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裡的學問:喝美式的人成熟,喝濃縮的人清高

2019-12-30     三聯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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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張月寒

『一個擁有咖啡的午後,是多麼幸福。』

在下午購物中心的咖啡館裡,你可以見到各種人。沒有安全感的整形女人通過購物緩解自己的不確定,手上拎著名貴品牌的紙袋。想離職的白領精英利用錯峰午休空檔和有可能為自己介紹工作的熟人喝咖啡,訴說自身抱負,並說現在主管是個怎樣的碧池。她們沙拉醬都蘸得極薄,一種最控制的吃法。

這個城市努力工作的女性很多。她們忙,很多飯都是在咖啡館吃的。終日在咖啡因的鼓譟和推動下,一次又一次觸碰自己的極限。凌晨兩點客戶說要電話會議,當然也只能說好。

中年裸辭創業的男子和潛在客戶熱情解釋面前筆記本電腦上的偉大空想,兩個男人一時間在這座咖啡館說到宇宙。被人注視的中年男子有時會呈現出一種枉凝眉般的神情,無比嚴肅,覺得自己在處理能撼動人類的大事。但或許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愛樂之城》劇照

小泉無比享受地品嘗著面前這杯Dirty。如今,每間咖啡店似乎都有Dirty,但每杯Dirty的味道,都是不大一樣的。做得好的Dirty,能給人一種甘泉感,把你帶入一簾清透徹骨的瀑布。

喝著Dirty,小泉不禁想:人和人,在這世上無不各自進行著自己的空間。很多人都是平行、擦肩而過。這種感覺很落寞,但這也是人與人之間孤獨的空隙。

相談甚歡的一對男女,有時你會好奇他們之間的關係。這也是因為從遠處觀察愛情,你始終是安全的。不會受任何傷,但這也懦弱。

還有一個中年男子。穿著隨便中又透出金錢,但最重要的是他和周圍過於忙碌的職場人群或無聊貴婦,顯得格格不入。他似乎一看就是家住附近的人,下午來這裡盯股市的。但螢幕上波動的股市圖似乎只是背景,他經常百無聊賴地從螢幕中抬起頭來,呆看周圍人群,一不小心和別人目光對上時,又趕忙盯著螢幕,顯得很忙的樣子。走路距離能到這家咖啡館,說明他房子地段極好,房價絕對不低。而從他不那麼硬氣的姿態和不很忙的樣子,你或許能感到他妻子是比他更有錢的,所以他才能在這個工作日下午很悠閒地「盯股市」。

插圖 / 周南平蛤

咖啡館兩個相對的座位上,AirPods用戶和頭戴式耳機用戶仿佛在進行一場巔峰對決。前者想我這種輕便又豈是你頭上環了一圈的人所能理解的;後者想你這種內置式耳機太傷耳朵而眾所周知人的聽覺通過內耳中耳外耳,我這樣才是充分利用了器官的每一寸特質。而且我這耳機還有降噪功能,有時不需要開音樂,也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有時,美式代表了一種枯燥,有時,它也代表了一種自控。人生開始喝得慣美式,是一個節點。它代表你終於更成熟了,終於對人生的苦味習以為常。而且美式相較於加奶咖啡熱量更低,相較於單品手沖價格更便宜。無論從何種角度,都說明你是一個開始精打細算並需要控制熱量的成年人了。年輕時那千金散去還復來的揮霍,終究變成了一種幼稚。但是,那些年花過的錢,你也並不是那麼後悔。

圖 / 網絡

此時,一個沒有任何特點的男人,正平靜地喝著一杯熱美式。他們這一代的特點是儘量遵守規則,不要挑戰權威。於是他一直平頭順臉地活著,平頭順臉地考上一本,平頭順臉地工作、升職、結婚、生子。直到這一天,他喝著這杯熱美式的時候,才突然想: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嗎?

他不由想起大學裡首先介紹自己喝冰美式的那個女生。那個年紀,她就能習慣那種苦的冷冽,但至今,他仍只能接受熱的徘徊。如果當初他不那麼畏難,堅決站在她身邊,是不是此刻,他或許就在西班牙午後庭院拌沙拉呢?正這樣想著,突然下一秒,他的老婆推著嬰兒車走進來。新生兒嘹亮的哭聲將他從咖啡里拽起。他趕忙低眉順眼地起身,幫他們拉椅子、安置、坐下。咖啡里的綺思消失了,他一瞬間變成了一個最合格的爸爸。

《觸不可及》劇照

另一邊,髮型像道士一樣的男子,看著他們這一幅平常家庭景,撇了撇他不以為然的嘴。他自己是「清高」地喝一杯espresso的,但這「清高」中,又透出一絲做作。他是那種很明顯喝不慣espresso但出於某種「裝」而非要喝的一種人。因為內里極虛,所以外表才要極裝。這從他非要於自己平庸的五官中標榜出來的髮型就可見一斑。他和自己面前的女孩吝嗇地AA。——還真是把留學時的極個別經歷洋為中用了。但這種人,等到離婚分財產的時候,你看他還堅不堅持西方「一半給妻子」那一套。

有一本書,叫《常喝咖啡的那一年》,敘述了一個「海角咖啡館」的地方。那個咖啡館,很神秘,地址也較隱蔽,在海邊一座懸崖上,是一間刷藍色油漆的小木屋。

海角咖啡館裡,一位年長女性既是老闆也是咖啡師。她會根據來客的心境,播放合適的音樂,並在蜜糖色的古董木桌上,奉上自己精心製作的咖啡。她做的咖啡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柔和味道」。

圖 / 攝圖網

這本書圍繞這家咖啡館敘述了幾個常客的故事,咖啡和人生境遇串聯,而老闆娘本身,也是故事的其中一環。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一個場景是她和一個有可能繼續發展的常客告別。那個客人傾慕她許久,但一直沒有表達,後來,他工作調動,不得不離開那座城市。他坐渡輪離開,上面載著自己的車。當船在大海上,進入咖啡館可望見視線的時候,他按下她的電話號碼。她站在海邊懸崖的咖啡館旁,和他揮手;他站在輪船的甲板上,同樣致意。然後,他聽到電話那端傳來貓王的那首《Love Me Tender》,正是他差點想向她表白時點的歌。他們隔著一片海洋,告別這段沒有開始的愛情,直至渡輪通過海角越開越遠、再也看不到對方為止……

「我無法把這裡的池塘與遠方的池塘加以比較」,卡夫卡說。

對於有些人來說,咖啡館似乎就像他們另一個池塘,一個可以暫時逃避的地方。在這個空間,你可以是獨自一人,也可以是和別人一起。你們不像喝酒那樣微醺,所以說的話都是清醒,甚至某種程度上,思維更活躍、更有效率。有很多人在咖啡館裡進行著自己的工作,也有人在這裡進行自己的愛情。咖啡館裡的人,形形色色,不同人生在這裡匯聚成一個精彩的切面。大家都是毫無關係、又有某種聯繫系的。疏離,但是相近。

作者介紹

張月寒

已出版散文集《一個人的喧囂》,長篇小說《花若瞳》。作品關注女性自我成長、情感困惑、都市心靈。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k/wSvSWG8BMH2_cNUgEDuO.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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