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鳳:願有人問你湯可溫

2019-11-01   最憶是巢州

作者:潘玉鳳

年輕的時候,我們眼裡的愛情一定要轟轟烈烈。520的紅包,紀念日的禮物,以及生活中各種不經意的驚喜和浪漫,仿佛這才是愛情該有的模樣。倘若沒有跟上網絡造勢的腳步,我們便會懷疑自己在對方眼中是否不那麼重要。直到,我親歷了餘生共立黃昏的一對老人,我才明白,原來,「有人問你湯可溫」才是平凡生活中永不褪色的深情。


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大伯大媽。

他們,攜手走過了近50個春秋。同每一對平凡的夫妻,生活如涓涓溪流般緩緩而過,仿佛遠離了所謂的驚喜和浪漫,仿佛回歸了生活本該有的平淡模樣。

然而,一件件平凡的小事卻一次次感動了我。

前些日子,大伯上街時不慎被一輛匆忙發動的車碰倒,摔斷了胳膊。事發之地離我家不遠。當我趕到時,大伯忘了自身的疼痛,只是一個勁兒地說,「趕緊打個電話給你大媽,我到現在沒回家她一定很著急,她會不放心的。」拿起電話我告訴大媽,「大伯沒事的,只是點擦傷。你放心吧!」「那你們現在在哪裡?」「我們現在去市裡的醫院。」我匆忙掛了電話。沒想到電話一次又一次地打過來。「你大伯現在疼不疼?能不能走路啊?」「你大伯傷的是胳膊還是腿啊?是不是很嚴重啊?」「你們為什麼去市裡啊?要不要我去啊?」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本想著不讓大媽擔心,卻在匆忙中忽略了她無盡的擔憂。


下午時分,大媽果然趕來了醫院。大媽帶來了大包小包的日用品,口服的藥物以及兩人的換洗衣物,這是要打算在醫院住下了。一見面,兩人又互相抱怨起來了。「老頭子,叫你早上和我一道上街你非不聽,非要一個人趕早去。和我一起不就沒有這等事了嗎?」「你昨天不是說還有活沒幹完嗎?我怕你要忙到什麼時候哦,就想著自己一個人去不驚動你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仿佛還像年輕時一樣,你是我的鎧甲,我是你的軟肋。

大媽堅持要在醫院陪護,大伯這回真的生氣了。「你的甲狀腺炎還沒好,還要定期去複查。醫院這麼嘈雜的環境你能住啊!你晚上睡眠又不好,在這,你還不一夜到亮睡不著啊!」拗不過大伯,大媽只得悻悻地回去了,可我知道,她的心一直牽掛著醫院裡的大伯。

牽掛和被牽掛都是一種幸福。

大媽複查甲狀腺炎的醫院和大伯住院的不是同一家醫院。但大媽每次都要轉車給大伯帶去適合的衣物,甚至她常反對大伯抽的香煙。「住院比不上在家裡哦,就讓他干點自己喜歡的事吧!」仿佛唯有那樣,才能減輕大伯胳膊的疼痛。大伯常對一同陪護的哥哥念叨著,「你媽這次不錯,甲狀腺指標降了不少嘛!」「唉,老奶奶沒我在家不行哦,這次指標升了一點點,我要趕緊出院回去了!」我想,在大伯心中,大媽一直是最離不開他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那個人吧;大伯早忘了,此刻,他自己才是最需要照顧的病人啊!

轉眼,出院的日子到了。聽哥哥說,一大早天還沒亮,大伯就悄悄爬下床收拾好了一切衣物及用品。等我們趕到時,只見病房床上一排排物品整整齊齊,仿佛歡呼雀躍的孩子急等著要回家。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了,要早點回家見到你!

還未走進家門,遠遠地看到大媽在井台上忙碌。這時,一陣清香飄來。尋著香味,只見屋外的爐火上一鍋濃湯正在咕咕冒著氣泡,大媽擦擦手微笑著向我們走來;大伯輕輕抬了抬那支受傷的胳膊,「我沒事了, 呵呵!」


此刻,我發覺「呵呵」竟成了世界上最動聽的語言,不再是那個網絡上我們最反感的「呵呵」;而曾經我們所推崇的「520」,以及各種花式秀恩愛,都不及眼前這一鍋咕咕冒著幸福泡泡的濃湯。那才是平凡但不平淡的生活本該有的模樣啊!原來,幸福很簡單,「有人問你湯可溫」足矣!

最憶是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