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蔚藍
消費疲軟中的一抹亮光
過去一年，「消費疲軟」這個詞都快被說麻了，僅有極少數行業還保持著向上的趨勢。
整理收納行業算其中一個。
過去一兩年間，京東、美團、大眾點評、58同城等平台均已上架整理收納類目，諸多家政服務公司也紛紛增加了整理收納這項服務。
同時，收納工具的火爆也反向印證著行業的熱度。
2022年1—10月，收納用品在京東的累計銷量約3600萬件，同比增長40%，銷售額約16億元，同比增長17%。同時，品牌、店鋪規模相較前一年均出現了超過40%的增長。
據安安整理創始人談檀介紹，2022年，在沒有疫情封控的月份里，該公司上門服務的訂單量同比2021年平均增長了200%。
根據吳曉波頻道曉報告《2022年新中產大調研》，在安安整理服務的客戶中，新中產家庭對整理收納服務的消費頻率達2—6次/年，復購率達51%，相比2021年增長了27.5%。
「這還是保守計算的數據，因為這一年來，各地疫情封控導致許多訂單無法順利展開。」談檀表示。
向上的趨勢還體現在大量從業者的湧入。談檀透露，以北京沒有封控的2022年3月為例，當月參與該公司整理收納師培訓課程的學員，同比2021年3月增長了300%。
從業者的湧入與整理收納行業的出圈和上揚趨勢，恰好形成了互補。
在深圳創業做整理收納公司的李昕蔓也表示：「我有明顯的感覺，疫情是個關鍵的轉折點，助推了整理收納行業的加速發展。」
她說，以深圳為例，前些年的經濟飛速發展期，生活節奏很快，很多人一回家躺下就睡了；而疫情使得人們居家辦公的頻次增加，雜亂的居家環境加劇了人們的煩躁心情，也更容易引發家庭矛盾。
也就是說，疫情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契機，激發了人們對整理收納的需求，無論是現實層面還是心理層面，都助推了整個行業的發展。
誰在購買整理收納服務？
不少人好奇，整理收納服務究竟與家政保潔服務有何區別？
兩者的差別很大，簡單概括便是，保潔阿姨上門是打掃衛生，讓家裡更乾淨衛生；而整理收納師做的是空間規劃，還涉及居家軟裝設計，既能解決空間物品雜亂不堪的問題，整理後的空間還能讓情緒需求得到安撫與平靜，有時間生活與思考。
這種區別明顯體現在價格上。
在淘寶、京東等電商平台上搜索「保潔打掃」等關鍵詞，服務費一般在幾十元/小時，與之相對比，整理收納的服務費一般在150元/小時左右。
因每個家庭的人員結構、物品量不同，服務匹配的團隊人數也不盡相同，時長也因物品量及團隊人數決定，所以以小時、團隊人數收費的模式是當前電商平台的主流收費模式。
比如，2人團隊7小時整理收納收費為2100元（2人*7小時*150元），4人團隊3小時整理收納收費為1800元（4人*3小時*150元）。
筆者在電商平台搜索聯繫了兩家整理收納服務，前期溝通需要查看收納空間的視頻或圖片，進行價格評估。
因服務時長與團隊人數根據空間物品量而定，以筆者家100平米為例，其中一家給出的評估是，約需4名整理收納師服務8小時左右，按照每人128元/小時計算，服務費在4000元左右。
另外一家的評估價格更高一些，需3人服務兩天，收費為3*128*8*2=6144元。
以上兩份報價均不包含收納工具費用，收納工具按件計費，既可以與整理收納服務一同採購，也可以自己在電商平台上購買。
同時，行業內個別採用「按延米」（即測算收納區域內所有柜子的長度，除了衣櫃，還包括電視櫃、茶几、邊櫃等，每延米價格為800—1000元不等）。以及還有「按面積」（每平米價格為500—800元不等）的收費方式。
以4延米櫥櫃、800元價格為例，服務收費即為3200元；以60平空間面積、500元價格為例，服務收費即為30000元。
那麼，是誰在購買這項整理收納上門服務？
綜合多位整理收納師的介紹，用戶主要分為以下幾類：
第一類核心人群，是經濟能力強，追求高效生活的企業家、高管、全職太太等，以及部分網紅、主播等群體。
根據《2021整理行業服務數據洞察》顯示，男性用戶排名前三的職業為高管、企業家、白領，超過總人數的50%。而女性用戶排名前三的為全職太太、企業白領、企業家，占到總人數的近40%。
第二類：收入不算太高，但願意花這筆錢的職場媽媽、年輕白領等人群。
據杭州一家收納公司的合伙人安萍介紹，他們的許多用戶為80後職場媽媽，家裡有老人孩子，物品囤積過多，她們意識到居家環境的整潔度直接影響自己的心理舒適度和生活工作效率。
第三類，欠缺生活打理能力的90後年輕人、未婚或單身人群。
這部分人群中，不乏一些還住在出租屋的年輕人，「房子是別人的，但生活是自己的」，他們追求舒適的生活，無奈自己不善打理，於是將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做。
李昕蔓介紹，她所接觸到的深圳地區購買收納服務的用戶中，大約有30%為租戶。
最後一類人群比較特殊，在購買收納服務之前，他們已經瀕臨崩潰。原因在於，他們感覺自己整天住在「垃圾堆」里，物品多到無法繼續生活，心情接近抑鬱。此外，還有一些剛經歷分手的年輕人，他們渴望通過一次整理收納，斷舍離物品以及感情，開啟新生活。
