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你（猿飛日斬）是沐浴陽光的樹葉，我是黑暗之中的根。

——志村團藏

《火影忍者》最具爭議性的人物誌村團藏，用了最簡單的比喻概括了自己的一生。黑暗之中的【根】，即指的是自己是根部的首領，又表達了自己是木葉村的黑暗面。很多人在看《火影忍者》的時候，都會對團藏持一種非常討厭的態度，對於團藏的死亡更是拍手稱讚。

在作者岸本老師的筆下，《火影忍者》中每個人都有其特定的立場，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實現自己忍道的過程，所以到故事的尾聲很多人都被「洗白」，唯獨只有團藏，即使用死亡證明著自己是為了保護木葉村，還是不能得到大家的原諒。為何一個出場次數並不多的人，會成為貫穿作品始終的「背鍋俠」（火影世界大大小小的陰謀事件都跟團藏大叔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呢？

二、《火影忍者》與志村團藏

岸本齊史老師的代表作《火影忍者》在2014年11月10日完結，此後2017年3月23日動漫也全部完結，屬於忍者的主線故事就此告一段落。說到故事內容，《火影忍者》以忍者世界為背景，講述了一群年輕人通過毅力和努力的錘鍊，去完成隱秘忍者任務的故事。原本是黑暗中的忍者，此刻成了光明而神聖的職業。每一位忍者，都有值得其用畢生努力去實現的忍者之路，黑暗亦或光明，他們堅持著自己的忍道。

志村團藏，火之國木葉村【根】的領導者，也是村子的陰暗面的主謀。雖然和猿飛日斬一同長大，但兩人主張的觀點非常不同，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用盡各種強硬手段只為保護木葉以及實現自己的火影夢想。

團藏死於保護木葉村的戰鬥，這是大家意料之中的結局，卻又有些意外。為了保護木葉村而死，對他而言是合乎情理的，但就這麼簡單的死了，又有些意外了。在與佐助的戰鬥中團藏失敗之後，為了守住止水之眼，用里四象封印術（均源自道教「四象相生」的思想，可將幾百米內的物品全部封印入屍體內）自盡身亡。有人稱團藏是為木葉奉獻一生的反派「英雄人物」，因為其用盡計謀，算計他人，大多是為了守護木葉村。雖然他在整部作品中出現次數不多，但多次在各種忍界戰爭中被提及，人物關係網非常龐大，牽連眾多，算是《火影忍者》中頗具代表性的，為數不多的反面人物，先來看團藏其人。

三、陰翳美學成就不了志村團藏

美，不存在於物體之中，而存在於物與物產生的陰翳的波紋和明暗之中，東方人能沉潛於黑暗之中，發現自我之美。

——谷崎潤一郎《陰翳禮讚》

日本人從明暗中發現美，享受暗，使得陰翳美學成為日本獨特的美學傳統，身處黑暗之中的志村團藏，卻未能滋生出日本人心目中的「美」，這是其「洗白」失敗的一大原因。

同門的猿飛日斬被任命為火影之後，其任命團藏為火影輔佐，團藏卻利用職位權力培育自己的勢力【根】。根組織是火影里一直潛於黑暗裡的存在，也是木葉最鋒利的劍刃，以掃平一切阻礙的姿態去除木葉村內外的一切威脅，這原本是一支稱職的黑夜隊伍。

猿飛日斬是存在於陽光之下的火影，團藏是黑暗中殺伐狠絕的根，兩人團結一致，維護著木葉的和平。

但常把「忍者要自我犧牲」掛在嘴邊的團藏，卻為了自己想要成為火影的願望，想要破壞這種平衡，不只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想要成為火影，甚至一度想要剷除作為光明存在的火影猿飛。光明和黑暗本就是相互存在的，當一方的平衡被打破的時候，另一方也自然消亡。

在日本傳統文化審美觀念中，由於陰翳，事物都不清晰地呈現在人們的面前，而是隱藏在一種隱約而模糊的光線中，根據想像，那種美感能增強很多倍。

原本處在黑暗中的團藏，必會因為其身處暗處的神秘感而大放異彩，正如一直蒙面的卡卡西一般，一直有一種存在一定想像空間的美感。團藏在與佐助的戰鬥中所說：「自我犧牲，那就是忍者。不見天日，在暗中的功臣。這一直都是忍者本來的姿態。這個世界不能全是光鮮亮麗的，就是因為這些人，世界才得以維持和平。」身處黑暗之中的以團藏為代表的【根】和暗部，是隱藏在光明背後的守護者，如果活在想像空間裡，他們無疑是美的。

陰翳是一種調和，讓我們平衡自己。

團藏最大的錯誤試圖打破這種平衡，作為講究個人英雄主義的動漫，火影忍者里每個人都有夢想，想成為火影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但太過於執著火影之位的團藏，卻一步步走向滅亡的...

