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銘心的「偷菜」經歷‖老家許昌
文‖連偉峰
那年秋天，我上小學一年級了，一切對我來說都充滿了新奇。
一天晚上喝罷湯，丟下飯碗我就高興地出了家門，邊蹦跳著邊高喊：「廣大社員同志們，今天晚上大隊有電影，都看電影去嘍。」我一遍又一遍地喊，蹦跳幾下就來到胡同大門樓了。
我與夥伴們議論著以前看過的「打仗片」，想像今晚要上演的電影，十分熱烈。忽然，我家前院裡一個哥過來拉著我說：「走，我給你說件事。」我十分驚奇，也十分驕傲，畢竟這個哥大我們五六歲，也算是小大人了，他找我說話，我不也成大人了？
我什麼也沒想，任他拉著我跑出大門樓。所有的小朋友們突然靜下來，神秘地看著我們，我們出了西街口，朝南地跑去。後面只聽到小朋友們喊：「跑呀，去占位喲。」他們一溜小跑向北邊的大隊部方向去了。我聽到夥伴們的跑步聲，忙立住腳，問小哥哥：「啥事呀？」
「咱去弄幾個蘿蔔。」小哥哥低聲卻明確地說。
我腦子一時轉不過圈，等明白時，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不是去作賊嗎？可想到哥哥這麼直接給我說這秘密的事情，對我來說這是多麼大的信任呀，但我總認為這不大好。
「玩呢，主要看你大膽不大膽。」
我當然不想讓人小看我，富於想像的我，突然認為自己仿佛成了頭戴柳枝帽埋伏在草叢中的小英雄，勇敢而機智。我激動而慌亂地說：「好，就偷兩個吧。」
跟著小哥迎著黑暗向西邊隊里的菜園摸去，一到地頭，我們便蹲下來。白蘿蔔地靜悄悄，黑糊糊，蟲兒高一聲低一聲地叫，好大一會，我才適應了黑暗，看清了齊刷刷舉著綠纓子的一畦畦大白蘿蔔。
我們剛趴下開始找哪個蘿蔔大，突然，從東邊路上傳來腳步聲，「別動，」哥指揮著我，我只得趴在蘿蔔畦里，任蘿蔔葉上的小刺扎著腿腳和胳膊。腳步聲漸近，來人也讓我猜出這是去大隊林場看場的「八成貨」。
「八成貨」的手中的手電光一晃一晃的，非常地明亮。近了，他好像看到了我們，手電光直向我們刺來，我們倆全部「暴露」了，我們卻還在蘿蔔畦里趴著。他停下，說：「出來。」命令一樣。哥哥不吭聲先出去，我也跟著出了蘿蔔畦。
「幹啥呢？」「八成貨」開始審問。
哥哥說：「玩哩。」
我呆子一樣不敢說一句話。
「玩？偷蘿蔔哩……蘿蔔畦里有啥玩。」「八成貨」威嚴地審問和教育我們，「你呢，才多大，不學好。」我仍是不說話，像嚇呆了地怕。
「誰偷了，沒有。你看看俺手裡連蘿蔔葉都沒有。」小哥仍辯解。
「八成貨」用手電照照我們身上，又照照地里，沒有發現拔出的蘿蔔，說：「你們走吧。還不看電影去。」我們倆仿佛從地獄中回到人間，快快離開了。「八成貨」晃著手電迎著黑暗向林場方向走去了，當時，我對他就有新的認識，這人不傻呀。
當我們趕到大隊部看電影時，電影早開演了。我悶悶不樂地坐在夥伴們中間，不想與那個哥哥見面，而他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網上流行「偷菜」期間,我卻從沒玩過一回「偷菜」。三十多年前的一次「偷菜」經歷讓我刻骨銘心，一想起來就有一種恥辱感在心。想一想，「傻瓜」都能鄙視我，我當然害怕了,當然臉紅了，我決定不去偷任何人的任何「菜」……
【作者簡介】連偉峰，男，漢族，河南省禹州市人。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報告文學學會會員，許昌市作協會員，禹州市作家協會秘書長。供職於禹州市教師進修學校。業餘堅持文學創作，先後在《小說界》《中國文學》《檢察日報》《時代報告》等報刊發表小說、散文等，獲獎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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