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逸
注|原著為《魔道祖師》
夷陵老祖調戲蒔花女的故事,被藍家子弟當成了笑談。那時,頂著莫玄羽身份的魏嬰,無奈地對大家解釋說:「誰少年時候沒幹過一兩件這種事?」
藍湛沒有。
藍湛是姑蘇藍氏引以為傲的「雙璧」之一。他雅正端方,纖塵不染,素衣若雪,緩帶輕飄。他是仙門正統修士,少年成名,評價頗高,是諸家長輩眼裡的皎皎君子,澤世明珠,更是世家子弟眼裡的楷模。
這樣無暇的含光君藍湛,令人嚮往,卻也令人望而卻步。
因他過於冷淡嚴正,從不逾矩。
姑蘇藍氏家規三千條,遇見魏嬰前,藍湛從未破過戒。他不破戒,也不允許別人破戒,於是,魏嬰經常背地裡說他是「小古板」。
如此「古板」的人,不可能「輕狂」。
可他不輕狂,有人輕狂,還是他最為在意的人:魏嬰。
我看《魔道祖師》,發現藍湛最常說魏嬰的話,就是「輕狂」。
魏嬰給自己的寶劍起名「隨便」,藍湛說他「輕狂」;魏嬰失丹後無法立足於劍道,可當別人指責他重要場合不帶寶劍時,他卻說「單憑這邪魔外道,也能一騎絕塵,叫你們望塵莫及」,藍湛說他「輕狂」;魏嬰調戲蒔花女,還當成了談資,藍湛還是說他「輕狂」。
沒錯,藍湛眼裡的魏嬰,是名副其實的輕狂。但也正是因為魏嬰的一次次輕狂,才把藍湛如潭水般死寂的心,攪得暗流涌動。
直到魏嬰喪命後,藍湛方知,魏嬰的年少輕狂,至少做到了無愧於心;而他自己的年少不輕狂,卻釀成了終身大憾。
這從藍湛對先後兩世的魏嬰的態度,就能看出。
魏嬰命喪亂葬崗之前,藍湛不認可他的輕狂,以為一味壓制他才是拯救他。
藍湛如其他人一樣,對魏嬰放棄正統劍道轉而修習「鬼」道,並不能理解。「此道損身,更損心性」,這是藍湛對魏嬰的擔憂,也是他對魏嬰見一次,就要說一次的話。
那時的魏嬰,體內沒了能夠運轉靈力的金丹,他再也不能立足於正統仙道。可他還有家仇未報,還有太多想要保護的人。若想達成使命,他除了修「鬼」道,無路可走。
可這些,藍湛並不知。
藍湛是擔心魏嬰的,無奈他沒有什麼好辦法,於是,他只能用自己一直以來堅信的「正統」理念,去勸告魏嬰,想拉他重新走上「正途」。
他甚至還和哥哥藍曦臣說:「我想帶一人回雲深不知處,帶回去,藏起來。」
他以為,若能將魏嬰放在身邊,就是在拯救他。
可魏嬰不願。
於是,藍湛和魏嬰一直在抗衡,並且持續了很久。
原著里是這樣寫的:
「眾人素來皆知,夷陵老祖和含光君關係不好,幾次並肩作戰,同一戰線都會時常爭執,不知這次又有何花樣,當下連假裝矜持也顧不得了,越發使勁兒地瞅這兩人。」
藍湛執著於引領魏嬰走正途這件事,以至於他每次見到魏嬰,不是神色異樣地盯著魏嬰的鬼笛陳情,就是低頭考慮勸告魏嬰的措辭。
就這樣,藍湛在最該珍惜的和魏嬰在一起的時光里,一直在糾結於他的「鬼」道。並且這種糾結,一直持續到魏嬰這一世生命的終結。
藍湛是在三年禁閉,閉關期滿後聽到魏嬰遭反噬而亡,屍骨無存的。這是他不想接受的最壞的結果,也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抱著這份遺憾,藍湛問靈十三載,只為有朝一日,能夠再見魏嬰。
然後,永遠站在他的身邊,無條件支持他。
我一直都覺得,魏嬰的死,讓藍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個真實想要成全的自己,與之前那個「皎皎君子,澤世明珠,世家楷模」完全不一樣的自己。
這樣的他,才可以像魏嬰一樣,經歷年少輕狂,敢一條獨木橋走到黑,縱然無路可走,也雖死不悔。
