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五十五屆金馬獎頒獎典禮現場,斬獲最佳紀錄片獎後,心情激動的台灣女導演傅榆一番「慷慨陳詞」,將本不屬於藝術的內容放在了藝術典禮的聚光燈下。
李安面露難色,鞏俐拒絕頒獎,大陸影星拒絕出席金馬晚宴,老戲骨塗們更是直接用:「兩岸一家親」回懟傅榆。
跳樑小丑嘰嘰喳喳,卻未能改變大陸電影橫掃金馬獎的事實。
《影》、《大象席地而坐》、《我不是藥神》、《暴雪將至》;胡波、大鵬、文牧野、張藝謀,大半獎項仍舊由內地影片人摘得。
典禮結束,台灣電影非但沒有實現傅榆的「宏偉願望」,就連享有「華語奧斯卡」美譽的台灣省金馬獎也成了「台北金馬」。
五十六屆金馬獎,內地影片、影人集體缺席,香港大片取消報名,入選港星「因故不再出席」,就連評委會主席杜琪峰也中途請辭,退出了金馬獎。
星光暗淡、大咖避之不及也就罷了,更悲催的是,一向被影迷當做觀影指南的金馬獎入選名單也成了台灣影人的自我安慰。
不僅人不熟、片也不熟。
唯一一個半熟臉居然是新加坡導演陳哲義,他也不負眾望,憑藉《熱帶雨》一片橫掃六項提名,領跑金馬。
而就在一年前,領跑金馬的還是胡波、張藝謀。
大製作、大明星、大導演全沒了,就連影片的內容也儘是描述小市民家長里短,其中確實有像陳哲義般能從平凡中挖掘偉大的導演,但多數影片不過是台式小確幸。
看一遍還行,多了也就膩了。
直到,我看完了《寒單》。
《寒單》
「炸寒單」,台東居民的獨特民俗。
每年元宵節,當地居民都會推選一位勇士扮演寒單,然後將手中點燃的炮竹丟到他的身上。
炸的越響,財運越旺,來年越好。
即便被炸的皮開肉綻,也擋不住當地青年「獻身」當「寒單」的願望。
究其原因,因為寒單代表的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邯鄲爺」、「武財神」趙公明。
一說,因為趙公明生性怕冷,隨從為了保暖,便用炮竹為他取暖;二說,趙公明生於邯鄲,故炸邯鄲請求保佑,後被人錯寫作「寒單」。
不管具體起因如何,這個習俗都與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鬼神崇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寒單》中,導演黃朝亮又在民俗文化之外,為皮開肉綻的「炸寒單」賦予了新的含義。
說回電影。
元宵節來臨,台東居民開始為過節忙碌起來。
外地求學的小鎮青年林正昆、李文萱也趁假期回到家鄉,他們的同儕黃明義也在接受「寒單」培訓。
小鎮洋溢著節日的喜悅,所有人都期盼著一年一度的炸寒單。
佳節來臨,師範院校即將畢業的林正昆打算與心儀已久的李文萱表白,卻不想李文萱早已經與小混混黃明義私定終身。
這本應埋藏心底、無疾而終的糾葛卻點燃了林正昆「脆弱」的內心。
從中學,他就因家境貧困遭受同學嘲笑,撿拾垃圾的母親更是成為同學的笑柄,他自卑,孤獨,即便面對唯一的朋友李文萱,也保持安全距離。
這次,壓抑許久的他決定「燃燒」,用手中的煙火點燃了「寒單」黃明義腳下的爆竹。
一陣激烈的爆竹聲後,旁觀的李文萱被炸死,黃明義全身燒傷,成了靠毒品止疼的的癮君子。
點燃「復仇火焰」的林正昆也因傷退學,接替母親,繼續以拾破爛為生。
爆竹聲中一歲除。
先民用爆竹驅趕怪物「年」,期盼「寒單」的眷顧,盼望來年的好生活,林正昆渴望用爆竹奪回尊嚴,奪回自己的愛情。
可惜弄巧成拙,他既沒有獲得幸福,也沒有愛情,甚至本應安穩的生活也遭到破壞。
自卑成了怨恨,成了對兩個夥伴的虧欠,成了裂痕。
為了彌補裂痕,他只能付出更多,消化更多的酸楚與無奈,接受該有的懲罰。
故事起源於寒單,又終結於寒單。
林正昆代替黃明義,成為新的「寒單」,在爆竹炸裂聲中與自己達成和解,完成對好友的道歉。
有別於講述「小確幸」的台灣電影,《寒單》瀰漫著作者對中華民俗傳統、對華人流行文化、對台灣小鎮青年命運的思考。
電影開場,見到林正昆,李文萱開口所說的就是華人偶像張學友的《吻別》;爆炸之後,林正昆在李文萱家中又聽到了童安格演唱的《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伴隨著淡淡歌聲,主角對個人命運,對情感的思索也有了變化。
一脈相承的民俗文化,完全相通的流行文化,就連影片中主角對個人命運的思考也與內地青年沒有區別。
李文萱想要離開小鎮,留在大城市台北打拚;林正昆想要用知識改變命運,成為有尊嚴的人;黃明義喜歡小鎮的溫暖,安心留在故鄉。
原本,他們的命運會朝著三個方向發展,互不相干,即便李文萱與黃明義的愛情也會屈服於不同的命運選擇。
一場「炸寒單」卻讓他們的命運糾纏到了一起。
讓城市鄉村,傳統現代聯繫到了一起。
五十六屆金馬獎的入選片單中,《寒單》並不是奪獎呼聲最高的那一部,但它卻是最溫暖的那一部。
中華民俗、港台歌曲、小鎮青年的命運選擇,影片中的人事物都散發中國傳統文化、華人流行文化的獨特魅力。
「爆竹」能炸傷皮膚、驅散麻雀,卻改變不了林正昆、黃明義善良的內心,改變不了小鎮幾百年的文化傳統。
更改變不了一家人間真摯、難得的親情。
碼字民工:小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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