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人有多愛喝酒?皇帝親自釀葡萄酒,還舉辦「極樂之宴」

2020-05-19     也可自話

原標題:唐朝人有多愛喝酒?皇帝親自釀葡萄酒,還舉辦「極樂之宴」

說起唐朝,你首先會想到什麼?

我們說,唐朝是詩的國度,而對唐朝詩人來說,激發他們詩情的催化劑,便是美酒。

唐朝人對酒有多痴狂?他們的皇帝,會親自釀酒,他們的詩人,以酒入詩,我們讀到太多的唐詩,都有美酒的身影,好像在唐朝不寫幾篇有酒的詩,都不夠資格稱詩人似的。可以說,整個唐朝,從宮廷到坊間,到皇家舉辦的大型宴會,處處都充滿了詩與酒的浪漫。

宴飲

現代人的生活中,每逢大事,我們都會舉行各種各樣的宴會,大到國與國的交往,有國宴,小到普通百姓家的婚喪嫁娶,如生了孩子,有滿月酒宴,過生日要做壽宴,結婚也要辦喜宴。舉辦宴會,並不是現代人的專利,宴會在中國古代是一種非常重要的生活、社交方式,宴會的規模、客人的座次、菜肴的種類、餐桌的禮儀,更有著十分嚴苛的等級禮制。

古人把宴會叫做宴飲,也叫燕飲,至早在《詩經》中,就有燕飲的記載:

「鳧鷖在涇,公屍來燕來寧。爾酒既清,爾餚既馨。公屍燕飲,福祿來成。」——《詩·大雅·鳧鷖》

這首詩大意是說,人們在祭祀的時候,要準備好美酒和美食,然後邀請公屍來赴宴,希望公屍在宴飲之後,與神靈溝通,為人們祈福。從這首詩中我們可以大膽猜測,也許最早的宴飲,與先民的祭祀文化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至唐朝,前有貞觀之治打下的良好基礎,到開元、天寶年間,唐朝已經在經濟、文化、軍事方面都達到了巔峰,國強民富的時代,最直觀的體現就是人們的生活方式,這一時期的唐朝,無論貴族還是平民,都以沉迷宴飲為樂:

「國家自天寶已後,風俗奢靡,宴處群飲,以喧譁沉湎為樂。」——《唐會要》

而且以唐朝人的浪漫,他們是不滿足於室內聚餐的,閒暇時光,去郊外踏青,領略大自然風光的同時,舉行一次「游宴」才是唐朝貴族宴會的正確打開方式——他們通常會選擇長安城東南的曲江池為游宴場所,開元年間,每當中和節、上巳節,皇帝在這裡大宴群臣,宴席的一應工作都由京兆府承辦,長安城的百姓也會趁機聚集在這裡,觀賞平日難得一見的皇室歌舞表演。

極樂之宴

我們現今很難再見到當日的盛況,但我們可以通過史書的記載和豐富的想像,結合藝術手段,最大程度地還原那一場游宴。比如前些年上映的電影《妖貓傳》,就以一場「極樂之宴」,為我們重現了一段如夢如幻、觥籌交錯的盛大宴會。

值得一提的是,極樂之宴並不是憑空想像而來的,根據唐朝人李濬撰寫的《松窗雜錄》記載,唐玄宗開元年間,皇宮裡的沉香亭中,種滿了各種顏色的木芍藥(牡丹花),恰逢牡丹盛開,玄宗皇帝與楊貴妃一同來此賞花,並選了十六名優秀的梨園弟子來表演助興。

「開元中,禁中初重木芍藥,即今牡丹也。《開元天寶》花呼木芍藥,本記雲禁中為牡丹花。得四本紅、紫、淺紅、通白者,上因移植於興慶池東沉香亭前。會花方繁開,上乘月夜召太真妃以步輦從。詔特選梨園子弟中釉賄,得樂十六色。」

這不是一次簡單的宴飲,這是一場註定名垂青史的宴飲,電影稱之為「極樂之宴」當真恰如其分。

因為在這場宴飲中,大唐第一偶像歌手李龜年登場了,皇帝讓他唱歌,並說「賞名花,對妃子,焉用舊樂詞為?」於是乎,宿醉未醒的李白登場了,詩仙一出場,就是大手筆,《清平調》三首一揮而就:

「李龜年以歌擅一時之名,手捧檀板,押眾樂前欲歌之。上曰:「賞名花,對妃子,焉用舊樂詞為?」遂命龜年持金花箋宣賜翰林學士李白,進《清平調》詞三章。」

宴飲中醉得沒個人形的李白,雖然作出了《清平調》這千古流傳的偉大詩篇,卻也因此做出了讓力士脫靴的荒唐事,這一來,本來剛用《清平調》打動了皇帝,眼看就要得到官位了的李白,卻因高力士的忌恨,就此作罷,後被玄宗皇帝賜金放還。

不過李白到沒有因此消沉,因為對於他來說,只要有酒,就有生活,所以在被賜金放還之後、離開長安之前,他又端起了酒杯,寫下《行路難》三首,最後一句寫道:

「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

說人生啊,只要還有一杯酒,就應該極盡歡樂,又何必在乎身死千載後的虛名呢?這也許是李白豁達放任的體現,又或許,是他在失意中的自我慰藉。但無論如何,這句詩都體現了李白對酒的痴狂——李白是盛唐的縮影,李白對酒的痴狂,也是唐朝人對酒的痴狂的縮影。