至少,不會在人間徒留遺憾。
這也是藍湛十六年後再見魏嬰,態度完全轉變的根本原因。
魏嬰重生後,藍湛對他,從原來的「壓制」變成了「支持」,甚至,不懼「正道叛徒」之名。
在大梵山,藍湛認出了以莫玄羽之身轉世的魏嬰,此後,就再也沒離開過他。藍湛不僅能容忍魏嬰十分無禮又聒噪的浮誇行為,還為了他,屢屢破戒。
原著里寫道:「他從前隨便干點什麼都讓藍忘機不能忍,如今使勁渾身解數作妖作怪藍忘機卻都能忍。」
這讓魏嬰都不由得發出感嘆:「藍湛這些年到底是怎麼了?」
藍湛之所以有這麼大的改變,其實,他不過是在彌補以前留下的遺憾。
魏嬰還未身死時,藍湛的「端方雅正」,讓他對魏嬰,想靠近卻邁不開步;想信任卻放不開心;想拯救卻不得要領。想來,只有那些年少敢「輕狂」的人,才能跳出這層層禁錮,走到內心最想抵達的一方土地吧?
魏嬰在世,現實沒有給藍湛機會。
而人生,仿佛一條單行線,即便留下了遺憾,也不能回頭,只能,帶著遺憾繼續走下去。
藍湛已經遺憾了十六年,再次面對魏嬰,他實在沒理由將遺憾再重來一遭。
《魔道祖師》里,我印象很深的一個場景,是他們一眾人被圍困在亂葬崗伏魔洞裡,當時,魏嬰要將招陰符畫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為餌,救那些世家的家主和公子們。
魏嬰問藍湛:「我想做一件事,你陪不陪我?」
藍湛直接答:「陪。」
藍湛就是這樣,做到了無條件的相信、支持魏嬰。
在蘭陵金氏,藍湛陪魏嬰闖金光瑤的芳菲殿,後又陪魏嬰一起逃出金家的重圍。
什麼規矩禮法,什麼身份忌憚,他全都不顧了。於是,有人罵他是正道叛徒,也有說他枉為名士。
可藍湛,並不在乎。他和魏嬰,一起成為了眾矢之的。
比起這些虛名,藍湛更在意的,是當年和魏嬰一起許下的願望:鋤奸扶弱,無愧於心。
我一直都覺得,沒經歷過年少輕狂的藍湛,他的內心並非真的不願輕狂,只是,那份輕狂被藍氏三千條家規給生生壓制住了。
可魏嬰,是藍湛的軟肋。
魏嬰的死,讓藍湛終於明白了,一味壓抑自己,做到端方,只會造成終身遺憾。
藍湛失去過一次,更懂得珍惜。我想,如果上天再給藍湛一次機會,他必定會寧願活得「輕狂」,也不要留下終身遺憾。
「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
這是李白《少年行》里的詩句。說的是,年少時胸懷豪傑之氣,飛黃騰達自然會實現的。那麼,年少輕狂,並非是錯。
魏嬰的年少輕狂,讓他十七歲時就敢和藍湛一起斬殺屠戮玄武,二十歲時就能吹笛馭屍,一騎絕塵。
更重要的是,他的年少輕狂,讓他真正做到了無愧於心。這樣的人,才能活得肆無忌憚,坦坦蕩蕩。
而藍湛,因年少不曾輕狂,他是有後遺症的。
醉酒後的藍湛,鬧起來就像個小孩子,他會在人家門前亂寫亂畫;偷人家雞籠里的雞;還喜歡玩捉迷藏。
這些,都在彌補他從小就端方雅正,不曾輕狂的缺失。
幸而,魏嬰被莫玄羽獻舍,重回於世,藍湛才得以有了彌補遺憾的機會。但現實生活里,失去了,就再難找回。
人這一生,最怕年少不輕狂。
年輕的時候,只要不傷害自己,不傷害別人,就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此,才能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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