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同樣是漢大畢業，為什麼陳海祁同偉只能留在漢東，而鍾小艾卻能夠被分配到ZJW這樣的要害部門。原因只有一個，鍾小艾是北京戶口，而在那個時代分配工作，戶口是一個很重要的考量。

至今，許多北京的優秀畢業生，都比其他省份的孩子更容易進入國家各部委，年紀輕輕就是廳級處級，其中既有地理因素，也有作為首都人的先天優勢-----在首都生活，人脈也都在首都，自然比外省的人辦事更加方便。比如馬未都先生就說過，他小時候一個大院裡長大的孩子，現在有很多省部領導。這樣的圈子，外省人幾輩子都進不去的。

北京的圈子，優於其他省份；一省省會或首府的圈子，優於其他縣市……老農民的圈子，是最沒有政治價值的。

融進北京的圈子裡，鍾小艾不僅自己能進步，也完全有能力將丈夫調進北京。何況侯亮平本人也確實還算優秀，只要能給他創造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他就能夠掌握的。

說到底，正如高育良所說，無論是漢東還是北京，都是人情社會。在圈子裡，朋友們之間互相幫忙，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是大家做人的基本義務。

但很多人沒有意識到，人情，其實就是漢東腐敗文化的根源，也是漢東腐敗屢禁不止的原因所在。因為很多時候，人情和公理是矛盾的，你這裡有了人情，你們皆大歡喜了，但肯定就有別的地方沒了人情，大失所望。比如山水集團侵吞大風廠股權，趙家班的人彈冠相慶，而工人們則怨氣衝天，後來沙瑞金和李達康發力，把大風廠的股權要回來了，山水集團那班人就如喪考妣。

所謂腐敗，也就是有錢的人拿著錢去和有權的人交換一個人情，雙方各取所需。這在圈子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很多時候根本不需要錢權交換，打個牌吃個飯散個步，隨口就把事情辦了，根本談不上腐敗。

人情不能算腐敗，但比腐敗更有迷惑性，因為它是個褒義詞，沒有人情的人，如李達康，會變成孤家寡人，被千夫所指，身敗名裂。而祁同偉因為有人情，肯為親朋好友出頭，人雖然死了，會留下不少好名聲。

李達康是個好官，但如果讓普通漢東人選親戚朋友，我想還是選祁同偉的多吧。

話題扯的有點遠，我們還是回歸正題，再來看看鐘小艾後來身份的轉變。

侯亮平被停職後，鍾小艾為了避嫌，辭掉了原本已經定下的漢東巡視員職務。但這只是表面現象，事實上在鍾小艾一群同事，也就是田國富接待的那些巡視員抵達漢東的當天，鍾小艾也同期抵達了京州。看看田國富對待巡視組的態度，側面也能了解省里的官員為什麼都怕見鍾小艾。

以巡視組這個陣勢，不僅田國富得到機場接，沙瑞金肯定也在下榻的地方等著。一旦開始工作，巡視組有權讓漢東所有官員暫時放下手頭工作，前來談話，你說厲害不厲害？

在侯亮平與鍾小艾的談話中，我們可以看出，鍾小艾表面上被免掉巡視員身份，其實暗地裡還在執行巡視員職能，甚至被賦予特殊任務，專門輔助侯亮平辦案。

侯亮平成為主角，是因為許多真正厲害的大人物不方便出面；反貪局成為主角，是因為ZJW不方便出面。

侯亮平只是省檢的一個局長，他無論幹什麼，都得考慮漢東的規則，漢東的人事，即使他本人不考慮，他的上級和同事也必須考慮，這是他鬥不過高老師的一個主要原因。他是高老師的教出來的，高老師能夠用合理合法的手段，來破解他的招數。

但鍾小艾作為ZJW某室主任，親自參與漢東反腐事務，性質就變了。儘管表面上看，鍾小艾是以私人身份來看望侯亮平，但誰都知道鍾小艾這是來興師問罪的，她會將她來漢東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如實地通告給她的巡視員同事，並向北京領導彙報，這才是最要命的。

這等於對高育良祁同偉來了一次降維打擊，他們根本沒有反手之力。是的，一旦ZJW出手，高育良的任何招數都是多餘的，所以他才害怕小艾上門拜訪，並在小艾上門之後，不停地刨地刨地，因為末日來了，一切掙扎都沒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