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九點多，我住的這個樓，樓道里會飄出一股子嗆人的煙味。煙輕飄飄的直衝六樓，從門縫鑽進來，鑽進房間裡。
這是四樓的姜奶奶、姜爺爺，又開始在房間點燃木柴，用快壺燒水了。
他們年紀大了，兒子媳婦又不在身邊，來回上下樓不方便，就直接乾脆在房間燒了。每次燒水的時候，他們會把房間門打開，這樣煙就都跑出去了。
每次我休息在家聞到煙火味，都會急忙捂著鼻子，把窗戶打開。有時我會實在忍不住想走下樓，去提提意見。
可走到四樓，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總覺得鄰里之間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些話還是憋在肚裡不說出來為好。
可是憋了幾次，有一天我還是忍不住去了四樓。
姜奶奶正站在門外，房門大開著，快壺上正燒著開水，姜爺爺站在快壺跟前，手忙腳亂地添著木柴。姜奶奶看見我，微笑著和我打著招呼。
「要喝開水嗎？快壺燒的開水好喝」。我猶豫了幾分鐘，還是和奶奶說明了來意，樓道里煙霧繚繞還是其次，安全才是大問題。
姜爺爺卻搶過話：「閨女呀，我們老兩口年紀大了，就喜歡這口，用電快壺多費電呀。我倆都六十多歲的人了，大水壺和爐子搬不動了。多包涵吧！」
正說著，對門的張哥開門走出來：「我家就在隔壁，你們一點爐子，煙總跑進我家。你們也知道，我愛人剛剛生了孩子，還在坐月子。總這麼嗆也不行呀！
「不然這樣，我早晨八九點鐘的時候，幫你們把爐子水壺抬下樓，等水燒開了，我在幫你們拎上來？」
「不行！堅決不行！」張哥話音剛落，姜奶奶和姜爺爺就態度堅決反對。「快壺放到樓下燒水，要浪費多少木柴呀。我不管別人說啥，我自己的家我隨便用。沒啥事你倆回去吧！」
我回到家，房間裡嗆人的煙味還在擴散著。我走到窗前，把頭探出窗外使勁地吸著外面新鮮空氣……
早晨剛走出房間，腳下一滑險些摔倒，急忙扶住牆，低頭一看一灘水跡。
走下樓，五樓劉姨家，用幾塊磚頭搭了個小雞舍。裡面有兩隻呆頭呆腦的大公雞，正站在裡面咕咕叫著。一股臭味從雞舍發出來。
我皺了皺眉頭，轉身剛要下樓，劉姨把我叫住了。她歉疚地和我道歉，說是早晨公雞沒圈好，跑我們家門口了，還沒來得及打掃呢。
我聽劉姨說急忙擺著手：「沒事的，劉姨，都是鄰居。」她的外孫女是個唐氏兒，女兒女婿要上班，孩子沒人帶，沒辦法劉姨提前退休幫小兩口看起了孩子。
孩子三歲的時候，街上有賣雞雛的，劉姨買了兩隻雞雛養在家裡逗孩子玩，本來準備大點就給燉了，可是孩子一天見不到雞就會哭，所以只好養著……
為此，樓里人家很有意見，只是想想她家的情況，也都把話憋在心裡。一個樓里住著誰願意討那厭呢？
早晨我一開門，沒想到一下闖了禍。鄰居張娘正在門口搗鼓花盆，我一推門就把她撞了一個跟頭，她捂著頭部「哎呀哎呀……」地叫著，嚇得我急忙上前，扶她進屋裡。
摸摸她的頭部，我心裡咯噔一下，她的頭起了一個有鴿子蛋那麼大一個包。「張娘，咱們快上醫院吧。」
結果張娘坐在沙發上說啥不去。她推著我嘴裡說著：「不礙事的不礙事……閨女不怨你的，是我自己不注意，去上班吧。」
我不好意思地說：「張娘，真的不好意思。怨我太莽撞了，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張娘看我態度堅決，捂著頭一下站起來，使勁把我往外推：
「我說不礙事，就不礙事！你趕緊上班吧。」我被張娘推出了門。「咣當」一聲她把門關上了。我尷尬地站在門口，愣愣地站了半天，終於去上班了。
中午回家，正看見張娘閨女攙著張娘進屋。我心裡想，這回可惹禍了，是不是張娘真讓我給撞壞了？
拎了一些水果和羊奶，我和哥敲響了張娘家的門。開門的是張娘的閨女，她看了看我和哥笑著說：「你們咋來了？我媽剛說讓我去你家呢。」
我聽她這麼說頭上冒了汗，急忙說：「實在對不起哈，一切責任在我，醫藥費我來出。」
張娘閨女說：「我媽沒事的，只是最近有些血壓高。她和我說了早晨的事，怕你擔心，讓我去你家告訴你們一聲沒事。」
張娘也迎出來說：「多大點事呀，撞一下就撞一下唄。鄰里鄰居的還拿什麼東西幹嘛？用不著那麼客氣，拿回去給你們小弟吃，他就要考大學了，要多補充營養才是。」
我和哥送的禮物，她說什麼都不肯要，還從廚房裡端了一碗糕點，說是早上剛做的，給我們嘗嘗鮮。
端著張娘給的糕點，往回走，我想，有這樣的鄰居真是幸運。
文/何葉葉；歡迎關注中財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