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困,秋乏,夏打盹,貓冬。人的一生三分之一時間在是睡眠中度過,睡得好不好直接影響人的身體和精神,心情和思維。會睡覺的人也是會享受生活的人。
夏天是適合睡眠的季節,每天早睡早起,晚10點前睡眠,早4點半起床,五點鐘到球場。打一場熱汗淋漓的比賽,回來後,洗澡,吃飯,寫作,讀書,然後補覺。不知道這一覺算不算回籠覺得,那種香甜是不亞於回籠覺的。
入眠快,看著書,看著看著,眼皮不由自主就合上了,思維也停滯了。索性躺在沙發上睡覺吧。外面的世界,蒸籠一片。樓內的我熱得只穿一條褲頭,赤著膊,只在肚皮上蓋上一個小墊,頭下枕個抱枕,躺上去,就著了。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呼嚕聲,感覺睡得特別踏實,特別香甜。睡得特別乾淨,連個夢都沒有做,恍惚聽得見小區外的叫賣聲,小區外納涼人的閒談聲。
住在鄉下時,午睡,睡得全身汗涔涔的。起來,喝杯茶水,到院子裡走走,在樹蔭下看看小園,瞅瞅紅黃相間的柿子,看看碧綠的苦瓜,看看隱藏的草莓,然後在院裡活動活動身體,踢踢腳,扭扭腰,做幾個蛙跳,到簡易澡堂沖個澡,熱水淋漓,燙著舒服。洗去一身的污汗,洗去一身的油膩,還回一身的清爽,然後看書,寫字,發獃,可以什麼都想,可以什麼都不想,老婆問我想什麼呢?是啊想什麼呢?想不起來想什麼了。那時日子過得自由而又悠遠。
和我一起值夜班的老徐,每晚之前都要小酌兩瓶啤酒。幾個小菜,花生米,羊蹄子,鵝翅膀,豆腐卷,鵪鶉蛋,火腿腸,黃花魚,鍋巴,榨菜,當然這些菜不是一次全有,是我倆經常吃的,其中的兩三樣,三四樣。
我們慢慢的飲,慢慢的酌,東一句,西一句慢慢地聊。喝完兩瓶啤酒,徐老師還要查查崗,然後睡覺。他總是躺下就呼嚕起來,進入睡眠時間也就是三兩分鐘的事,睡得那麼香甜。而我在酒力的作用下,還要精神一會兒,看會兒電子書。那時就感覺老徐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進入睡眠也就是分秒的事兒。如果缺少睡前的小酌,老徐還能睡得那樣香甜嗎?未必吧。
最難忘的睡眠是那年在野外的麥地里睡了一覺。那時在縣裡函授大專,已經出來學習四五天了,有些想家,那天放假,因為修路,沒有客車。離家一百里地,繞彎走還要多走出四五十里,打了個崗田,算一算,去了吃飯住宿,價格也差不多,回家要緊。
崗田拉我們走到中心鎮以北的時候,車扎胎了。過來一輛四輪車,崗田司機說,我上中心鎮修車,咱們修理鋪會合。我和老史走到中心鎮,到修理鋪時,也沒有走進去找。而是繼續向前走,我們想那個人如果修好車,會攆上來。我們再坐車,結果那個人再沒有來。
我們繼續向前走,連晚飯也沒有吃。走到一家瓜園時,實在是餓得不行,前腔搭了後腔,就吃了瓜和西瓜。然後繼續向前走,天色越來越黑。那個司機沒有趕上來,我們想這一路上怎麼還不截個過路的車,捎個腳。
令人沮喪的是那天直到太陽落山,直到夜幕拉開,直到星星一個一個出來,直到一彎新月升起,路上也沒有過來一輛車。我和老史走到一個村子時,已經半夜十二點,我們說,繼續走吧,這個時間上誰家敲門,誰家能收留兩個大老爺們啊。我倆走在黑黢黢的夜色中,我困得不行,走著走著,身體就不是直線了,走向了路邊的壕溝,幾次將身體撞在老史大哥的肩膀頭上。那年我二十幾歲,老史大哥四十幾歲。
後來,我實在走不動了,月亮升起來了,看見一處收割後的麥田,我們來到一處麥垛前,打開幾捆麥子,鋪在地上,躺上去,夜色越來越涼了,我穿著半截袖,感覺特別涼。史老師還有一件襯衫,能蓋住肚子。我呢,只好用麥子覆蓋住全身,帶著一身疲倦躺在麥草上,特別的不舒服,感覺又潮濕,又刺皮膚,那是麥芒和葉毛所致。
數著天上的流星,看著滿天的繁星,深邃的銀河,一彎細細的月牙,人在大自然面前是何其渺小。聽著蛐蛐的鳴叫,青蛙的鼓譟,不知名的夜鳥的鳴叫,有老史仗膽,我一點也不害怕。他是軍人出身,更是渾身是膽,我們在麥草堆中很快進入夢鄉。
一陣機器的轟鳴聲把我們驚醒,道上過來一輛四輪車,我們睜開眼睛,立馬起來去攔車,原來是趕集賣西瓜的,我們上了車。一直坐到四十里地之外的雙陽鎮。
經過這次野外睡眠,我卻得了一種病。後背起了潮濕疙瘩,從此後,經常瘙癢。
現在我時常想,那次為了省點兒錢,卻受了苦,真是一點兒都不值得。後來我和史大哥喝酒時,回憶起當年的經歷,感覺挺有意思的,就多喝了幾口酒。
如今,我年過不惑,學會養生,認識到睡眠的重要性,這個世界只有身體是自己的,其它都是身外之物,該睡覺時就要睡覺,該工作時就要工作。
真正想睡的時候,能夠睡得香,這是一種幸福,這是一種健康,這是一種心態,這是一種力量,這是一種修養。
願天下所有人都能睡得香,躺下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