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的時候,熟透了的桑葚已經掉落,蔥蘢的樹葉掩映著絕壁,岩上的燕子因為「陌生人」的到來,顯得格外興奮,在天空中嘰嘰喳喳的飛來飛去。天空蔚藍如海,幾朵無心岀岫的白雲浮著,隨著大氣的流動而變
很遺憾,如今的肖家大岩,已經人去樓空。在絕壁下的樓房,只剩下殘垣斷壁。除了偶爾有人到此野遊,留下的包裝紙和灰燼,還能證明人間煙火之外,那些微微傾斜,而又倔強挺立的木結構房屋,似乎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位於元堡鄉苦草村的肖家大岩,之前也曾十分繁榮。12年去,恩施晚報的記者胡俊傑曾探訪過肖家大岩,時年76歲的肖烈海老人向他回憶——
很小的時候,他們就聽父輩講過這代代相傳的「家訓」:時間大概要追溯到公元1800年左右,期間,江西年年洪災莊稼顆粒無收,肖支林、肖支索兩兄弟逃荒來到利川市團堡境內。見團堡山清水秀,民風淳樸,原本打算在此安居樂業,誰料一天夜裡家中突然闖進數名劫匪,為了保衛財產,兄弟倆奮起反抗中將其中一名劫匪打成重傷,劫匪負傷而逃,並揚言改日要讓兄弟倆死無葬身之地。一向老實巴交的兄弟倆為了自保,只好離開團堡,另尋新的居所。
他們遇山爬山,遇水涉水,幾天後來到利川市元堡鄉苦草村的一處懸崖,見這裡偏僻隱蔽,水源方便,於是就住了下來。肖支林、肖支索兩兄弟非常勤勞,在此開荒種地、修房建屋、娶妻生子,過著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為了防禦劫匪的攻擊,兄弟倆在懸崖邊築起3米多高的院牆,大門用厚厚的木板做成。因為懸崖其餘3面皆是絕壁,只要有人守在院牆上,就可以做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有一天夜裡,果然來了20多名土匪,他們準備搶走院裡的幾頭牲口,可怎麼也無法進門。這時,院裡的人聽到響聲後,立即拿出防禦用的火槍朝天放了一槍,嚇得劫匪倉皇而逃。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劫匪來騷擾。
據肖烈海老人介紹,從最開始搬到懸崖來的「支」字派,到後來的的「祠」、「應」、「昌」、「烈」、「汝」、「孔」、「孟」,肖氏在這懸崖里一共經歷了八輩人。其中子又有孫,孫又有子,人口越來越多,到上世紀80年代,這裡達到人口巔峰,有11戶共48人。
在所有的子女都搬出去居住之後,肖烈海老人在這裡固守著,過著原始古樸的生活。幾年之後,駕鶴西去。實現了「死也要死在這裡」的夙願。
圖為2007年拍攝的崖居照片(來源:利川訊)
至此,生息繁衍了兩百多年,養育人丁300多口的肖家大岩,最終被廢棄,成為荒蕪悽美的自然景觀。
在這座廢棄的崖居院落里,屋後絕壁上的清泉,還在「滴答滴答」的滴落,如同時光的聲音。而在這裡,有許多事物,還保存著時光的記憶,比如被煙燻火燎得黢黑的屋樑和板壁,比如板壁上刻寫的字跡,比如那隻被生漆漆得發亮的空桶,裡面裝滿了空氣,從未空過……但是,當你真的想要走進它們的時候,才發現,許多遠去的事物,已經遙不可及。
一個「人情簿子」掉落在某一間房屋的廢墟里,那上面的文字,還清晰可見。在拾元貳拾元的時代里,人與人的禮尚往來,是如此的乾淨和清澈。
那些依然還懸掛在窗台上的蜂桶,也因為主人的離去,而成了空巢,即使各種野花,還在競相開放,但所有的疏遠和寂寞,已經成了一種不可抵達的現實。
在屋場的右邊,有一座院門,院門被一株巨大的青藤覆蓋,幾乎看不到石牆和門框。不知道這株青藤,和這座院落,誰來得更久遠,但是可以預見,那些木屋在某一刻倒塌之後,這株青藤,一定還活著。
我從懸崖上的棧道返回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去的時候那種望而生畏的感覺。這條棧道是肖烈海老人為了方便生產和生活,在1965年,和兒子們用鋼釺和鐵錘在絕壁上硬鑿出來的,花去了大約半年時間,終於鑿出一條100餘米長的棧道。
當我走過了他們的艱辛之後,已經不覺得是艱辛了。因為從肖家大岩搬出去的人們,已經在這個時代里生活得越來越幸福美好。
來源:利川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