整理收納行業從「風口豬飛」
進入「精細運營」
說起整理收納師的起源，談檀介紹，她在日本和歐美學習時了解到，整理收納並不是源自任何國家。而是隨著社會經濟發展至商品時代，商家以各類「營銷設計的商業策略」吸引顧客不停買買買，由此高頻消費造成物品堆積和空間混亂，這是行業誕生的社會背景。
21世紀以來，中國經濟飛速發展，也經歷了這一趨勢。2010年以後，國內的整理收納行業從小規模愛好者的嘗試開始，有了職業探索和商業變現。
談檀從2010年開始接觸到整理收納，起初是為身邊朋友提供這項服務，到2015年成立安安整理工作室，兩年後進入公司化運營，圍繞上門服務、職業培訓、收納產品三方面展開業務。
另一名整理收納師慧敏因為愛好從2014年起，通過QQ群、微信等尋找客戶免費上門服務，積攢了大量的實戰經驗，直到2016年才開始成立了工作室，帶著團隊展開收費服務。
2019年，李昕蔓初到深圳，從零開始學收納課程時，正是整理收納行業迅速崛起的一年。
企查查顯示，我國共有關鍵詞為「家居收納」的現存企業2.48萬家，其中，2019年新增1.7萬家，同比增長1200%。
發展到今天，整理收納行業正慢慢從風口豬飛、良莠不齊的上半場，進入到精細運營、規範逐漸標準的新階段。
談檀對此感觸頗深，她介紹，整個行業在2015年—2020年間呈現野蠻生長的態勢，尤其是這些年許多整理收納師藉助微博、抖音、小紅書等帳號運營，迅速積累粉絲，打造出自身影響力。
「那幾年許多人學完後不願深耕，一來是做服務真的很辛苦，二是因專業知識與技能需要在行動學習中持續積累，三是因獲客成本高，相比之下利用粉絲經濟做商業培訓生意（不提供就業與服務），變現輕鬆和快得多。」談檀如此說道。
此前，網絡上出現了關於「整理收納師年入百萬」的熱議，實際上是極個別的營銷案例。據多份行業報告顯示，超6成整理收納師「月入過萬」。
具體來說，安萍透露，整理收納師的月收入一般在幾千到幾萬不等。能力較強，能帶團隊接單的整理收納師月收入在1萬—3萬之間，技術嫻熟的整理收納師基本能月入過萬，剛入行的新人或兼職成員，收入在幾千元。
因為業內尚未形成標準化的服務衡量原則，培訓機構的課程質量良莠不齊，出現了不少個人或機構利用噱頭誇大宣傳，亂收費提供低質量培訓課程等亂象。
如今，這一趨勢發生了很大扭轉。
談檀以安安整理自身的數據來舉例，在2018—2020年間，學員學完後想創業的比例高達五六成，留下來做整理收納師的占比不到10%。
到了2022年，培訓結束後留下來做整理收納師的比例均高於46%，甚至有一期出現了100%直接轉化就業的情況，而計劃去創業的學員占比跌到了15%。
這並不難理解，2022年整體就業行情不佳，從業者更理性、務實，希望學習一門新職業技能並快速增加收入。
這也意味著整個行業正在進入新階段，其中一個明顯特徵就是行業標準的加速出台。
目前，尚無國家方面的標準。筆者搜索到僅有地方性的標準出台，如《整理收納家政服務規範》長三角家政一體化發展聯盟團體標準已發布，於2022年11月16日起實施。不過該標準主要集中於家政領域，涉及範圍較小。
整理收納行業國標也已經在加速推進中，這是全國供銷總社職業技能鑑定中心在人社部鑑定中心指導下組織開發的新職業技能標準，作為整理收納行業的頭部企業，安安整理參與了國家整理收納職業技能標準的編寫。
據談檀透露，整理收納的國標涉及領域更廣，並不局限於家庭，還包含了辦公、商業等空間，並且國標還側重於該領域的職業教育和培訓體系。
「國標認證包括理論知識考試、技能考核以及終極評審等多方面。同時還將通過相關大賽來推動行業的普及發展。」她說道。
自2021年整理收納師被列入職業大典，整理收納師職業技能標準編寫大會已經啟動，馬上將迎來初審，預計將於2023年上半年完成終審並出台。
在不久的將來，隨著國標出台，借整理收納之名割培訓韭菜與發假證的現象將有所減少，行業將逐步回歸理性和規範。
值得一提的是，來自安安整理的數據顯示，該公司服務客戶的客單價，從2020年的1680元，漲至2021年的2200元，2022年又跌回了1800元。
談檀介紹，2022年的訂單量有大幅增長，但客單價在往下走，往年以全屋整理收納的大訂單居多，如今多了不少收納單個區域的小訂單，以及不少復購的訂單。
「隨著客戶的靈活性需求增加，再加上未來整理收納師時薪的進一步降低，平均客單價將會有所下降，這將促進整個行業的正向循環。」她說道。
李昕蔓也表示認同，2022年時不時的疫情封控導致客戶不下單了，整理收納師為了接到訂單，主動把價格打下來促成交。
這也間接使得收納服務不再是富人專屬，普通中層、上班族都開始用起來了，尤其是在搬家場景下更是成了剛需，這意味著整理收納服務正在走向平民化、普遍化。
空間是個能量場，物品和內心之間，有一條隱形的通道。整理收納可以從兩個維度去思考：第一個維度是實際可視的維度，整理看得見的物品，改變看得見的空間；第二維度是精神層面，物品是靈魂的碎片，整理是重生的過程。
整理收納行業在中國的發展，順應了時代趨勢，在經濟飛速發展中應運而生；隨著中國經濟走入高質量發展階段，該行業也將走向成熟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