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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10日，
上海博物館首次呈現
中西方藝術品傑作對話展
「對話達·文西——
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
這是中國迄今為止
最強陣容的達·文西藝術作品真跡展。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
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達·文西唯一一件
可以出境義大利的油畫作品
《頭髮飄逸的女子》，
首次來到上海。
同時，跨越達·文西40年創作生涯、
包含他最精妙發明想法的
《大西洋古抄本》中的11件手稿，
以及「文藝復興三傑」之一
米開朗基羅的珍貴素描也一齊展出。
本次展覽里中西方展品之間有趣的對話
更為難得的是，
極少面世的11組（18幅）上博重磅館藏
也向觀眾展出。
唐寅的《秋風紈扇圖》，
梁楷的《白描道君像圖》，
趙雍的《長松系馬圖軸》……
堪稱一個小型的「五代、宋、元、明」國寶展。
與達·文西等人的作品，
形成了一場獨特的「對話」。
開幕前，《一條藝術》製片人玉茹
與上海博物館館長褚曉波
以及義大利策展人達仁利（Francesco D'Arelli）
聊了聊展覽背後的故事。
自述：褚曉波、達仁利（Francesco D'Arelli）
撰文：黃夕芮
責編：鄧凱蕾
上海博物館館長褚曉波
與《一條藝術》製片人玉茹聊展覽背後的故事
達·文西的名氣很大，很多觀眾會衝著他來看這樣一個展覽，但我們不是簡單地「打包」一個展覽送到上博給觀眾看。
在達·文西的時代，中國是什麼樣子？東方和西方，在同樣的時間維度上，我們很直觀地讓觀眾去了解，跟達·文西同時代的中國藝術家是誰。比如大家耳熟能詳的唐伯虎，只比達·文西小18歲。
看到網上很多觀眾的留言，大家說除了達·文西和文藝復興的作品，他們對上博拿出來的館藏作品，有非常高的期待。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我們這次展出的很多件作品，在將近30年之間，也就最多展出過1~2次，每次展出也就2~3個月，平時你可能很難見到它們。
從藝術風格的角度，我們選擇了從五代跨越到南宋、元代，一直到明代的11組（18件）作品，觀眾看完之後，可以根據自己的理解，去尋找東西方藝術的和而不同。
比如我們可以看到梁楷道家諸仙的畫像，趙雍的馬，還有沈周的橋，也可以看到達·文西的手稿，米開朗基羅關於腿和建築的習作、達·文西學生所畫的四幅作品。西方的藝術更加理性，中國的藝術會更加感性，是藝術的一體兩面。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
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達·文西，《頭髮飄逸的女子》，約1508-1510
大家公認的達·文西油畫真跡，其實是極其稀少的，大概也就十幾幅，不到二十幅，我們確實比較少在中國看到達·文西的真跡，因為他的絕大多數繪畫作品都是禁止出境的，唯一能看到的方式就是飛到國外去。
《頭髮飄逸的女子》是唯一一件可以出境義大利的油畫作品。很多人甚至覺得它比羅浮宮的鎮館之寶《蒙娜麗莎》更好看。
這幅畫奇妙的地方在於，她的面部五官是非常寫實的，但是她的頭髮是散亂的、飄逸的，所以也被稱為「散發女子」。達·文西的其他作品中，對頭髮絲的刻畫都是非常細緻的。這種不同尋常的藝術表現方式，有著中國畫的寫意 ，把虛實結合在一起，非常獨特。
達·文西，《頭髮飄逸的女子》，約1508-1510
左：達·文西，《抱銀鼠的女子》，約1483-1490；
右：《蒙娜麗莎》，約1503-1517
達·文西所畫的大多女子肖像，都是委託作畫，是存在原型的，比如《蒙娜麗莎》《抱銀鼠的女子》，但《頭髮飄逸的女子》中的這位女子是否真實存在，姓甚名甚，是否是達·文西想像出來的夢中情人？至今學界仍然沒有結論。
因為在文藝復興時期，很多藝術家在繪畫人物時，並不是完全按照真實的人物來寫生的。他會在無數模特中，挑出他認為最美的鼻子、眼睛、嘴巴，把這些最美的五官集合在一個人的臉上，而現實生活中其實並沒有這樣的人。
