段時間又開始疼,然後又開始麻,周而復始。」

千錘百鍊換來的「肌肉記憶」

「從腳上來說,首先兩腳跟靠攏並齊,腳尖向外分開約60度。」李振向《環球人物》記者演示儀仗隊員的標準站姿,「兩腿挺直,膝蓋後繃,中間不能留縫。再往上,身體重心微向前傾,小腹微收,自然挺胸,兩肩要平,向後下用力。兩臂下垂自然伸直,五指併攏自然彎曲,拇指伸直貼食指第二關節,中指貼於褲縫。再往上,頭要正,頸要直,口要閉,下顎微收。兩眼平視,目視前方,睜大有神。」

他的語速和動作很快,整個演示過程不到半分鐘,最後補充了一句:「這些動作,都要依靠平時訓練形成的『肌肉記憶』。」

韓捷對自己當年做儀仗兵時的經歷記憶猶新。「我是1990年入伍,第二年19歲,但動作要領練偏了,出現了『搬腿』的情況。」「搬腿」是儀仗兵訓練中的行話,就是踢腿的要領不對,踢腿過程中由大腿帶動小腿,正確的要領是由踢小腿來帶動大腿,並且胯骨不能打彎。對於一名儀仗兵來講,這是致命的打擊。

當時,韓捷出現了錯誤的「肌肉記憶」,需要用超出常人的毅力扳回來。「但是,我在扳回來的過程中,又出現『撿了芝麻丟西瓜』的情況,軍姿挺拔,腰杆當家。我為了克服『搬腿』,又把腰杆當家的要領給忘記了。」

在與「肌肉記憶」鬥爭的過程中,韓捷把一根長鋪板偷偷塞到衣服里,保持上身挺拔,然後等戰友都休息的時候,自己跑到操場上糾正「搬腿」。「那時候做夢都想著動作要領,最後在領導和戰友的幫助下,用了半年的時間,才最終克服了這個問題。」

「升旗最難的在於最後那一下,短短5秒鐘時間,要完成掛旗、解旗、倒手、按電鈕、甩旗、恢復、敬禮這一套動作。」袁晉爽說,這一系列動作中,讓人印象最深,也是最重要的是甩旗那一下。為了這最重要的一步,袁晉爽需要讓自己的手臂形成正確的「肌肉記憶」。

「剛開始,班長不會用真正的國旗讓我練,而是讓我拿著一個5公斤重的啞鈴,不停模擬甩旗動作」,袁晉爽說。每一位擎旗手每天都要甩上千次啞鈴,因此他們的右臂要比左臂粗壯許多,「每天都要練,不能停,只要停一天,肌肉就會失去記憶,身體會僵硬。」最初訓練時,袁晉爽的右臂嚴重腫脹,連襯衫都穿不進去,「只有胳膊腫了,甩到所有力氣都耗盡了,肌肉才會真的形成記憶。」

對於女儀仗兵來說,令人印象深刻的「肌肉記憶」來自她們端莊颯爽的面部表情。「在正確軍姿的基礎上,女儀仗兵還強調錶情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既要面帶微笑,又不能太過。」

經過總結,她們領悟到面部表情中最重要的是眼神,「要做到40秒不眨眼,不管是颳風天還是下雨天,都要如此。我們有時候會專門挑大風天,尤其是剛開始颳風時練眼神,也會選擇陽光充足的天氣,迎著陽光練眼神,甚至有時候回到宿舍,也會開著燈加練,看誰先眨眼。」面部形成的「肌肉記憶」,讓中國女儀仗兵的儀容驚艷世界。



中國人民解放軍儀仗大隊隊史館內陳列。(本刊記者 侯欣穎 / 攝)

作為旁觀者,方波理解的「肌肉記憶」是這樣的:「前段時間特別熱時,我看到這群20歲左右的孩子在訓練場上,忍不住拍了一些視頻,留給自己看。他們全身都在流汗,衣服濕透就不說了,汗水真的像河水一樣,灑滿了他們身下的場地,踢分列式的時候,他們是踏著自己的汗水過去的。」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一個午後,《環球人物》記者走進儀仗大隊的辦公大樓,邊走邊看手機,猛一抬頭,嚇了一跳。

一群戰士在這一層的平台上已列隊集合完畢,整裝待發,沒有一絲聲響、沒有一絲晃動,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唯一能聽見的聲音竟是記者手機觸屏的「噠噠」聲。

當天下午完成採訪後,記者又在訓練場上看到了這群戰士,他們動作整齊劃一,口號震耳欲聾,馬靴與地面、手掌與禮賓槍撞擊的聲音清脆悅耳。伴隨著雄壯的軍樂聲,他們一遍又一遍地通過訓練場主席台。



