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里,藏著你想不到的童年

2019-11-30   三聯生活周刊

當車子駛入四川省樂至縣佛星鎮時,柏油馬路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下過雨後泥濘的土路。斑駁的土牆、已經褪色的標語、用竹筐背菜的農婦和在田地中隨意覓食的土雞漸次從車窗外掠過。

儘管距縣城只有半個小時的車程,但這裡已然是一個阡陌交通、雞犬相聞,與城市中截然不同的世界了。雖然談不上凋敝,但多少有些清苦。

······

受到雪佛蘭•紅粉筆教育計劃(以下簡稱紅粉筆)的邀請,在明德小學開始了我為期兩周的第一次支教生活。

據民政部公布的數據顯示,2018年中國鄉村有697萬名留守兒童,其中四川留守兒童規模最大,有76.5萬名。

據接待我們的當地老師介紹,鎮上但凡經濟條件好些的家庭,都舉家遷往縣城生活,因此在明德小學就讀的孩子,大多是受家庭條件所限,父母外出打工,自己與祖輩一起生活在老家的留守兒童。

補上欠缺的那一課

開課前一天,校長帶我們一行十名志願者老師參觀學校。

明德小學的紅磚教學樓在四周土黃色村宅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氣派」,而校園內器材室、美術、音樂多媒體教室也是應有盡有。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人感到有些錯愕。

首先,經過從校長到教導主任,再到分管教師層層借到鑰匙,才得以進入這些現代化教室一探究竟,儘管教室中諸如試管、酒精燈、滑輪組等教學器材一應俱全,但它們都在玻璃展示櫃里積滿了灰塵。

「所有的器材都可以用,看看你們有沒有會用的,」校長羅勇熱情地招呼著大家。教導主任雷小琴正幫我們打開隔壁教室的門,「全是全,但我們都不會用,」她笑著對我們說。

「不會用」這三個字讓我有些半信半疑,畢竟這些都是最基礎的教學器材。直到參觀至音樂教室,當地的老師興致勃勃地打開玻璃展示櫃,掏出一個倒置的三角鐵問:「你們知道這是啥不?」,我才真的明白為什麼這些教具上積了那麼厚的一層灰。

校長接下來的介紹也印證了我的想法,全校20名教職工,要承擔起159名學生的教學任務,儘管勉強達到國家小學教職工比例標準,但教師都是數學、語文專業出身,負責的科技、文體、英語等學科的教員極度緊缺。

老師們的專業限制加之本身的教學壓力,素質教育開展起來舉步維艱,那些嶄新、齊全的器材也只能靜靜地躺在器材室里蒙塵、生鏽。

這樣的情況在當下的村級學校中並不稀奇。隨著國家政策的大力幫扶,鄉村孩子的入學率幾乎達到了100%,鄉村學校的硬體設施也逐漸在向城裡看齊。然而硬體設施雖然「上去了」,但如何能讓鄉村的孩子們享受到與硬體相匹配的教學質量,卻依然需要一個過程。

為孩子們補上欠缺的「那一課」,恐怕就是我們此行最大的目的。

孩子們的嚮往

開課第一天早晨,孩子們在自家土狗的陪伴下歡快地跑進校園,見到我們這些「生面孔」或是上前鞠躬甜甜地叫一聲「老師好」,或是有些害羞,抬頭微笑又迅速跑走。

鈴聲一響,升旗儀式準備開始,159個孩子把學校的前院填的滿滿當當。當志願者團隊被邀請到國旗旁介紹帶來的課程時,每一個孩子的眼中,都閃爍出了純真的好奇與嚮往。

而站在前台的我,除了看到整齊劃一的校服,很難不去注意孩子腳上顏色不再鮮艷,並且布滿泥點的運動鞋,這讓我想到一部伊朗老電影《小鞋子》,在貧寒的家境面前,一雙布滿補丁的鞋子在兄妹兩個人的腳上交換著,找回丟失的鞋子,再擁有一雙鞋子都成了兩個孩子稚嫩心中的渴望。

