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文明】文化和自然遺產日特輯 - 國家出手!70年前的國寶大營救

2022-06-10     Uni旅圖

原標題:【遇見文明】文化和自然遺產日特輯 - 國家出手!70年前的國寶大營救

每年6月的第二個星期六是「文化和自然遺產日」。今年遺產日的主場城市活動設在甘肅蘭州。

文物是文化遺產中最直觀、最可靠的歷史遺存。值此遺產日,我們就來聊一聊這些年從海外回歸的文物們。

根據國際博物館協會的不完全統計,流落在海外博物館的中國文物迄今起碼有164萬件。

注意,這還是館藏文物。中國文物學會據此提出另一組數字,認為從中國流出的文物總數達1000萬件,是館藏數的6倍。

這其中絕大多數文物回歸無望。

但我們也不能一味覺得文物的流失都是源於侵略,也有很多是被自己人主動賣掉的,比如清宮就曾經搞過拍賣會籌措資金,還有一些被抵押給銀行最終無法贖回等。

末代皇帝溥儀當時被趕出紫禁城時,帶走了大量珍寶。當時他以賞賜名義交給弟弟浦傑帶出宮的就有1000多件,其中就包括《清明上河圖》、《韓熙載夜宴圖》、《步輦圖》、《洛神賦圖》等今天所知的幾乎所有中國最重要的古代畫作。

這些文物跟隨溥儀從北京到天津,再到長春偽滿洲國皇宮。溥儀在長春專門修建了著名的「小白樓」用以存放這些珍寶。1945年8月10日,崩潰前夕的偽滿政權從長春「遷都」到通化,溥儀匆匆帶著十幾箱珍寶離開。小白樓內其他未被帶走的寶物遭遇哄搶,不少文物被毀,其餘的流入市場,被稱為「東北貨」。

新中國成立後,號稱文物寶庫的故宮在籌備展覽時發現竟然沒有拿得出手的古代文物陳列。

1952年5月29日,時任文物局局長的鄭振鐸在寫信給上海文管委副主任徐森玉先生的信中說道:

「(故宮)雕刻全無,繪畫極差。稍足以支持局面的,還是向張伯駒等借來展覽的幾幅畫。所謂琺琅、玉石、葫蘆等,均是小品,決不能成為專館。如欲使其成為首都的最大博物院,也是全國最大的博物院,則必須將陳列品大加擴充,廣事搜集,且將陳列方法,徹底的加以改革。」

1956年10月20日鄭振鐸致徐森玉函

文物回購之始:王珣《伯遠帖》和王獻之《中秋帖》

從1951年,一場持續了將近十年的香港文物回購行動開始拉開序幕,契機是兩幅東晉的字帖。

乾隆的書房名為三希堂,據說三希就是乾隆專門為供奉三幅晉代書法作品而建:王羲之《快雪時晴帖》(現藏台北故宮),王獻之《中秋帖》,王珣《伯遠帖》。

在1924年溥儀被趕出紫禁城之前,三希中的二希《伯遠帖》和「中秋帖」便被賣到了民間。大約1937年,古陶瓷學家郭葆昌買到了《中秋帖》和《伯遠帖》,並表示自己百年之後要捐給故宮。但在郭葆昌去世之後,1946年,他的兒子郭昭俊卻把二希送給了當時的行政院長宋子文。

第二年,在收藏大家張伯駒揭露郭昭俊賄賂政府大員的文章發表後,宋子文迫於壓力把二希退回給郭昭俊。後郭昭俊輾轉台灣,希望台灣國民政府能夠收購,但被拒絕。最終郭昭俊去到香港把二希抵押給滙豐銀行。

東晉王珣 -《伯遠帖》 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

1951年下半年,滙豐銀行的某個人在閒聊中把二希即將押絕的消息告訴了南洋商業銀行的莊世平,引起了莊世平的重視。1951年10月初鄭振鐸前往印度在香港等待時,莊世平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鄭振鐸。

10月25日,故宮博物院院長馬衡回購國寶的申請經過郭沫若被提交給周總理,經過再三慎重考慮,總理批准了50萬港幣出手回購二希。並且當時因為公家不方面直接出面,動用了一切手段使得資金在短期之內到位。

1951年11月25日,王珣《伯遠帖》和王獻之《中秋帖》完成交接,29日啟程回京。抵押款為458376.62港元,原物主郭昭俊3萬港元。這在當時是一筆天文數字。

這是共和國首次從境外收購珍貴文物,同時,更加大規模的香港文物回購行動也已經拉開了序幕。

王獻之 - 《中秋帖》 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

五代顧閎中(傳) - 《韓熙載夜宴圖》

收購行動一開始並沒有明確的收購計劃和目標,買什麼,怎麼買,多少錢等都不明朗,因為沒有可以借鑑的經驗。

此時,傳來了張大千為了移民南美,要出手藏品的消息。

左:畢卡索,中:張大千,右:徐雯波 (資料圖)

張大千應該是近現代畫家第一人。徐悲鴻盛讚張大千的藝術才華為「五百年來第一人也」,後來就被傳為了「五百年來一大千」,當時又有「北溥南張」之稱。

1945年,就在溥儀跑路,小白樓被搶的當年,張大千在北京看上一座前清王爺的王府,要價500兩黃金。就在此時,張大千聽說大古玩商馬霽川收購了《韓熙載夜宴圖》,遂放棄了購買王府的計劃,轉而把《韓熙載夜宴圖》收入囊中。