2019年9月,大閱兵升國旗方隊在烈日下進行刻苦訓練。(本刊記者 侯欣穎 / 攝)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這一靜一動背後是儀仗大隊嚴明的紀律。

「為了練就過硬作風,我們嚴格管理部隊,營區行進必須兩人成行、三人成路、四人成方,行進途中必須走直線、拐直角,整體行進必須有呼號,開飯集合必須有歌聲。」韓捷向《環球人物》記者介紹,儀仗大隊對戰士的要求不僅局限於訓練,還貫穿到生活的各個細節,「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只有這樣才能養成良好的作風,並把這種作風帶到生活中,受益終身。」

在李振的指引下,《環球人物》記者走進了儀仗大隊的戰士宿舍。和大多數軍營一樣,每個戰士的床上,都疊著「豆腐塊」形狀的被子。

「這個被子必須用尺子量,長48厘米,寬45厘米,高20厘米,誤差不能超過1厘米。」李振說,戰士宿舍中每一樣物品的擺放都有嚴格規定,「比如一個凳子,你要放到距離牆多少厘米,和牆角呈多大角度,凳子面、凳子背分別朝哪裡,都有規定。個人用品,比如毛巾、臉盆、膠鞋、馬靴怎麼擺放,也在規定範圍內。」

李振說,許多新兵對這些規定不理解,「有的新兵晚上上廁所,回來上床睡覺,結果鞋子忘記擺放了,就會在宿舍區的黑板上被點名批評。」

「為什麼管得這麼細?」記者問。

「這個和『肌肉記憶』是一個道理,但不是身體上的,而是意識上的,只有這樣才能從骨子裡形成一種習慣,才能在執行任務時做到萬無一失。」

「我們的任務就是每天升旗、降旗,一年365天不能間斷。一件事情就算再神聖,干時間長了也難免會鬆懈。」袁晉爽說,這種「懈怠感」是他最大的敵人,「我們的中隊長告訴我,要將每一次升降旗。都當做第一次來完成,因為你可能做過很多次了,但天安門廣場的遊客可能第一次來。」



2019年9月,本次大閱兵擎旗手袁晉爽接受本刊專訪。(本刊記者 侯欣穎 / 攝)

袁晉爽回憶,他第一次加入到國旗護衛隊是2017年5月17日,那時他還不是擎旗手,但近距離看到國旗升起時,他熱淚盈眶。「那些遊客第一次親眼看到國旗在天安門廣場升起,一定和我當時一樣。所以我一定要把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現給他們!」

2018年2月23日,袁晉爽第一次擔負天安門廣場升旗任務。從護衛隊員成為一名擎旗手,他感到肩頭扛起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之前扛槍行進,槍的重量7斤多,但擎旗手要扛起的國旗杆,加上國旗共有30多斤重。」在平時的訓練中,還要在這30多斤重的旗杆上掛8斤重的水壺,負重行進。

「今年春天,有一天風特別大,天氣預報是陣風九級。」袁晉爽說,擎旗手最擔心的就是陣風,因為遇到持續風可以持續用力護旗,但陣風毫無徵兆,說不定哪一下就會吹得旗杆晃動,「當時的大風給人一種錯覺,好像馬上人都要被吹散了。但平時的負重練習幫了我,否則,我沒有辦法處置這樣的情況。」

至高無上的榮耀

「將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獻給軍營,獻給儀仗大隊,是否有遺憾?」儀仗大隊女兵的相貌、身高、文化水平等,都是出類拔萃的,因此《環球人物》記者問了宋楊這樣一個問題。

「沒有遺憾」,她沒有猶豫,語氣堅定:「穿上這身禮服,我承載的意義就不一樣,我們代表的是國家形象,將最美的青春獻給祖國,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看到同齡的女孩子曬旅行、曬衣服、曬男友,真的不羨慕?」記者追問。

「說實話,也會有。但那樣的生活,我以後還是可以去過,如果脫下了這身軍裝,就再也穿不回來了。因此,」宋楊稍稍停頓了一下,調整語氣,「只要能有機會留在這裡,我就會一直留下來。」

在方波眼中,這群訓練場上的戰士,都是孩子。「這群孩子在這裡,都有一種『痛苦的享受』。」

方波向記者解釋著:「我曾聽很多戰士跟我說,這幾年真的很苦很累,但當你苦過累過之後,才會覺得,這才是人生。」前不久,即將復員的戰士跟方波說,能到儀仗大隊,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耀。

「如果非要找出他們和沒有進過軍營的人有什麼區別呢?」《環球人物》記者再次追問。「如果非要說,那就是他們更規矩、更嚴謹、更有約束力。」

中國人民解放軍儀仗大隊隊史館內陳列。(本刊記者 侯欣穎 / 攝)

