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書包與布書包

2024-08-30     西安晚報

陳文祥

「小么小兒郎,背著那書包進學堂……」只要聽到《讀書郎》這首歌,我就情不自禁想到自己兒時背過的三種書包,心裡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我的第一個書包,不是肩背著的,而是用胳肢窩夾著的。八歲,上一年級。上學前一天,書包還沒有著落,母親說沒錢買,叫父親趕緊想法子。父親一聲不吭,蹲在門檻上抽悶煙。半晌,父親從廁所閣棚上,翻出來一個「六六六」粉空口袋,一股怪味,直嗆人鼻孔。這是一種黃色的油皮紙,表層塗有防潮膠水,比其他紙袋結實耐用。父親長滿老繭的手,拎起紙藥袋,高高舉過頭頂,一下,又一下,使勁朝門前的石磙上摜,沾在上面看不見的藥粉,像霧一樣瀰漫,嗆得父親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終於,油皮紙袋摜乾淨了。父親拿回屋內,剔除了曾經裝藥的內膽,選了口袋中間夾層紙,用剪刀裁了數片長方形,一層一層,用粥米湯粘起三層厚,再三疊二折。父親像變魔術,二支煙功夫,就做好了一隻長方形口袋,沒有拉鏈,沒有包帶,簡簡單單,但不免有幾分寒酸。這,就成了我上學的第一個紙書包。

在學校,雖說也有與我一樣背紙書包的同學,但屈指可數。多數同學背的書包,舊歸舊,丑歸丑,起碼是正規的布書包。看到人家神氣十足的樣子,我羨慕,我嫉妒。

人有臉,樹有皮。漸漸地,我開始嫌紙書包太土,就在母親跟前又哭又鬧,不願背這丟人現眼的紙書包。母親總是不耐煩地說:「沒錢,沒錢。書包,能放書就行,將就些吧。」可我並不知母親的難處,依舊任性耍賴,動不動要她換書包。有次,一向溫和的母親,被我要書包要急了,居然拿鞋底打了我一頓。後來才聽說,兩個哥哥因學費拖了半年,學校追要,把母親喊去學校訓了半天,當時她正在氣頭上。

也許,後悔不該打我;也許,被我糾纏夠了。到我上五年級時,一個冬天的晚上,母親悄悄將父親一件補丁摞補丁的舊青布褂子,用剪刀剪了,挑幾片補丁少些的布,照著煤油燈,一針一線,做了一個書包。我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書包角有塊補丁,書包背面也有二塊小補丁。書包帶也是布條接布條用線絎的。書包正中間,手巧的母親用紅布縫了一個不標準的五角星。我背上布書包那一刻,甭提多高興。

我讀高一,正逢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我家包了五畝地。雖說父母親沒以前苦了,但掙的錢卻比原來多。當年,不但還去了八百多元陳年債務,還余了幾百塊錢。

春節前,母親上馬莊趕集,不聲不響地替我買回了一隻三塊多錢的黃帆布書包,跟軍人背的那種一模一樣,老漂亮了。雖是仿製品,可那是我朝思暮想、夢寐以求的寶貝疙瘩。我左看右瞧新書包,一下明白了:不是父母小氣,更不是不疼愛我,原來是腰裡無銅、沒法逞雄啊!

我的書包,從紙書包、布書包再到帆布書包,酸甜苦辣,滋味全有。不得不承認,我們那一代人,書包背得好沉、好沉。

如今,孩子們背的書包,單式樣就有很多種,書包品牌更是林林總總。眨眼之間,做夢也想不到,同為書包,今昔卻是天壤之別。今天,趕上了好時代的孩子們真是幸福無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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