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文史哲
本文選自《中國神話（全四冊）》
原文標題《三台子復仇奈河岸（漢族）》
明 朱瞻基《五狸奴圖》局部
泰山一帶有一個說法：人吃了貓肉死後過不去奈河。過不去奈河就不能到蒿里山陰間地府里去點卯，點不上卯就不能托生轉世，只能永遠是一個野鬼。奈河在泰安城蒿里山的東面，據說是陰間地府的護城河，是通往蒿里山的必由之路，要塞之處，由東嶽大帝的三太子護河將軍夫妻親自把守。為什麼人吃了貓肉就不能過奈河呢？還得從頭說起。
蒿里山，位於山東省泰安市泰山火車站南，漢朝以前稱作「高里山」。為古代帝王的禪地之所，《史記》載：「十二月甲午朔，上親禪高里，祠后土。」《漢書》中多處記載了漢武帝「親禪高里」。約到魏晉時期，出現「蒿里」之稱。
在很古很古的時候，天地混沌一氣，是老鼠用牙咬開了天門，才使得天地分開。老鼠立了大功，被封為十二生肖之首。原來的老鼠與人們和睦相處，是人們的玩物。它身子小巧玲瓏，桌上桌下，隨便跳來跳去，很惹人喜歡。人們吃飯的時候，隨便給它一口，它從不偷吃。可是自從封成第一屬相後，自恃功高，不請自到，主人的飯不讓就吃。它繁殖得又快，一月一窩，一年就能四輩同堂。家族大了，氣門也粗，把誰也不放在眼裡，人們開始煩它了。這一煩不要緊，禍事就來了，遭到了老鼠拚命地報復，不給吃的就偷著吃，搶著吃。人們把東西藏起來，它就拚命地咬。它的牙很厲害！天門都能咬的牙，還怕你的櫃和箱？原來光咬糧食，以後見東西就咬，成了世上的一霸。人們沒有辦法，就向土地爺爺告狀。土地爺爺也深受其害，老鼠把屎拉在他的頭上，熏臊難聞，可是自己奈何不了它！就向玉皇大帝告狀。玉皇大帝也深受其害，人間供的食品，叫老鼠吃了個精光。玉帝就叫陰間天子東嶽大帝查查老鼠的生死簿，折它的陽壽，叫它早日死去。
東嶽大帝像
東嶽大帝查看了生死簿回稟玉帝道：「老鼠的命小，自生自滅，上不了生死簿。」玉帝道：「你管生死大權，限你七日讓老鼠全部死掉。」
東嶽大帝領著玉旨回到大殿，心中悶悶不樂，苦苦思索著七日之內如何讓老鼠全部死掉，怎麼也想不出個萬全之策。正在這時，護河將軍三太子夫妻來到了大殿。見父王愁眉苦臉，就問：「有什麼愁事？」大帝就把老鼠作害、黎民受苦、土地爺告狀、玉帝下旨之事一一說了一遍。三太子聽後笑著說：「這有何難？我們夫妻二人也變化成老鼠，到民間去，保證七日之內把老鼠殺光。」大帝大喜道：「那太委屈你夫妻倆了。不過，你們變成老鼠，民間百姓認不出你來，把你們當成真老鼠打你怎麼辦？依我看，你們要變成圓臉，長尾，變得大一點讓人一見就喜歡，明天卯時就走，就叫貓吧。」三太子說：「叫貓很好，可是太大了不靈活，你只要給我殺生權就行。」大帝說：「說的也是，但據我所知，現在世上有千斤鼠，你也得長到九斤半。」九斤貓為什麼能避千斤鼠，原因來於這裡，因它是陰間天子親封的。
只說三太子夫妻在地上打了個滾兒，變成了兩隻貓，跪在地上謝過大帝就要動身。大帝說：「慢，世上老鼠太多，光憑力氣逮會把你倆累壞，我給你們三件寶貝。」說著伸手摘下了鎮邪寶劍，迎風一晃，變成了一把鬍鬚，安在了貓的嘴上。隨手拿過了兩個勾魂牌，兩手一捏，變成了四顆晶瑩的寶石，換成了貓的雙眼。又拿過行刑的鋼刀，隨手一擺，變成了兩排利齒，放在了貓的嘴裡。所以，直到現在，貓見了老鼠，只要一吹鬍子，老鼠的邪氣就被鎮住了。只要貓一瞪眼，老鼠的魂就被勾走了。老鼠只是渾身哆嗦，束手就擒。這就是貓逮老鼠吹鬍子瞪眼的來歷。貓吃老鼠會把骨頭和皮一點不剩地全部吃下，因它的牙是陰間天子行刑的鋼刀，特別鋒利。
只說三太子夫妻帶著三件寶貝來到了陽世人間，見到了成群結隊的老鼠，大顯身手，只要見面沒有一個能跑掉的。他們的目的是快點把老鼠消滅光，好向父王交差，所以他們見了活的不吃死的，先逮住咬死再說。由於給人們除了一害，人們非常喜歡貓。各個地方隨便叫他們去，門下還留有貓道，目的是叫他們進出方便。