李振、宋楊並未直接參與到慶祝新中國成立70周年閱兵的任務中,「可是,留在家裡的戰士心態調整得非常好」,方波也負責儀仗大隊的心理疏導工作,「他們越來越明白,獻身儀仗的方式有很多種,不是只有參加大閱兵這一種」。

李振曾參加過2015年俄羅斯紅場閱兵和同年的「9·3」抗戰勝利閱兵,這次雖然沒有入選,但作為一名老兵,他已經是國家領導人迎接外國元首的儀仗方隊中的排頭兵,在被選中的儀仗隊員進入閱兵村前,經驗豐富的李振還向他們傳授了很多經驗。

「我給他們提了兩個建議,第一是保重身體,不能生病,因為閱兵村中時間非常緊湊,一旦你有一點狀況,就有可能會影響動作狀態和最終編隊;第二是嚴格要求自己,增強自信心,圓滿完成這次閱兵任務。」

宋楊雖然沒有在10月1日當天參加大閱兵,但9月29日的共和國勳章授勳儀式和9月30日的向人民英雄紀念碑敬獻花籃儀式,她都直接參與。

「授勳任務要求很高,難度很大,光是盛放勳章的托盤就有兩公斤重。」宋楊說,最近她一直在和戰友合練,「看似簡單的端托盤並不簡單,我們一共有兩列,第一列13個人,第二列16個人,入場有統一的步數,托盤子也有統一的高度,不能有絲毫差錯。」

和在天安門廣場接受檢閱的戰士不同,宋楊參與執行的任務,除了要求保持一名軍人的精神面貌之外,還要在硬朗的同時顯出柔和,做出協調的動作。

由於2015年要去參加俄羅斯國際軍樂節,與國內的「9·3」閱兵時間衝突,宋楊錯過了那次大閱兵。但就是在那次國際軍樂節上,宋楊和戰友們一同創造了歷史。

「當時有15個國家參演,我們儀仗女兵帶來了槍操表演。」就是這段表演,驚艷了世界。



2015年9月,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儀仗隊(「儀仗大隊」前身)女兵在俄羅斯國際軍樂節上表演。

讓宋楊印象深刻的是,在莫斯科熟悉場地的過程中,她們列隊走在大街上,會有很多中國同胞追著她們邊走邊喊,「這是我們中國的軍隊!中國的軍人!」

宋楊說,那種自豪感,是無可比擬的。雖然遠在他鄉,但她們依然關心著參加「9·3」閱兵的戰友,「因為有時差,所以我們只能熬夜看直播,看到我們的戰友走過來,眼淚一下忍不住掉了下來,我們知道她們從訓練場走到閱兵場是多麼不容易!」在那時,宋揚已經明白,「無論在何時何地、承擔哪項任務,都是在獻身儀仗事業,為國爭光!」

讓李振最難忘的,則是2017年3月儀仗大隊亮相巴基斯坦閱兵式。「當時的閱兵現場,不允許駕車進入,但允許老百姓觀看,而車能停放的最近位置,距離閱兵現場還要步行一個多小時。」

李振回憶,巴基斯坦山路崎嶇,路況很差,即便如此,仍有一位70多歲的中國老大爺來到現場。他扛著一個很重的旗杆,旗杆上是一面超大的五星紅旗,同行的還有他的兒子、兒媳和孫子。

在異國他鄉,這一家人默默地舉著國旗,跟在儀仗大隊後面,「領導發現後,邀請他們和儀仗大隊合影,那一刻,看著老人全家臉上洋溢的幸福,我之前吃過的所有苦都是值得的!」

肩負此次慶典升旗任務的袁晉爽在去年10月就火了一把。當時在執行降旗任務的途中,他撿起了遊客不慎遺落在地上的一面國旗,避免了國旗被踩踏。這一段視頻曾引起熱議,被網友紛紛點贊。

袁晉爽給《環球人物》記者講述了另一個他與國旗的故事。那是一個暴雨天,「還沒從天安門的門洞出來,上金水橋之前,全身就已經濕透了」。

從天安門到旗杆,一共有100多米,全程共有138步,其中有96步是正步。大雨模糊了視線,袁晉爽隱約看到,有很多群眾在狂風暴雨中打著傘,自發觀看降旗儀式。

「越是惡劣天氣,作為擎旗手的責任越大,越要向前沖,將國旗安全降下來。」袁晉爽和國旗班一步一步走向旗杆,大雨浸透了全身。他們離國旗和圍觀群眾越來越近了。

這時,袁晉爽看到了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觀眾們陸續自發收起了雨傘,同國旗護衛隊戰士一同淋雨,同國旗一同淋雨。當袁晉爽走到旗杆前,降下國旗,陸續有群眾大聲呼喊起來:「中國加油!護衛隊加油!」

「那一刻,我真正理解了,什麼叫中華民族!越在風雨中,越像一家人。這種感覺真好!」袁晉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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