這幅畫很有可能就是這樣被達·文西創作出來的。也有可能，它是完全是寫實的，只是模特的身份成迷。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
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這次的展覽，不希望僅僅是把中西方的展品分別呈現給觀眾，我們也在思考應該從什麼視角去對話。達·文西這個時代對應的是中國的明代，我們就找到了當時最著名的明四家，大家耳熟能詳的唐寅（唐伯虎）的作品與達·文西對話。
唐伯虎其實就比達·文西小了18歲，那麼當達·文西遇上唐伯虎，會產生什麼樣的火花呢？
唐伯虎，《秋風紈扇圖》，約1520年
這是上博館藏中唐伯虎最經典的人物代表作《秋風紈扇圖》 。這幅畫描繪的是西漢班婕妤的典故，班婕妤當時被皇帝冷落在一旁。
而唐伯虎在他當時所處的時代也沒有被皇帝重視，感覺到了世態炎涼 。他把自己的這種心態，用一種非常抽象簡潔的線條，通過仕女圖表現得淋漓盡致。
如果達·文西當時到中國來，碰到唐伯虎，兩位藝術大師有真的面對面交流，我相信他們肯定會被對方吸引的。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佚名，《閘口盤車圖》，五代，約960年
這次還展出了上博的鎮館之寶之一——五代著名的《閘口盤車圖》。
這幅繪畫的創作年代距今已經有1000多年了，比達·文西至少早了500年，保存得非常完好。它以前都是被皇家所收藏的，我們可以看到作品的邊上有7枚印章，這些都是宋徽宗蓋的，題跋是王守仁寫的。
為什麼選擇這件作品？因為它很寫實，跟達·文西許多手稿裡面的發明，有非常相近的地方。儘管它們創作的時間是完全不一樣的，但是你能找到同樣的繪畫技巧，或者是繪畫理念。
佚名，《閘口盤車圖》，五代，約960年
《閘口盤車圖》的畫面，描繪的是磨坊的宏大場面，農民通過船把糧食運到磨坊，經過一道道工序，最後它進入到一個兩層樓的建築結構。下面有一個大的圓盤，叫羅面轉盤，它隨著水衝下來而轉動，帶動上面的水磨碾磨糧食。
這就是以前官營的加工廠，我們還可以看到左上角戴著官帽的官員；這邊下面寫著「新酒」，就相當於我們現在的酒店餐廳；畫面的最右邊還畫了很多人在吃飯的這種生活場景。
佚名，《閘口盤車圖》（局部），五代，約960年
這幅畫它的風格叫風俗畫，我們比較熟悉的《清明上河圖》就屬於這種題材。但是這幅畫比《清明上河圖》更早，可以說是風俗畫的鼻祖。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
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四樓的臨時展廳中，我們甚至還原了五代《閘口盤車圖》中的木質水磨，連同兩層結構的整棟樓房。這是上博第一次做這麼精確、詳盡的還原裝置。
展廳里還有4件以達·文西手稿為靈感的自然、建築、人體習作和人物肖像裝置，與《閘口盤車圖》中的水磨並置。
梁楷，《白描道君像圖卷》，約1204年
我們這次還特意挑選了一幅南宋梁楷的白描繪畫作品，也是他留世的唯一一幅白描，非常珍貴。
在這一幅大概70公分，描繪道教的場面的畫里，梁楷畫了200多個人物，非常精細。
為什麼挑選這幅作品？因為白描最早相當於是在創作大型壁畫之前起的草圖，到了宋代，才慢慢變成了一種藝術的表現形式。
而文藝復興的很多藝術家在創作大型壁畫，比如達·文西在創作《最後的晚餐》的時候，也需要畫很多素描的草圖。這幅作品的白描手法與西方的素描手法，就形成了一種中西方的對話。
本次的中西方展品之間有趣的對話，上圖為《閘口盤車圖》（局部）與達·文西的手稿（局部）
我們這次從時間脈絡和藝術風格的角度讓上博的館藏與文藝復興的作品進行了對話——達·文西是怎麼畫馬的？我們中國藝術家畫馬又是怎樣的？希望我們的觀眾看完之後，能從這兩個角度找到一些東西方藝術和而不同。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
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這次展廳設計的獨到之處，是你走著走著就會發現邊上有一道門，可能是西方拱門的造型；再往前走，可能會發現你的右邊又有一扇窗，窗子的造型靈感來源於江南園林。
透過造型簡潔的「門」與「窗」，可以看到遠處牆上的作品，與近在眼前的作品之間，有一種很微妙的關聯。
