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對錯如何區分?《沙丘》:一部感受大於觀看的電影

2022-07-25     薛服娟生活記

原標題:正邪、對錯如何區分?《沙丘》:一部感受大於觀看的電影

「在過去幾十年里,我們總是耳聞——成功改編《沙丘》有如天方夜譚。換言之,這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也因此,當務之急必須證明一部賣座而美麗的電影確實可以存在,我想我達到了這個目標。」——《沙丘》導演DenisVilleneuve

日前於〈夭折、毀壞與重生:《沙丘》電影版的前世今生〉一文中提及,此部系列小說的改編難度相當高,無論是於鋪墊、美術、場景、娛樂性、世界建構等方面,是必須在各個技術層面皆臻至成熟時,方能打造出滿足書迷與科幻迷、既未來又傳統的想像國度。

換言之,這部水到渠成的二十世紀科幻史詩,就如同故事中的亞崔迪家族,不斷死去,不斷重生,不斷進化,才演變出今日的樣貌。

法蘭克·赫伯特的原著出版於60年代,其傳統文學敘事方式賦予小說珍貴且獨特的美感,科幻小說的外皮包覆著生態、政治、宗教、歷史、希臘悲劇,絢麗交織出歷久彌新的史詩冒險旅程。

縱觀過去相關作品,任何一個導演都可以告訴觀眾沙漠的遼闊與壯觀,但至今唯有丹尼·維勒納夫,讓我們感受到沙漠的致命與美麗,從靈魂深處響應沙漠的聲聲呼喚,揉合整部《沙丘》故事,以圖像藝術的魔法娓娓道來,並展現屬於這個世紀的商業巨獻應有之氣魄與風範。

電影里片段的夢境仿佛有自己的生命,隨著敘事節奏呼吸、起伏,就如《銀翼殺手2049》、《異星入境》,伴隨頹廢蒼涼而生的詩意,從難以察覺的絕望深淵與黑暗之心緩緩曼延。

小說每一篇的開頭,都有旁觀者已知視角的一段引文,提供一種近似史書或詩歌的記載,正文則是意識、夢境、幻象與預言穿梭其中,畫面將「意識深處的信息」化為縹緲而真實的故事,我們就這麼睜著眼走入了漫天飛揚的滾滾沙塵。

赫伯特筆下的荒漠奇景等同地球表面覆蓋的海洋,有沙浪、沙霾、沙霧、沙塵與沙暴,「經沙塵折射的的陽光下,一排機翼泛起一片迷濛的橙光」,「二百米深的下方是一片沙漠,綿延不絕,像靜止的海洋躺在那裡,布滿銀色波浪」,超越人類的未知力量以及潛伏於沙漠大地的死亡氣息,丹尼.維勒納夫的鏡頭語言如實具象了無以名狀的覺醒歷程。

世間萬物皆有模式,此為宇宙的一環。這種模式是對稱的、簡潔的、優美的──這類特質,你會在真正的藝術品中看到。你也會在季節交替中、在沙粒沿著沙脊流動中、在灌木那叢生的枝椏和葉片的圖紋中看到。

而如此內在覺醒的歷程,幾乎不可能單憑劇情推進給予觀眾具有說服力的合理解釋,無怪乎赫伯特的兒子會形容《沙丘》是靈性的熔爐。

若讀者與觀眾真正理解《沙丘》,會發覺裡面沒有正邪對立,並非黑白分明,就像沙蟲不是毀滅者,而是創造者。

而這位萬中選一的救世主,貝尼潔瑟睿德姐妹會多年來精心培育的血脈,於哲人的好學、上位者的公正、賢人的祈禱、勇者的膽識所支撐的世界誕生,膽識應歸功於其母親傑西卡留住男胎,選擇違抗命令,剩下最關鍵的則是「一個懂得統御之道的領袖」。

這一階段的課題,便是恐懼。恐懼會扼殺心靈,宛如消弭自我存在的死亡。在他還不知道戈姆刺是什麼時,就得將手放入盒子裡。

相較於大衛·林區《沙丘魔堡》凱爾.麥克拉蘭的中等體格,提摩西.夏勒梅的瘦削身形、俊美沉靜和貴族氣質,其實更符合赫柏特原著中的人物設定,他應為精瘦,而非壯碩。

這一條摩阿迪巴英雄之路,自有其黑暗面,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究竟是禮物抑或詛咒?他最終會成為聖人還是魔鬼?

偉大只是一時的經歷,絕不會始終如一。偉大之所以能出現,部分原因在於人類那建構神話的想像力。

經歷到偉大的人,必然會感受到自己身在神話中。他一定是映現了人們投射在他身上的依託。同時,他還必須具備強烈的冷嘲意識,這能讓他從自命不凡的信念中解脫。沒有這種特質,即使只是偶然的偉大,也會摧毀一個人。

《沙丘》的難以駕馭,在於境界之高,面向之廣,融入了赫伯特這一輩子的生命經驗,以及各種巨細靡遺的冷背研究。電影化繁為簡刪去不少複雜豐富的層次,選擇聚焦於主角的成長故事,可視作文字轉化為鏡頭語言時必然之取捨,卻也難以斷言是否存在更完善的敘事角度。

縱然漢斯季默的配樂評價漸趨兩極,於我而言,聲音與圖像交織成一股奇異悲壯的意境氛圍,使用各種樂器以及大量的人聲,古今交錯,變幻莫測,打造出不同文明與時空之感,時而低吟,時而狂暴,仿佛訴說著,《沙丘》和香料如出一轍,將徹底改變人們的心智,改變人們看待世界的角度。

但顯而易見,丹尼.維勒納夫進一步平衡了商業與藝術,並未將之拍成一個單薄扁平的英雄起源故事,而是運用他一貫的詩意美學與意識捕捉,動作場面適可而止,情緒收放內斂深沈,大器恢宏且不失細膩莊嚴。

「這只是開始而已。」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mo/b5dce1dd7141d6dd5e94eb54548bc85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