《韓熙載夜宴圖》據傳為五代畫家顧閎中所作,以連環畫的形式分五段記錄了韓熙載一夜宴會的場景,寬28.7厘米,長335.5厘米,尺寸巨大,人物生動形象。但這件應該為南宋畫家的摹本,原件可能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張大千對此圖的喜愛不僅僅在於捨得花錢,他專門製作了一枚鈐印蓋於其上,內容為「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可謂狠狠表了一把衷心。

張大千鈐印

然而理想和現實總有差距,1951-52年間,張大千在香港停留了一段時間,與日後秘密收購小組的核心徐伯郊(前面所提徐森玉之子)相識並逐漸來往密切。1952年張大千決定遷居南美。此時徐伯郊向張大千轉達了鄭振鐸提出收購《韓熙載夜宴圖》的想法。

最終《韓熙載夜宴圖》,南唐董源《瀟湘圖》作價2萬美金出售給北京。很多資料說張大千此為是半賣半送,是愛國義舉。這是不是事實不好說——之前他在台灣時曾想把二畫賣給台北故宮,但當時台灣要的是軍費不是古畫,拒絕了張大千。後他又將兩幅畫抵押給香港大新銀行貸款五萬港幣以解燃眉之急,贖回後又再次抵押給香港畫商陳仁濤,有一種說法認為最終是陳仁濤將二畫讓給了北京。

另一種說法認為當時張大千準備將兩幅畫賣給美國,正值抗美援朝,美方給的價格並不好。此時另一位好友,著名的書畫鑑賞家也是張大千在海外書畫的經紀人朱省齋立勸並代為押款(很可能正是陳仁濤處贖回),最終《韓熙載夜宴圖》與《瀟湘圖》以237100港幣回歸國內。

南唐顧閎中(傳) - 《韓熙載夜宴圖》

北京方面其實一直希望通過張大千收購更多古畫,但張大千作為「十項全能」的畫家,其作偽能力也無人能比。他賣給大陸的畫也是魚龍混雜,所以雙方後來的合作也就斷了。

雖然經歷了這麼多次驚心動魄的回購,但真正意義上的收購小組,要等到1953年4月才成立。這些收購主要以溥儀「東北貨」中的書畫為主,整個收購行動一直持續到1958年。

從1951年二希回購開始,陸續還有馬遠《踏歌圖》、黃庭堅《張大同手卷》、李唐《採薇圖》、吳鎮《漁父圖》,韓滉《五牛圖》,還有有些餘緒一直持續到60年代。

1958年盛懋《秋江待渡圖》入藏故宮博物院,1960年《資治通鑑》手稿、另外有1954年的陳仁濤(就是張大千抵押韓熙載夜宴圖的那個人)古幣和1958,1965年荀齋藏書兩項專項收購。

唐 韓滉 - 《五牛圖》 存世最早的紙本繪畫

《五牛圖》是存世最早的紙本繪畫,被元代大書畫家趙孟頫評為「神奇磊落,稀世名筆也」。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五牛圖》被掠走、變賣,從此銷聲匿跡。

關於五牛圖,目前能找到的大部分故事包括一些地方台紀錄片的說法都不可全信,一般說法是1950年經歷了驚心動魄的鬥智斗勇才得以收購成功。如果如此,那國家的文物收購就應該始於五牛圖而不是二希。

2019年底,一批1952年至1958年間的信札入藏中國國家圖書館,包括鄭振鐸等文物局官員與徐伯郊的往來信件、電報存根等166頁,其中有1952年鄭振鐸寫給徐伯郊的一個清單,《五牛圖》在必購榜上排名第一。

1956年2月,徐伯郊報告進展:《五牛圖》為吳蘅孫所藏,前幾年談過多次,皆因索價過高,未得要領。現吳環境轉變,已有售出之意。而何斯泰亦有意購買,已出價十八萬元,吳未賣,大約二十萬左右或可以談。

此後一個月,連續四封信都提及《五牛圖》,但1957年之後二人書信就再沒提過《五牛圖》,收購工作很可能在1956年完成。

至於收購過程是否如此曲折,我覺得倒也可能,畢竟鳳凰衛視還採訪了當事人——時任新華社香港分社黃作財,負責收購的是他的哥哥,香港新華社的負責人黃作梅,人家也沒明確說發生在1950年。

老一輩革命工作者的操守我們沒有理由懷疑,那唯一有問題的就是時間了。

畢竟當事人的回憶比不上當時的文字書信。《五牛圖》的回歸在1956年或以後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唐 韓滉 - 《五牛圖》

50年代的這些收購極大地充實了我們的文物厚度,今天故宮博物院的書畫、國家圖書館的古籍、國家博物館的錢幣館中最重要的藏品,幾乎全部來此這次收購。

那十年是百廢待興的十年,國家需要大量的資金建設,外匯儲備捉襟見肘,卻仍然願意撥出巨款進行文物保護工作。

郭昭俊和張大千都曾想把古畫出售給台北故宮而被拒絕,我們十分慶幸當年黨和國家對文物保護重要性的清醒認識以及老一輩文物工作者的積極奔走,才能使得今天我們不用在國外的博物館看見這些文化瑰寶。

希望大家下次去故宮看到這些畫作的時候,哪怕看不懂,心中也能多幾分崇敬。

下一期我們介紹下近些年回歸的其他國寶。

撰文、編輯 | 那個老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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