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那群磕長頭的人,也許,你就會看懂這部電影

2019-08-26     影視地平線

站在科技高度發達的現代,我們總是習慣用文明來區別與原始的差異,當自詡占據了文明的主動權時,其實,我們一直在丟失一些最有價值的東西,文明,從來不是用一種文化消滅另一種文化,而是在兩種文化之間,架起相互溝通的橋樑,尊重是前提,其次,才是接納。

沒看這部電影之前,即使我在青海待過四年,可是,我承認,對於藏族,尤其是藏族傳統宗教,甚至具有原始氣息的藏族文化,都是帶有偏見的,不過,接觸了這部電影之後,我的偏見讓我覺得很是羞愧,不懂可以了解,如果先入為主的批判,那麼,就會顯得自己很無知,我說的這部電影,便是《岡仁波齊》,上映於2017年。

它選擇的題材很討巧,因為,藏傳佛教一直都具有神秘色彩,所以,對於觀眾有一定的吸引力,可是,《岡仁波齊》絕不僅僅只是停留在膚淺的獵奇層面,它深入的主題,帶有很大的開放性,除了可以最直接感受到的信仰之外,其實,也包含著對於現代文明的思考。

這部影片在整體格調上很安靜,而鏡頭始終跟隨著的,是一群一直磕長頭的信徒,他們的年齡有大有小,而他們要走的路很長很長,長路漫漫,這是一條屬於靈魂洗滌的聖潔之路。

影片上映後,自然褒貶不一,畢竟,導演作為旁觀者,對於內容上的把控,大多數是站在自己的角度,難免摻雜太多主觀感受,不過,作為觀眾,我們依舊可以站在我們自己的角度,重新升華出新的認識與思考,畢竟,觀影后的思考,屬於內容的第三次創作,而這種創作,便是價值與價值,理念與理念的碰撞。

1

其實,單純的把《岡仁波齊》歸類為劇情片,有些不太恰當,因為,初次觀看的時候,總覺得帶著某種紀錄片的味道,當然,電影總是有劇本的,可是,在拍攝技巧上,導演為了更加貼近所要表達的主題,於是,讓鏡頭一直處於第三者的跟隨狀態,這種游離於故事之外的拍攝手法,既滿足了觀眾的窺探心理,同時,也保證了故事整體上接近真實的狀態。

故事發生在2014年,也就是馬年,在藏傳佛教里,馬年是岡仁波齊的本命年,如果,在這一年朝聖,那麼,他們所積攢的功德將是往年的數倍,所以,生活在同一個村裡的人們蠢蠢欲動,雖然,放牧,種地,打工等瑣碎的事情,滿足著家庭的物質需求,可是,他們對於精神世界的追求更加看重。

當然,有人會覺得,這種過分注重形式的藏傳佛教,多少帶著點愚昧的成分,可是,在這些藏民眼中,高於一切的信仰是一種普渡自己普渡眾人的大功,而尋求內心的安穩以及祈福家人的安康,必須身體力行。

村子裡的十一個人,因為朝聖集合在了一起,其中,有屠夫,有老人,有小孩,有孕婦,身份各異,目的一致,雖然,出發之前,他們對於朝聖都有各自的小心思,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的朝聖,並非帶有任何功利心的盲目追逐,而是帶著虔誠的祈禱來換取內心的平和,比如,在電影中提到的那個屠夫,滿足溫飽就得殺生,殺生必定沾染血腥,所以,他朝聖的目的,只是為了可以消除內心的罪惡感。

當然,我們都知道,依靠外在的符號化的東西,並不能真正達到精神的超脫,可是,朝聖路上磕著長頭,其實,也是一種閱歷的累積,就好比我們讀書一樣,並不是書讀的越多精神世界就越充實,而是我們可以通過讀書這個過程,而慢慢獲取自我的人生觀與價值觀。

其實,看這部電影的時候,當鏡頭始終聚焦在十一個磕著長頭一路前行的人身上時,我腦海里居然想到了《孟子·告子下》中的一句話: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磕長頭不在於形式,而在於內心,表面上看來,是用一種肉體的苦痛,來祈求神靈的庇佑,其實,剖開這層表皮,我們看到的,其實是自己對於自己的一種鞭策,說白了,神靈便是自己。

2

在《岡仁波齊》這部電影中,朝聖路上,孕婦的小孩出生了,小孩代表純潔,其實,從側面也在說明,這一路朝聖后每個人的重生,當然,是心靈的重生,當從起點開始,歷經四季輪迴,經歷風霜雪雨,卻從未停止前進的腳步時,即便沒有到達岡仁波齊,這一路的閱歷,已然凈化了心靈,因為,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

我接觸過藏族人,對於大多數藏民來說,即使,身處在現代文明之中,但是,他們依舊保持著最原始的心性,他們看重家庭,看重親情,看重家族之間的關係維持,他們對於自然保持著無比的崇拜,對於生靈懷著極大的慈悲,就像電影中,當磕長頭的人遇到路邊的小蟲子時,會選擇短暫停留,讓小蟲子先行,而後再繼續朝聖。

當然,這裡頭,可能有導演故意添加內容的成分,不過,在高原的他們,的的確確一直堅守著一份質樸,一直信奉著一種信仰,他們可能並不完全理解信仰的內涵,但是,總是用實際行動維護著,這已然成為了一種不可動搖的文化,文化在於傳承,在於傳承的過程,並不是一種被定義化的結果。

在《岡仁波齊》的海報上,寫著這樣一句話:我們都在朝聖的路上

我想,我們的確都是在朝聖的路上,這朝聖,並不是如電影中那樣磕著長頭,追隨著岡仁波齊坐落的方向,而是我們始終在現實的苦海中,找尋著自我的回歸,信仰很簡單,那就是讓自己成為自己。

這些藏民磕著長頭,其實也是在找尋最初的自己,他們相信,岡仁波齊可以幫助他們,但是,我的理解是,岡仁波齊並沒有幫助他們,而是他們自己在朝聖的路上,因為經歷,因為感受,自己頓悟了,雖然,潛移默化,可是,刻骨銘心。

3

《岡仁波齊》的開頭部分,差不多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來刻畫藏民們瑣碎的生活,那種熟悉的煙火氣息,讓我們從最開始就有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感,你我皆是凡人,或許,這就是導演最開始勾勒生活場景時的目的,看似隨意,實則已經將一種情緒蘊含進去,作為觀眾,一直被這種情緒所牽引,不知不覺中已經融入了進去,以至於,在後半部分沒有任何修飾的朝聖中,我們仿佛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

《岡仁波齊》避開了晦澀的宗教闡述,用一群非演員的藏民,還原了他們長途跋涉的朝聖之路,這本身就是一種無限貼近真實的描繪,而更重要的是,我們從中窺探到了遠離文明的原始樣貌,這裡面,包含著信仰,包含著愛,包含著純凈,包含著修行。

這些人看起來雖然有些「粗俗不堪」,可是,卻是現代文明中,最後的一群堅守者,文明有時候不是外表的光鮮亮麗,而是內心的虔誠與忠實,靜謐的遠方,總有一群自我的維護者,超脫物質的束縛,達到精神的享受。

我想,《岡仁波齊》這部電影,並非在讚美近乎苛刻的朝聖,而是,通過展示原始的崇拜,來達到對於現代文明的思考,究竟,我們該如何在現代文明中與自己相處。

我想,陶淵明的這首詩,可能是最恰當的概括: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mo/uY6qXW4BMH2_cNUgDCim.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