隨後,我們這些「粉筆頭」便分頭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我負責的課程是思維拓展,希望通過搭建棉花糖塔的方式,培養孩子們獨立思考的能力。起初,課程進展得頗為順利,搭塔的階段十分熱烈,可一到討論環節,氣氛竟瞬間凝固了。

面對「說說活動感受」的要求,孩子們默默低下了頭,當我試圖引發關於團隊協作等話題的討論時,他們大多是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反應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相比城裡孩子,所謂的「素質教育」對他們來說顯得過於遙遠了。

我的室友王韻芳老師是個面目清秀的姑娘,教水彩的她也遇到了與我類似的情況。有次她在教四年級的孩子們如何畫出一個立體的球面時,孩子們對光、影、明暗分界等詞彙完全陌生,甚至孩子們還會出於好奇試圖舔舔沾滿顏料的筆刷。這樣的水彩課變成了一個複雜而勞累的「體力活」,整節課如同打仗一樣雞飛狗跳。

回到宿舍,王老師癱坐在床上嘟囔「為什麼要教水彩?」,又突然想起在課上收到的紙條,紅紙的層層包裹掀開,裡面有一張好看的藍紙,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王老師,我最喜歡你的水彩課」。那一刻,所有疲累煙消雲散,因為孩子們的喜歡,課程總要上下去。

據王老師說,儘管對美術毫無概念,但即便是班裡最調皮的小男孩兒,也會坐的穩穩噹噹,按著步驟,沾水,上顏料,再沾水,又一圈一圈地暈染著水彩紙上的顏料。

其實,我們能感受到孩子們內心對思維、美術、音樂的好奇,那是他們與生俱來對美的渴望,對生活的嚮往。儘管他們此前並沒有條件接觸這些內容,儘管他們其中不少人會唱的歌只有一首課間操上放的《小蘋果》,甚至有些人都分不清籃球和足球的區別……

這是孩子們此前那段漫長童年的遺憾,更是讓我們使出渾身解數,讓他們感知更曠闊世界的動力。

孩子們的思念

宋國勝老師是此次活動中最有經驗的「老粉筆頭」,他已經參加了四次紅粉筆,日常生活中也在進行遠程支教。

繪本閱讀課是宋老師的「王牌」。這次宋老師帶來了親情故事繪本《狐狸電話亭》,是一個關於親情與愛的故事,狐狸寶寶去世後,傷心的狐狸媽媽在村子裡發現了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經常來電話亭和遠方的媽媽通話,可後來電話亭被意外拆除,小男孩和媽媽斷絕了聯繫。

為了能讓小男孩與媽媽團圓,狐狸媽媽使用愛的魔法變成了電話亭,讓男孩兒和媽媽能夠再次通話。在電話結束前的最後一秒,狐狸媽媽仿佛也和自己的寶寶團聚了。

伴隨著講述,孩子們的心也被拉進了狐狸媽媽和狐狸寶寶的故事世界裡,看著狐狸媽媽與寶寶相擁玩耍的幸福時刻,又陪著狐狸媽媽一同經歷了喪子之痛,也見證了狐狸媽媽在另一個與母親分離小男孩兒身上重新找到生活的動力與希望。

據《中國城鄉少年閱讀現狀白皮書》調查顯示,高達91.8%的受訪鄉村兒童明確表示對課外閱讀感興趣,與城市孩子的比例相差無幾。然而有一半的鄉村少年兒童每年閱讀量不足4本,遠低於城市數據的16本。

而聽到小男孩兒將要離開與媽媽團聚,狐狸媽媽為了小男孩兒能和媽媽聯繫上,即使心痛但不惜將自己變成電話亭的時候,班裡有了小小的抽泣聲,孩子們偷偷用袖子擦去眼淚,即使被四周的孩子發現,也趕忙搖搖頭。

