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二姨的兒子，我平時喊他三哥。

三哥從小就耍小聰明，不肯認真讀書，早早就輟了學，長大後更是好逸惡勞。

19歲那年，他只身前往海南打工 ，第二年就帶回家一個女孩，說是他的老婆，已懷了孕。

因為不到法定結婚年齡，小兩口死活不肯打掉孩子，那時計劃生育政策還很緊張，於是二姨就帶著他們倆東躲西藏，終於平安生下了孩子。

孫子出生後，兒媳在家帶孩子，兒子不肯工作，二姨難免天天嘮叨，幾個月後，三哥終於忍無可忍，丟下一句我要出去打工了，便杳無音訊。

三哥出去後，也沒往家裡寄過錢，二姨平白多養一個大人和一個孩子，不由得對兒媳越看越不順眼。

二姨總覺得是兒媳不自愛才導致了他們家現在的狼狽，所以對兒媳非常苛刻。

那些年，三嫂經常一個人帶著孩子下樓散步，身上連5塊錢都拿不出來，二姨不肯給，她連一瓶水都買不起。

孫子一歲那年，兒子回來了，依舊兩手空空，他說到了領證的年紀，回來是和老婆領證的。

領證之後，三哥兩口子還是繼續在家白吃白喝，甚至還想法設法從二姨手裡騙些錢拿去揮霍。

幾個月後，二姨忍無可忍，出奇憤怒，母子大戰再次上演，三哥丟下媳婦孩子，第二次人間蒸發。

02

這次，他就真的很多年都沒出現，三嫂一個人帶孩子，又不斷被婆婆苛待，她時常疲憊不堪。

那年春節，她在廚房裡幫二姨忙前忙後，二姨夫沒看護好，孫子打翻了暖水瓶，滾燙的熱水瞬間澆透了寶寶半邊身子。

孩子太可憐了，需要植皮，所幸的是疤痕都在大腿和胳膊等部位，沒傷到面部和脖子。

一次次植皮手術下來，二姨的情緒越來越崩潰，三哥始終沒有出現，三嫂再也熬不下去了，扔下一句我去找你兒子，也離開了家。

就這樣，二姨和二姨夫帶著小孫子繼續生活，二姨夫是那種吃了今天不講明天的男人。

為了補貼家裡，二姨不得不出去幹些家政類的工作維持生活，孫子五歲那年，沒想到，二姨在怨恨中，等來的是兒媳一紙離婚請求的訴狀。

不久後，三哥回來了，依舊沒有帶回一分錢，他說這次回來就是要改過自新，好好生活，照顧父母和兒子，承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

三哥的態度讓二姨喜極而泣，一個親戚看到三哥的表現，也願意伸出援手拉他一把，就給他介紹了一份送貨拉貨的工作。

03

本以為一切都在向好的時候，真正的悲劇才剛剛開始。

三哥果真踏踏實實工作了幾個月，每個月拿到工資都如數上交給了二姨，全家人都為他的改變而感到高興時，三哥在一次出門送貨後，再次人間蒸發。

連人帶貨都找不到，公司負責人幾乎發了瘋，通過警方終於在外地的某停歇站找到了公司的車，但貨已空。

他並未把貨送到指定地點，也不知道把貨帶去了哪裡，公司打算通過警方徹底追究這件事情，理由是若被人謀財害命也好有個交代。

但二姨深知三哥的秉性，忍不住痛哭哀求公司領導不要報警，貨款她賠，於是二姨東拼西湊，弄到10萬元貨款賠付公司後，再一次傾家蕩產。

為了賺錢還債，二姨只身前往外地打工，無論多辛苦的活她都肯干，幾年時間頭髮白了大半，看起來就像老了十歲。

當二姨再次替兒子還清債務後，決定帶著孫子一起回老家散散心，因為老家還有一套房子。

早年買的時候很便宜，便掛在了兒子名下，原本打算將來用作兒子的婚房。

到了老家之後，二姨才真是傻了眼，在兒子銷聲匿跡的這些年，沒想到他居然還抽時間回了一趟老家，賣掉了老家的房子。

二姨試圖奪回自己的房子，然而沒有卵用，買家索性找來幾個大漢站在房門口，無奈之下，二姨請教律師，得出的結論也是房子要不回來了。

04

發現房子被三哥賣掉之後，二姨心灰意冷，再次回到家，為了生計她又開始了斷斷續續的打零工。

畢竟還有孫子要養，從小沒爹沒媽的孫子很懂事，他心裡大概也明白，如果不乖巧懂事一些，爺爺奶奶也不要他，那他就真的沒有家了。

這個孩子從來不要玩具和零食，在學校里也是拚命地努力學習，這讓二姨老兩口頗為欣慰，至少家庭還有希望。

我一直在想，人為什麼越窮的時候，越是收到來自生活的深深惡意？

本來家裡的日子已趨於平靜，孫子身上的燙傷經過多年的手術也已修復的差不多了。

可還是出了個意外，體育課上，孫子打籃球的時候，落地沒有踩穩，腳部瞬間就發生了骨折。

學校火速送他前往醫院並且通知了二姨，醫生表示，他的傷以後有可能會影響發育，讓二姨有心理準備，極有可能兩條腿不一樣長。

三哥第三次人間蒸發後，一直沒有露面，前三嫂回來過很多次，為了彌補對兒子的虧欠，每次都給二姨錢。

她說自己也是沒辦法，人總得活下去，二姨也為自己當年的苛責懊喪，只是人生哪裡有後悔藥。

05

就當所有人都以為三哥死了的時候，他又回來了，整個人已經發福，他「撲通」一聲跪在二姨面前，抱著二姨的腿失聲痛哭。

他說自己當年的離開是迫不得已，在外地時不慎落入了傳銷，所以才一分錢都拿不回家裡。

後來他千辛萬苦逃回了家，沒想到送貨途中被頭目發現，再次被抓了回去，房子也被賣掉把錢給了他們。

後來他費了許多波折終於逃了出去，努力工作這兩年，終於攢下了一些存款。

說著，三哥從兜里拿出一張卡給了二姨。他說：「媽，兒子不孝，這裡是二十萬，兒子現在就能給你這麼多了。」

看著這張卡，想想這些年自己的經歷，二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兒子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只要人還活著，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呢。

正當二姨五味雜陳時，二哥又放出一個重炮，他在外地找了一個有錢的女朋友，準備當上門女婿，以後也不能在父母身前盡孝了。

望著眼前的兒子，二姨嚎啕大哭。

「兒子，你不是來報恩的，是來報仇的啊！媽上輩子做了孽，欠你的！」

二姨悽慘的哭聲，在老屋的中央久久迴蕩……

作者：靜水，自由撰稿人，高校兼職財稅講師，育兒工作者，38歲裸辭，一支筆寫盡人間冷暖，陪你把孤單過勇敢。

公眾號：靜水人生（jingshuirs），轉載請聯繫靜水：jingshuimm

END

靜水PS：
七七的講述，聽得我很心疼，我想和她探討三哥小時候的教育，她說等我給你講完這幾個人的故事，你就明白了。
一個母親到底能影響幾代人？期待靜水姐寫個系列故事，旨在探討一個人的成長與經歷，到底是不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