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梅子作品:紅樓碎記

2020-02-13   讀寫探秘


滿紙荒唐言,

一把辛酸淚。

都雲作者痴,

誰解其中味!

滿櫃兮墨飛,入我心扉者謂誰?滿目兮書卷。沁我心脾者謂誰?

2019年剛剛開始,我又一次翻開了曹公的《紅樓夢》…… 一編外教書匠,才疏學淺,不敢妄評紅樓,今日卻忍不住內心想要噴發的慾望……

記得初識《紅樓夢》時我還很小,87版的電視劇里滿屏的美女,還有那個美玉般英俊帥氣、多金又多情的翩翩少年郎——賈寶玉,成了我童年裡最養眼的畫里可人兒。愛看戲的母親常對我說:會看的看門道,不會看的,看熱鬧……

對於《紅樓夢》,我想,起初,我只是在看熱鬧,僅此而已……

再後來,當我經不住那一幅幅動人畫面的引誘,終於逐漸走進文字版《紅樓夢》時, 我便像一個迷失在沙漠裡饑渴交加的旅人偶遇了一席豐盛的晚宴般激動的熱淚盈眶!於是,我一遍遍地看,一頁頁地翻,一字一句、一詩一詞都細細品味……越看越發覺得:《紅樓夢》太美了!畫兒里的人兒美、服飾美、說出的話兒也美!亭亭閣閣、花花草草,甚至連他們吃的、用的、聽的、唱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美到了骨子裡!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歲月的流逝,心智的逐漸成熟,當我在生活中歷經了很多人和事時,忽然有一天我發現,《紅樓夢》里的美,是浸著淚,和著血的……

曹公批閱十載,增刪五次,哭成此書!

這本書里,給人印象最深的莫過於書中這一個個天仙似的美人兒,還有這些美人們的悲慘結局……

什麼是悲劇?

把美好的東西摧毀給人們看,這——便是悲劇了……

《紅樓夢》便是這世間最美的悲劇!

子系中山狼,

得志便猖狂。

金閨花柳質,

一載赴黃粱。

被稱為「二木頭」的迎春除了性格懦弱、怕事無能的可悲,更可悲的是她投錯了胎,有一個只認錢財不認親的爹,因欠孫家五千兩銀子還不出,其父賈赦便用抵債的方式將從小嬌生慣養、金雀兒般的女兒迎春許配給了暴發戶孫紹祖。當迎春滿懷憧憬走進孫家大宅時,迎接她的卻是一次又一次哭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慘烈家暴!也是,自古權色交易、錢色交易換來美滿婚姻的有多少?一聲輕嘆,足以證明!尤為可悲的是,面對丈夫孫紹祖的各種不滿,撒氣式的凌辱打罵,迎春卻只能一次次的遮蓋隱瞞,最終讓自己死在惡狼的拳腳之下命喪黃泉!每每讀到此處,我便會心痛難耐!天知道,在字裡行間的背後,這個原本清水般的女兒,她都經歷了什麼!或許,即在此刻,她的靈魂也是躲在某一個黑暗的角落裡默默撕咬著自己的絹帕無聲哭泣吧!痛定思痛!這也不禁促使我進一步思考:生兒育女,究竟是為了什麼?

香菱原名甄英蓮,曹公給了她一個被愛和溫暖包圍的家,卻也給了她一對思慮不夠周全的父母,不然,她也不會淪落到被賣、被呆霸王薛蟠虐,被夏金桂折磨、侮辱、忍淚吞聲!而這些,也只是文字表面的心酸,隱藏在文字背後的屈辱和痛楚究竟又有多少?恐怕也只有香菱自己知道……

看好自己的孩子,不要假手於人,帶好自己的孩子,不要讓他遠離你的視線…… 這是曹公給那些初為父母的人們的又一次嚴厲的警告!

元春……一聲嘆息,兩行清淚! 遠嫁的姑娘,嫁妝再好,權位再高,若不能與親人父母時常相聚,樂,又在何處?

王熙鳳,或者我們叫她鳳辣子更為貼切吧!這個在十二金釵里最亮眼的美女,精明強幹卻也心狠手辣,做事決絕。大觀園裡三百多人口獨她時時脫穎而出,盡展風華。若生在當代,她那無盡的管理才能、斂財、社交以及其聰明智慧不知道又會在哪一方熱土上攪弄風雲……

然而,她的死也帶給我們深深地思考……一個人能力越強,在缺德無善時,才越可怕,也越可恨、可憐……張金哥,趙公子,尤二姐,石呆子,賈瑞、甚至張華也差點被滅口!全書里,被她直接或間接害死的人,不在少數…… 試問:這樣的鳳姐兒,這樣的女兒、老婆或者母親,誰敢請入家中?

都說,女人嫁錯男人毀一生,誰又曾深思過,男人娶錯女人毀的何止是一生?估計,往下三代都會毀了吧!

說到這兒,我忽然有點想笑了:不是還有個賈瑞嗎?呵呵!也就賈瑞了!

然而,賈瑞若也是個有父疼母愛的孩子,又何至於淪落如此!青春期躁動的心啊!多渴望有一雙溫暖有力的手伸向他!多渴望有一顆理解包容的心引領他……

V黛玉死、晴雯死、金釧死、香菱死、尤二姐尤三姐的死……還有司其、鴛鴦、妙玉、秦可卿……書中每個人物背後都有著數不盡的心酸淚!史湘雲最後在花船上對著寶玉的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痛叫:「二哥哥贖我回去吧!……」不時在耳邊扎心迴蕩……

抄家,說來就來了……

美好,說毀就毀了……

蓄謀已久,爆發在頃刻之間,猝不及防……

不能不說,曹公是一個偉大的故事家,《紅樓夢》曲曲折折,細細碎碎的故事,每一段、每一個場景、每一句話都是用心編制的文字精品,以及它背後所透漏出的智慧,也是值得我們學習和深挖的……

一曲紅樓夢,滿眼是淚痕!曹公大筆一揮就留給我們了無盡的猜測與思考……

幸哉?悲哉? 無從得知……

烈火烹油沸水久,挽袖淘米待煮粥,再看紅樓,唯憐曹公!罷罷罷!附上小作一首就此擱筆:

紅樓夢中夢紅樓,

訴盡人間萬般愁。

怡紅公子今猶在,

瀟湘館內美人丟。

十年泣血聲聲淚,

留得葬花吟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