全校159名學生中有82個孩子的父母都外出務工。不少人都去往經濟發達卻離孩子更遠的浙江、廈門、上海等地打工,一年甚至沒法回一趟家,跟著祖輩生活成了孩子們的普遍狀態。

因為父母長期不再身邊,家庭條件也不允許他們擁有手機,所以平時很少跟父母聯繫,缺少父母的陪伴讓他們對於這類親情故事是最想聽又不敢聽。

不過聽完故事,孩子們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即便父母不在自己身邊,但他們之間的愛未曾減少。只要將愛傳遞出去,人生中的苦悶與委屈,都可以被化解。這個故事也讓我對此次活動有了更深的理解,這些缺少關心與愛護的孩子們,更是需要我們將愛傳遞給他們。

帶去溫暖的「紅粉筆」

兩周的時間不長,但只爭朝夕,也讓我五味雜陳。經過與孩子們的接觸,我能深深感到他們內心渴望美、渴望被愛、渴望被關懷。可基層的鄉村教育充滿無奈,無法滿足孩子們對更美好世界的好奇。留守兒童的父母也充滿無奈,為了整個家庭更好的生活,他們只能放棄陪伴孩子的時間……

不過,這正凸顯出了此次雪佛蘭•紅粉筆教育計劃的意義,如今村級小學基礎設施已經相對完善,但每一個孩子都應該擁有更多。紅粉筆希望通過他們的積極介入,將志願平台的力量發揮到最大。並且與傳統教授文化課、輔導作業的「舊支教」不同,紅粉筆只為孩子們教授體音美等課程,在不打亂鄉村學校的教學秩序和計劃的基礎上,為鄉村教師的日常授課進行補充。

也正像紅粉筆的口號一樣「用你的眼界,改變他們的視界」,我們或許沒有過多的金錢去幫助這些孩子,改變他們的生活,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地拿出一些時間,為孩子們推開一扇能讓陽光照進來的小小窗口,讓他們能夠望向遠方,望向這個更大的世界,而最終成為和成就這個世界。

自2006年起,由雪佛蘭和《21世紀經濟報道》聯合主辦的雪佛蘭•紅粉筆教育計劃已走過了14年,走進102所村級小學,遍布29個省,共有1000多名志願者參與,支教了33000多名鄉村學生。在這每一串數字背後,都是像四川站的老師和孩子們一樣,是一個個鮮活的人物,一段段美好的故事。

離開校園,讓很多擁有支教夢想的人們,將夢想束之高閣。而以紅粉筆為代表的社會公益項目要做的「其實就是在最合適的時候,在某個最合適的地方,給某個最合適的人一塊黑板,一支粉筆。」

歷時14年,雪佛蘭•紅粉筆教育計劃走過的「愛的足跡」。

除了雪佛蘭•紅粉筆教育計劃,雪佛蘭和《21世紀經濟報道》還增加了鄉村教師培訓和「啟夢之旅」夏令營活動,不僅帶給了山村的孩子們新知,還為鄉村教師帶來了更多教學活力,促進鄉村教育的可持續發展。

童年,是一個人最美好,也是最重要的階段,童年的經歷會深遠地影響每個人此後的人生。對於紅粉筆和鄉村教育來說,道阻且長,但行則將至,哪怕只是讓孩子們對未來多一份嚮往,哪怕是在這兩周的時間中給孩子們帶去多一份快樂。

支教的時間很短暫,孩子總是記不清每個老師的名字,在小小的校園裡經常鬧出張冠李戴的笑話,當你假裝生氣追問孩子們「我到底姓什麼」的時候,同學們總會會心一笑說「紅粉筆」。

(圖片來自雪佛蘭)

策劃:三聯.CREATIVE

監製:路瑞海、李雨旋

作者:淑萍

微信編輯/設計排版:趙姝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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