詩與酒的浪漫

現代人愛喝葡萄酒,以為浪漫,又以法國酒莊產的葡萄酒為貴,殊不知,早在唐朝,中國人就開始喝葡萄酒了——唐太宗李世民征服高昌國的過程中,發現了葡萄酒,於是引進了西域的釀酒工藝,還直接把葡萄種在宮廷中,就是為了方便釀酒,喝到最鮮美最純粹的葡萄酒,當時釀酒使用的是馬奶葡萄,因此釀出來的酒是綠色,充滿芳香,酒味濃烈:

「太宗破高昌,收馬乳蒲桃種於苑,並得酒法,仍自損益之,造酒成綠色,芳香酷烈,味兼醍醐,長安始識其味也」——《南部新書》

自此以後,葡萄酒就風靡了長安城,才有了高翰筆下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而最愛葡萄酒的詩人非李白莫屬了,他說人生一百年,三萬六千日,恨不得每天都泡在葡萄酒中,恨不得把整個漢江水都變成葡萄酒,他要喝完一條江的葡萄酒:

……
鸕鶿杓,鸚鵡杯。
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
遙看漢水鴨頭綠,恰似葡萄初醱醅。
此江若變作春酒,壘曲便築糟丘台。
……
——李白·《襄陽歌》(節選)

李白有沒有那麼大的酒量我不知道,但他對葡萄酒的愛,確實出於真心。

後來唐憲宗也效仿李世民,親自釀酒,不過他釀造的不是葡萄酒,而是換骨醪,其實就是李花酒,相傳唐憲宗釀造的換骨醪味道極其香醇,堪稱酒中極品,一直傳到宋朝,這種李花酒已經成為了唐朝名酒的代表。

值得注意的是,唐朝的酒和現代蒸餾技術製作的酒不一樣,唐朝的北方人多用小麥為酒麴,南方人則用大米,然後通過發酵壓製成酒,由於工藝比較粗糙,未經過濾,因此釀出的酒有許多酒麴殘留,看起來也比較渾濁,唐詩中常聽說濁酒,如杜甫「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指的就是這種工藝下釀造出來的酒。

白居易詩《問劉十九》寫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綠蟻其實是指濁酒面上浮起的酒渣,為綠色,細小如螞蟻,因此稱綠蟻。

濁酒非常便宜,杜甫詩寫道:「早來就飲一斗酒,恰有三百青銅錢」,可知濁酒一斗價值300文青銅錢,然而就這個價格,杜甫還經常喝不起酒,要拿衣服去當了換酒喝,還經常欠酒債。

《曲江二首》(節選)
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頭盡醉歸。
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

當然了,對於土豪和貴族來說,是不屑於喝濁酒的,他們有更澄澈更乾淨的清酒,估摸著口感也好一些,畢竟沒有酒渣殘留,但這就不是杜甫這種窮困一生的人喝得起了,只有千金散盡還復來的李白,才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喝上清酒,因為清酒實在太貴了,李白說「金樽清酒斗十千」、王維說「新豐美酒斗十千」、白居易說「共把十千沽一斗」,十千就是一萬錢,比今天的茅台還貴好幾個檔次。

李白和杜甫真是兩個極端,一個只喝清酒、一個只喝得起濁酒;李白是金龜換酒、杜甫是春衣典酒;李白愛寫自己喝酒,得意之時「會須一飲三百杯」,失意之時「舉杯消愁愁更愁」,孤獨時「獨酌無相親」;杜甫自己喝酒雖不如李白精彩,但他寫起別人喝酒時,卻又是精彩絕倫:

《飲中八仙歌》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汝陽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聖稱世賢。
宗之瀟洒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
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
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談雄辨驚四筵。

以詩風抑鬱頓挫著稱的老杜,一寫到酒,也變得開朗起來,也不講什麼格律對仗了,怎麼開心怎麼來,你看,詩中既有詩仙李白,也有草聖張旭,有賀知章、左相李適之這樣的大官,有崔宗之這個玉樹臨風的美少年,也有蘇晉這一心向佛卻愛喝酒的奇人,更有汝陽王李璡這種尊貴的皇室宗親,也有一介布衣只因酒量好而聞名的焦遂。

這些人,身份地位各不相同,卻被杜甫用酒聯繫在一起,把最具代表的酒仙一同入詩,雖然醉態各有不同,有些萌、有些慫,但在盛唐的光輝下,他們身上的放蕩不羈和瀟洒風流,不也是那個時代最好的寫照嗎?

這首《飲中八仙歌》,真是老杜最歡樂的一首詩。

關於唐朝的宴飲和詩酒,有太多說不完的話題,也留下了太多美好的故事和詩篇,唐朝的宴飲中、酒杯中、詩文中,流露出的是生活的美好,他們可以不拘形式,也可以不顧場合,哪怕是陌生人,只要三言兩語投機,就「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也可以三五好友結伴,置辦一桌宴席, 談古論今、吟詩作賦,「但願長醉不復醒」……

宴飲和詩酒,是唐朝人的生活,也是唐朝人的風雅,更是盛唐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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