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物之言:原來你有一點點好,哪怕不說,這個世界都會知曉

2019-10-27   文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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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畫書界奧斯卡」

微物之言

「倘有一點美好的願望,向來默存在心,被知己私下道破了,頓時會生起一種感激。原來你有一點點好,哪怕不說,這個世界都會知曉。嗯,那就一直不說了吧。」

月光虹

夜晚也有彩虹,你可曾見過?在那月光皎潔的夜晚,在水汽氤氳的地方,彎彎彩弧出現在空中,寂靜,神秘,不可方物。那是怎樣的奇觀呢!你既使沒有見過,也會心心嚮往。

螢火蟲你不認識任何一隻螢火蟲,你遇到的每一隻都像是同一隻。你見過許多強烈的光,華麗的光,念念不忘的卻是螢火蟲那柔弱的光,寂寞的光。

廣玉蘭第一次看到一棵樹上長著那麼大的花,那麼潔白,你仰著頭,簡直看呆了。有好幾朵,花心向上,都有碗那麼大,白得像瓷,盛著陽光,盛著春風,滿溢著,微微搖動。就像一見鍾情那樣,只一眼,你就喜歡上了。你喜歡這樣高大的植物,喜歡這花長在高處,美麗而不可攀摘。它不像別的花,長在腳邊,叫人不小心就踩到了。或者還沒有人高,人家一伸手就摘到了。你肯給它仰望,它才肯給你欣賞。過了很久你才知道,它的名字叫廣玉蘭。

很大,就叫廣,廣玉蘭,意思就是很大的玉蘭,你猜對了麼?

花蟲

花園一角,有樟樹,樹下有石椅。石椅是涼的,樹蔭也是涼的。這兒少有人來,靜靜的,凋落的葉子碰到別的葉子,落在椅上、地上,那麼輕的聲音都聽得見。你常到這兒走走,到了這兒心就靜了。那天,你想在此處坐一坐,彎腰去掃石椅上的落葉,不由得驚了一下。那片比小指甲一半還小的、白色的花,原來不是花,竟是一隻蟲子。多奇異的蟲子啊,渾身白,四個翅膀張開,像四瓣花,遮住了小小的身子。你湊近了看,才看到米粒大的軀幹和毫毛細的腿腳。這麼小的生命,長成花的模樣,也是一種擬態嗎?比起枯葉蝶和竹節蟲,這種擬態多麼美好。你用指頭靠近它,想看看它走動的樣子,它猛然一跳,居然跳起兩尺高,不知落在何處,再也找不到了。

螞蟻

你在衛生間居然發現了螞蟻。六樓的衛生間。這麼高,它們怎麼來的呢?衛生間全是瓷磚,縫隙里也是水泥,沒有泥土沒有植物,它們怎麼生存呢?衛生間常常沖洗,那一場場洪水,它們如何逃過呢?每次到了衛生間,你都看看腳下,生怕踩著它們。你對它們深存敬意,尤其當你感覺生活艱難的時候。

舊書

那條街滿是風沙,北方的街。在風裡,在沙塵里,沒有多少行人,卻有好些個賣舊書的。他們身上滿是塵土。他們的書也滿是塵土,就擺在街邊地上。

《標準草書字彙》胡公石/著

寧夏人民出版社,1985年7月版

你走著,看著,就蹲下了,把手伸向一本薄薄的冊子。它大概有半指厚,封面是藏藍色,書名是黑色,叫做《標準草書》。書角,書脊,都有些破損了。你不懂書法,也沒有興趣學書,但是,你怎麼就被它吸引了呢?你將它捧在手上,輕輕摩挲著,還沒有翻開,就捨不得放下。原來書會以這一種方式叫你傾心。人也一樣吧,有的人,你並不認識,也沒有交談,除了一面相見的印象,就沒有任何了解,卻暗自眷戀。

落葉

常說黃葉凋零,綠葉凋零才叫你驚心。尤其大葉榕,到了春天,新葉萌發,舊葉還綠綠的就紛紛下墜,簡直要將路面都覆蓋住了。它們有巴掌大,像明信片一樣厚,落在地上響聲很清晰。滿路都是綠葉,腳步無法避讓,你不得不踢著它們,踏著它們,同時為它們心痛。在你頭上,那是遮天蔽日的綠蔭。

狗牙花對花,你是外行。你初次去買花,說要一盆香的,最香那種。賣花女子說,這一盆吧,這是茉莉。你買回來,總覺得不大像茉莉,上網一搜,原來是狗牙花。唉,你好後悔知道它的真名。可總不能因為它名字丑,就退回去。再說植物原來沒有名字,被強安了一個醜名字,又不是它的錯。過了一冬,它開花了,呀,好香!白雪雪的,十分素靜,為什麼不叫香雪呢?那麼會有多少人喜歡。

擺在陽台上,日子長了,才發現它的好。它的名字賤,命也賤啊,有事沒事澆一澆,那花一開,經常就是十幾朵,白白的,香香的,絕不輸給茉莉。

紅薯花「大雪」那天,你到田間散步。那兒本來是葡萄園,改種甘蔗了。大部分甘蔗都砍掉了,田裡光光禿禿。但是道旁,就在腳邊,還有野花,有好幾種。一種米粒大,叫不來名字,要用放大鏡才看得清,可它照樣珍重地開著。一種大概是野菊花。牽牛花也開著。水溝邊上那條道稍寬一點,邊上便有人種了一兩壟紅薯,那紅薯挖了,老藤棄在路邊,居然開著花。誰會注意這無名的米粒小花?誰會在意紅薯花的堅強?它們共同的命運,就是卑賤。可是陽光雨露不會忘記它們……螞蟻會爬上花莖的吧,蜂蝶會找尋它們的吧,在這冬天。

知己

倘有一點美好的願望,向來默存在心,被知己私下道破了,頓時會生起一種感激。原來你有一點點好,哪怕不說,這個世界都會知曉。嗯,那就一直不說了吧。

牛耳草

牛耳草,從來是長在石縫裡、石頭上,平地是尋不著的。近在咫尺,石縫裡也是土,平地上也是土,那土大概也差不多,牛耳草怎麼就不長到平地上呢?按理它的種子也會落到平地上,可就是不長。植物,真正跟人一樣,是有性情的吧。

水鳥你散步的時候,看到水溝上浮著一根木頭,一隻水鳥站在木頭上,有尺把高,喙子尖尖長長,曲著脖子,羽毛雪白。它往前走了幾步,好像體操運動員走在平衡木上,然後站住了,看著你。你想給它拍照,剛要掏褲袋裡的手機,它就振翅飛起,藏到大棚後方去了,只剩木頭在水上輕輕浮動。那一刻,你相信它覺察到你的念頭。

種子

你從北京帶回來一些種子,有魯院的白玉蘭籽、梅核、桃核,還有從魯迅故居那兩棵著名的棗樹底下撿到的棗核,後來忽然失蹤了,怎麼也找不到。昨天,你不經意一抬頭,在柜子上方看到一個紙箱,縫隙里露出懸鈴木的果球——啊,原來在這裡。

新媒體編輯 傅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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