為了保護文物，我們把燈光的亮度調得很暗，但還是希望觀眾有比較好的視覺感受，就用了現在很流行的「多巴胺色彩」，整個展廳的顏色就顯得很靚麗。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我們展廳中用的所有玻璃都是低反射玻璃，在視覺上做到了「讓觀眾看得更加清晰」。
按照以往的文物保護需要，畫卷是需要儘量平放的，但博物館專家仔細研究和嚴格論證後，在可允許的範圍內將所有繪畫角度抬到了最高，傾斜達到了60度。
你可以拿出手機去拍繪畫的作品，也不會有反光，用關閉閃光燈的狀態，把文物的細節一一拍下來，觀眾帶回家可以去慢慢地欣賞。在手機里放大之後，可能比你在展廳中肉眼看得更清楚。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意方策展人達仁利（Francesco D'Arelli）與《一條藝術》製片人玉茹對談
《大西洋古抄本》就好像是達·文西的日記，他所有興趣愛好都在手稿集中得到了很好的保留。我們總是認為他是一個繪畫大家，但是這本手稿讓大家認識到，他遠高於此，是一個如此熱愛生活、有想法的發明家、全才。
你可以在他的手稿里找到馬、橋、女性、男性、 還有防禦工事和戰爭機器。對我來說，手稿比最終的作品重要得多，因為通過草圖，你可以了解藝術家整個創作構思的過程——達·文西是如此好奇，熱愛觀察所有的自然現象。
達·文西，《大西洋古抄本》中的草稿
1480-1520
《大西洋古抄本》這本手稿集合了達·芬達最為精妙的發明與想法，橫跨藝術家從1480-1520年長達40年的創作生涯，總共有1000多頁。
《大西洋古抄本》標題的來源也非常有趣，「大西洋」實際上是古時候地圖紙張大小的一種尺寸名稱，所以當後世的藝術史學家們收集手稿的時候，就用這種地圖紙張的尺寸來給這本手稿集命名。
上圖右：
伯納迪諾•盧伊尼，《男孩與羔羊》
約1480-1532
下圖左：
喬瓦尼 •安東尼 •波塔費奧，《女子半身像及眼晴》
約1502
下圖右：
喬瓦尼 •安東尼 •波塔費奧，《年輕帶帽男子》
約1500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
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伯納迪諾•盧伊尼，《男孩與羔羊》（局部）
約1480-1532
波塔費奧、梅爾齊、盧伊尼三位是達·文西的學生，其風格也與他們的老師一脈相承。
尤其是盧伊尼的這幅《母與子》，其筆法之細膩，被認為是藝術家最好的作品之一。波塔費奧的一男一女兩幅人像繪畫被並排放置在展廳，採用了相同的技法和構圖，就好像孿生一樣。
杜堇，《仕女圖卷》（局部），約 1490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
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本次的中西方展品之間有趣的對話
左上：杜堇，《仕女圖卷》（局部）
約 1490；
左下：喬瓦尼 •安東尼 •波塔費奧，《女子半身像及眼晴》
約1502；
右上：趙雍（傳），《長松系馬圖軸》
約1360；
右下：伯納迪諾•盧伊尼，《男孩與羔羊》（局部）
約1480-1532
在文藝復興時期的畫派中，你會發現人物的面部線條都被畫家非常精確地刻畫出來。因為在當時「人」 是哲學和藝術活動的核心。
我認為中國藝術家與文藝復興藝術家在肖像畫上的主要區別在於中國畫的細節並沒有西方的精準精細，因為中國畫的視角完全不同，會更加朦朧寫意。
「對話達·文西——文藝復興與東方美學藝術特展」
上海博物館展覽現場，2023
米開朗基羅 •博那羅蒂，《勞倫森圖書館的大門、窗戶及壁龕》
約 1524-1525
米開朗基羅 •博那羅蒂，《腿》
約 1524-1525
米開朗基羅的腿部素描，線條自由、筆觸快速堅決，他用局部勾勒的方式突出了前景中腿部的肌肉線條，而另一條腿呈彎曲狀，輪廓簡潔有力。
而達·文西和米開朗基羅分別代表著文藝復興時期的開端和結束，這點在展陳上也得到了體現。
如果我們想要為人類文明做出巨大貢獻，就必須找到和諧統一，而不是相互分離——從知識的統一，到人類經驗的統一，再到不同文明之間的統一。我想，這就是我們這次展覽想要傳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