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到中年

2023-10-29     娛樂硬糖

原標題:「搖」到中年

作者|劉小土

編輯|李春暉

「文藝復興」終於輪到喊麥和社會搖了。

當然,在《一人我飲酒醉》《昨日帝王篇》等喊麥神曲的評論區,一直都有大量粉絲表現活躍。他們或呼喚大哥歸來,或追憶青春歲月,有道不盡的落寞與不甘。而直到一曲《我姓石》在杭州亞運會場館響起,他們突然看到了喊麥文化捲土重來的曙光。

與此同時,已經在「小黑屋」待滿五年的天佑,如今時不時跳出來吸引眼球,或在徒弟直播間刷存在感,或自己上線做聲音直播。這讓很多粉絲堅信,「老大今年復出」不是問題。只是佑家軍有些心急,喊麥進入主流的劇情五年只此一回,偶像若沒能把握時機復出,豈不抱憾終身?

這麼一比,社會搖的日子就鬆弛多了。眼下,搖子文化不只是火在中國短視頻里,日韓、俄羅斯、歐美等國家也都在積極學習「廣西科目三」,年輕網友還不斷在創作上求新求變,頗有巔峰時期百家爭「搖」的氣魄,更有文化出海的自信豪邁。初代搖子牌牌琦則在不斷探試復出,參與了老婆小伊伊的直播帶貨。

不止天佑和牌牌琦,同期被封殺的其他喊麥王者、社會搖大哥,也都在想方設法回歸網際網路、回歸公眾視野。封殺五年,當年的精神小伙們大多已三十而立,社會搖和他們是否已足夠成熟?成熟到能夠融入主流。

初代頂流,走出黑名單

「倆小女孩說哥我老喜歡你了,初中的時候我就看,這給我鼻子都氣冒泡兒了。我當時直播也初中才畢業,沒多大啊!」

以上是天佑的吐槽。在這場全程沒露臉的直播里,他和數萬在線觀眾閒聊旅遊見聞,說起被路人講「聽你喊麥長大的」,幾度強調自己不老、也不服老,讓粉絲不要總叫自己「老登」。但隨後天佑又憶起當年勇,忍不住感慨難回少年時。

天佑的「想當年」,確實相當風光。2017年,光是在快手天佑就擁有近4000萬粉絲,是喊麥江湖絕對的天王,據說年收入高達8000多萬。天佑還曾站上《快樂大本營》《明日之子》《吐槽大會》等綜藝舞台,參演過《人間大炮》《致命潛能》等影視作品,多部網大也在待播中,跟長視頻主流內容的關係越來越緊密。

就在天佑即將完成從網紅到明星的躍遷,走出處在社會邊緣的喊麥帝國時,2018年2月,一場凈網行動把他掃進了黑名單。當時,大批主播因言語過激、內容低俗、價值觀扭曲等問題被全封封殺,多數都是喊麥的。

不過縱使被封殺,天佑一天也沒消停過。起初是在徒子徒孫的直播間說話,把自己的朋友、媽媽推到台前,後來還捧上來一位莞莞類卿的「代餐」主播。總之,在「復出?闢謠!」的循環往復里,天佑儘可能維持住了熱度,並把旗下藝人推銷給粉絲。

其實從2021年起,天佑已經能在直播、短視頻里露面,時不時會有網友曬出他的偶遇照、合照。也是在這一階段,天佑開始通過工作號、家庭共享帳號等,進行更頻繁的聲音直播,內容基本都是講述自己玩車、滑雪的日常,把十幾萬忠實老粉重新調動起來。

有一說一,天佑天生適合吃直播這碗飯。哪怕他不再喊麥、不再說那些煽動性的社會語錄,只是分享一些交友之道,諸如「裝大哥是要買單的」「我出來玩隨大流,誰說啥都好使」,照樣能夠逗樂粉絲。

他在低調地高調著。曾要斗破蒼穹的喊麥王者,開始在直播間調侃自己「在現實生活里唯唯諾諾,在網絡世界裡重拳出擊」。但每當有人發出「直播撈錢」的質疑,他又堅持不懈地反駁:這破網際網路能掙幾個錢?你知道我一天得掙多少錢嗎?

牌牌琦的復出姿態則更為迫切。當年,喊麥和社會搖是競對關係,天佑牢牢占據快手一哥的位置,作為社會搖一哥的牌牌琦只能屈居其後。天佑被封殺後,牌牌琦的粉絲量一路暴漲,只是沒過多久,他也身陷相同處境。

社會搖是一種身體敘事,無法露臉的牌牌琦日子沒有天佑好過,只能在其他社交媒體發發照片。不過,這一輪封殺被划進黑名單的大多是男主播,牌牌琦的老婆——初代女搖頂流小伊伊被留了下來,開始往時尚、美妝轉型。

過去幾年,牌牌琦在幕後繼續推進自己的直播生意,影響力雖然大不如前,但也擁有了新戰場。最近雙十一,這對夫婦專門開設服裝節專場,還在直播現場吵得不可開交,換來一波話題熱度。

人不在江湖,但完全沒有耽誤精進演技,這工作態度就值得內娛學習。而當牌牌琦曬出團隊「硬照」,粉絲在彈幕、評論區呼喚「男神歸來」,八步搖、倒車搖等重新在短視頻走紅,我們可以肯定:社會搖又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