天上一日，世上一年，三太子夫妻在世上整整過了六年。在這六年當中，除了逮老鼠外，還養了大批的子孫。他夫妻二人率領著子孫共同滅鼠，老鼠死得很快。再有一年，老鼠就要絕跡，他們就能回陰間地府交差。可就在這時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這村裡有一獵戶名叫王海。這王海常年以打獵為生，箭法百發百中。這一天早上，天還不亮就起來上了山，看見前面有一條黑影就 一箭射了過去，正中黑影。這黑影不是別人，正是三太子。他正在捉鼠，沒料到中了冷箭。王海過去，貓還沒斷氣，伸手提起來說：「好肥的貓，我這一輩子什麼肉都吃過，就是沒吃過貓肉，真是天助我也！」說著拔出了箭，把貓摔死。
三太子的夫人見丈夫已死，縱身跳進了河裡，魂魄出竅，同丈夫一起回地府去了。直到現在，人們都認為貓不會泅水。實際上護河將軍哪能不會泅水，只是為了早到陰間告狀去。
再說王海，提著死貓回到家裡，剝下了皮，開膛破肚，就煮上了。
三太子夫妻二人的陰魂上了蒿里山，來到陰間地府進了大殿，跪倒在地，哭訴道：「父王在上，孩兒前來交旨。」大帝道：「還不到七日，為何前來交旨？」三太子就把被王海射箭，剝皮煮肉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道：「再有一日，孩兒就能把老鼠全部滅掉，現在一切都晚了。」大帝大怒道：「好個王海，壞我大事，今天殺不盡老鼠，以後永遠不會絕跡。」 所以至今仍有老鼠，怎麼殺也殺不絕，原是陰間天子親口說的。三太子又道：「孩兒上奉天旨，下合民意，滅鼠為民，卻被王海箭中其身，剝其皮，食其肉，此氣難忍！」東嶽大帝氣憤之極，大聲喝道：「快把王海抓來。」牛頭馬面不敢怠慢，領旨而去。大帝轉臉對三太子夫妻道：「你二人把守奈河，叫他永遠在河那邊，落個野鬼，永世不得轉生。以後凡有敢食貓肉者，都要當此罪。」 二人領旨而去。
再說王海煮熟了貓肉，撈出一塊吃著，特別香，真是光蒜瓣子肉，絲道又長，不肥不瘦，什麼肉也不能同它相比。他吃肉心急，一塊肉沒來得及嚼就咽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睜眼一看，只見牛頭馬面拿著勾魂牌來到跟前！說：「 你乾的好事！隨我到陰間走一趟，快走！」不由王海不走，一邊一個鬼架著他走出了家門。家裡人再叫時，一點聲音沒有，眾人都認為他是吃貓肉噎死的。
王海的魂魄來到了奈河邊，舉目一看，只見波浪滔滔，一望無邊，對面駛過一隻小船，牛頭馬面上了船。王海隨之要上，三太子 說：「慢，你已犯了彌天大罪，進不了蒿里山，點不上卯。」王海道：「我犯的什麼罪？」三太子立時變成了一隻貓，說：「是誰暗箭傷我！剝我皮，食我肉，使我早歸地府，而老鼠沒有滅跡。你違背了天意，你就在那邊吧！過不了奈河，永世不得轉生。」 王海一看，一切都明白了，就在岸邊徘徊。一會兒，一陣狂風吹來，因王海是個新鬼，沒有根基，被刮上了天空，暈暈乎乎，風一停，頭朝下摔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一陣大雨普天而降，把王海淋成了一個落湯雞。接著，拳頭大的冰雹迎頭打來，冰雹裡帶著飛刀，渾身插滿，疼得王海哭爹喊娘。冰雹過後，艷陽高照，恨不得把人燒焦，曬得他渾身冒汗，跪地求饒也找不著人。一天三遍這樣的刑罰，把王海折磨得骨瘦如柴。可三太子就是不讓他過奈河。閻王爺爺不嫌鬼瘦，即緣於此事。幾天過後，一個聲音傳來：「告訴世人，貓肉不能食，吃了貓肉過不去奈河，成為無家可歸的夜遊乾柴鬼。」王海喘了口氣，慢慢向村裡游去。
這天夜裡，村裡人都說夢見了骨瘦如柴的王海，向人們訴說著他吃貓肉造下的罪孽，從此以後，人們沒有一個再吃貓肉的。
薛其萬講述，張純嶺採錄。
選自張純嶺編《徂徠山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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