四、太極圖背後的「和」之美，木葉村的光暗兩面

中華文化總體可以用一個「和」字概括，萬物共生共長，「和」的精神內涵平衡著世間萬物，讓其達到一個均衡點。「和」文化之特質體現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太極圖】是「和」文化最直觀的表示，代表著陰陽兩面，均衡性和陰陽中和等很多特點。在《火影忍者》中，猿飛和團藏之間的關係，岸本老師用了一張黑白分明的太極圖來表述。

「你是沐浴陽光的樹葉，我是黑暗之中的根。我如何看待這樣的我，日斬，對你來說，我是...」

團藏，其實是最符合日本歷史上忍者形象的，也是最不被現實社會人們接受的忍者形象。團藏其實也是個純粹的忍者，他和鳴人一樣，有著成為火影的夢想，並且一直高喊著想要成為火影，想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木葉村。

猿飛和團藏都是二代火影的弟子，二代火影卻將火影之位交給了猿飛。團藏雖然不贊同猿飛的政治立場和主張，但還是成為了猿飛最得力的助手。在宇智波家族想要叛變的時候，準備和平解決的猿飛能夠鎮壓的住嗎？這時候，是團藏站出來採用武力解決的方式，將宇智波家族滅了滿門，這也為後來佐助的復仇埋下了種子。

經歷過忍者大戰的團藏，是不通情理的。從屍體堆里爬出來的團藏，經歷過戰爭的殘酷，因此他了解戰爭的本質，感情會導致仇恨，仇恨是戰爭的根源所在。（後來佐助的復仇也印證了這一點。）所以，他只相信武力可以解決一切，實力強大就能夠帶來和平。

一心想要成為火影的團藏，在木葉村當了幾十年的【根】的首領。他明白，火影並不是只靠武力就能勝任的，也要考慮到人心。（後來他成為代火影期間告訴佐井不能輕易動鳴人也是考慮到鳴人的人氣）不過，此時的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者木葉，方法在我們看來也許略顯卑劣。

太極圖中有陰陽中和的美，白色代表著陽剛方面，黑色隱喻著陰柔的方面，陽剛與陰柔相交相融，共同構成互生互動的「中和」之美。

猿飛是昂揚在陽光中的樹葉，是火之意志熊熊燃燒的領導者，是人心所向的光明，是白色的陽剛直面。團藏則在陰影處建立了暗部，取名為【根】，根是樹在地底的守護者，根扎的越深，樹才能長得越好，即使不見天日。這是黑色的陰暗美。

正是身處光明的猿飛，和身處黑暗的團藏相互合作，平衡木葉的關係。火之國木葉，才保證了自己在五大國中的地位。猿飛負責日常的管理和對外社交，團藏負責除掉任何對木葉不利的人。兩人都是在保護木葉村，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對嚮往火之意志的光明，正向人物來說，團藏的行為是絕對不可取的，無論有什麼理由，它就是錯了。當佐助來復仇的時候，團藏知道，該來的終於來了，為了木葉的周全，他選擇全力對抗，意料之中的，他還是輸了。最後關頭的團藏，還是想要保護他最愛的木葉，這是來自一個老人家對於村落最後的固執。「為了木葉，為了忍者世界，我不能死在這種地方。我是唯一能改變這個忍者世界的改革者」

他不能讓戰爭爆發，為了保護止水的眼睛，他選擇用最後的招式同歸於盡，用生命保護了村子。

團藏的死，來的猝不及防，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被滅族的佐助親手殺了團藏，對於很多人來說，是正義的，也是最好的方式。在黑暗中做了無數壞事，破壞了很多人幸福，讓很多人走入歧途的團藏，是該死的。雖然，他用儘自己的一切去保護村子，保護著大多數人的和平。

「木葉飛舞之處，火會燃燒，火的影子會照亮村莊，又會生出新的樹葉。如同你（猿飛）拼上性命保護了木葉那樣，這次輪到我了。」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為了深愛的木葉村，他連最後的死都是為了保護村子。這是一種使命感，也是通過另一種方式表達內心對木葉村的深愛，即使在我們看來方式不對，他也只是在堅持自己的忍道。

他錯了嗎？

「為了保護木葉，這點代價不值一提。」也許在他自己看來，那只是守護的一種方式而已，不關他人，這種保護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自己的名譽地位什麼的，最後也不是那麼重要了。他覺得在戰爭年代，只有武力才可以維繫和平。這種極端的態度，讓他做盡了我們認為的壞事，手上沾滿了鮮血，他甚至比大蛇丸還讓人憎恨很多倍。他傾盡一生去守護的木葉，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理解過他的，這種極限的感情，能被多少人認可呢？也不好說。就像他死之前，問自己也是問大多數人的那句：「日斬，對你來說，我是...」

太極圖的任何一點的移動，都會破壞它均衡對稱的中和美。猿飛和團藏是和諧兩面的平衡點。猿飛的死亡，意味著團藏最終的結局。

五、以死換來的救贖

團藏生命的最後，用自己的生命將腳下的大橋封印在了自己的身體里。雖然並未能與帶土同歸於盡，但用生命換來了村子的一定周全，守住了止水的眼睛。止水的眼睛一旦落入當時帶土的手裡，忍者世界將走向消亡。

團藏最後說的那句話，對於自己一直所做的事情，團藏是並沒有遲疑的。身處黑暗中的團藏，一直以成為火影為目標，這是大多數木葉忍者的終極夢想，這是沒有錯的，夢想的純粹性也不該受到質疑。就像有些支持團藏的人所說，忍者世界需要這樣的存在，你可以不理解他，也可以討厭他，但在他的忍者之路上，他有自己的堅守。

團藏也許連梟雄都算不上，作為火影的暗面，他工於心計，做了太多壞事，不值得讚賞。但火的影子會照亮村莊，又會生出新的樹葉，在他保護下的木葉村，一批新的忍者又將開始他們光明的忍者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