兩派「殘黨」,絕地求生

在網際網路的世界,五年時間足夠河東河西。先不說網紅疊代的時間單位已經從年加速成月,光看那些被封殺的網紅,能在冷宮慢慢熬出頭、一直被粉絲惦記的,就寥寥無幾。

天佑和牌牌琦有後來者無法取代的優勢。一來,他們在巔峰時期都曾廣收門徒、招兵買馬,通過傳媒公司的方式運營團隊、發展業務。尤其是牌牌琦,跟徒弟們簽合同綁定僱傭關係,當公司簽約藝人培養。他們是主播也是老闆,哪怕被全網封殺,也仍跟直播、短視頻保持緊密聯繫。

其次,快手社區具有一定封閉性,粉絲流失遠沒有其他平台快。尤其是那些頂流網紅,大把「子/女承父位」「替師出征」的劇本,多少有點虐粉固粉的效果。四大家族、辛巴、二驢都曾被封禁,除非被官方徹底除名,否則他們的地位還是相對穩固的。

在初代頂流努力復出時,圈層內外也在試圖對喊麥、社會搖文化進行「馴化」。平台上一輪整頓只是從技術層面進行過濾,如不再重點推送相應內容、屏蔽搜索關鍵詞。但兩種文化的創作者和愛好者仍散落在社群和短視頻,進行更隱蔽、更安全的創作傳播。

先說喊麥。早期喊麥的歌詞幾乎都是圍繞帝王將相、江湖幫派、權謀鬥爭、沙場征戰展開,比如「一人我飲酒醉,醉把佳人我成雙對」「敗帝王我斗蒼天,我奪得皇位以成仙」。

主流最初對這類創作抱有牴觸心理,對喊麥神曲進行過一輪輪諷刺和批判。但後來,又有些人覺得喊麥的底色其實很淒涼,是小鎮青年的無病呻吟。他們重新剖析作品意象:江湖即夜總會、戰士即保安、戎馬一生即一直干保安……這種戲謔解讀讓相應作品變得荒誕好笑,從根本上消解了所謂的「抵抗性」。

這也為後來的喊麥創作者提供了新思路。他們給洗腦旋律裝配上更淺顯的歌詞,比如風靡全網的《我姓石》。這些內容不再像《一人飲酒醉》那樣輸出「打打殺殺」的價值觀,難以吸引忠實信徒,但完全不影響歌曲的廣泛傳播。

再看社會搖。牌牌琦所代表的社會搖流派在創作上具有高度儀式化的特徵,搖子們頂著鍋蓋頭、身穿緊身褲、腳踩豆豆鞋,組成整齊的隊形,一起做點頭、甩手、扭腰等動作。新一代搖子則捨棄掉視覺衝擊,把創作重點從「社會」轉移到「搖」,以表演作為激動、喜悅、尷尬等情緒的表達工具。

喊麥和社會搖都沒有困在過去。創作者一直在努力將它們的內核變得更空洞,並在表達上洗掉獵奇和土味,直到在主流審美里找到自己的安全區間。

喊麥上殿堂,搖子已換代

社會學家赫伯迪格認為,文化收編有兩種方式。第一種是商品的方式,把亞文化符號轉化成大量生產的物品。第二種意識形態的方式,司法系統、政府機構、媒介等對相應行為貼標籤並重新界定。

2018年以前,長短視頻平台給喊麥、社會搖流量扶持,甚至把代表性人物請上自家節目,對他們的作品進行微調、再傳播。這是商業收編,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內容的特徵。

社會搖從審丑到審美、加速主流化,是新一代泛社會搖群體完成的。去年底,海外留學生在短視頻發起社會搖比賽,形成了#世界各地出手上分 的熱門話題。「英區不養閒人」的口號喊響後,法國的浪漫搖、杜拜的撒錢搖、日本的二次元搖相繼請戰。尤其是初代、二代搖子出面把休閒局升級成職業賽,場面越發熱鬧。

也是這一階段,明星搖花手成為綜藝里常見的固定表演項目;「廣西科目三」的花手新招式在中國台灣形成病毒式傳播;俄羅斯、越南、日本等國家的搖子們瘋狂追捧喊麥神曲《我姓石》,一個個變身為躲閃搖的滿級模仿者。

同時,喊麥和社會搖還被鬼畜文化吸收、跨圈傳播。其中,視頻博主「瑤生Y」將經典電影和社會搖進行拼貼,創作出了《正版星際穿越搖》《麥田裡的搖望者》《了不起的瑤次比》等作品。截至目前,僅《正版星際穿越搖》一條視頻,播放量就已達到670多萬。

從百度指數看,2018年搜索量跌至谷底的「社會搖」,在2023年初首次出現明顯增長、並創下峰值。最重要的是,輿論自此徹底扭轉。「以前覺得社會搖丟人,現在覺得自己不會搖丟人」成為短視頻的常見熱評。

喊麥神曲走得則是「出口轉內銷」的出圈路徑。《我姓石》先是在TikTok上走紅,後來才在國內掀起二創熱潮,甚至還成了杭州亞運會的背景音樂。這首歌創作者還寫了《我姓蘇》《我姓孫》《我姓王》,現在已經開始對冷門姓氏下手了。

在短視頻時代,你隨便打開一個內容平台,玩梗和找樂子總是最常見的行為。也因此,當喊麥和社會搖捲土重來,老派網友對此表示費解,試圖跟玩梗的朋友講道理時,得到的通常是「爹味很重,我們玩梗而已」的回應。

有意思的是,哈爾濱最近頗有成為下一個網紅城市的氣勢,各路網友紛紛呼喚地方政府好好營業,接住潑天富貴。於是官方火速發了一曲《我姓哈》,沒想到竟被群嘲又土又俗。你們,真是郎心似鐵、搖心不定。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k/95d3370477faf4e3968b6e35debd42b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