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張藝謀被送上了熱搜。
觀眾們紛紛表示要#給張藝謀補張電影票#。
在春節檔這張牌桌上,大體量IP續作,流量偶像、合家歡喜劇三面夾擊,僅靠張藝謀這面招牌的《狙擊手》只能因排片率被壓制而屢屢叫屈。那麼就影片本身而言,《狙擊手》值得嗎?
觀眾視角中的人物行為邏輯
影片選取了抗美援朝戰場上的一個無名山頭、一次並不宏大的對狙場面展開故事,五班戰士接到上級命令務必帶回一名負傷的擔架兵,卻不知這位傷員為何重要。而鏡頭的另一端,美軍早已埋伏好一隊狙擊手,他們盤算的實則是要用負傷的志願軍,引槍神一般的狙擊手——五班班長劉文武上套。
擔架兵倒下的山頭上很快響起了槍聲,處於敵暗我明境地的五班戰士瞬間倒下兩人,還未適應熟識的戰友在身側犧牲的新兵大永,自作主張想給重傷戰友止血,卻連累另一位幫他傳遞止血包的戰友暴露位置當場斃命。
鏡頭的信息交代至此,站在觀眾的視角,這無異於看著五班戰士一步步踏入埋伏,為了一個重要性未明的擔架兵,為了一次目的意義未明的行動。
觀眾難免疑惑,這不是送死嗎?
為了帶回一個傷員接連犧牲三個戰士究竟是圖什麼?
一命換一命的戲劇衝突
這種疑惑一直持續到接下來中美兩方的整個對狙過程中,這也是影片的核心場面。兩方狙擊手鬥智斗勇,拼的是槍法準頭,拼的是手速眼速,拼的是心理。
對方兩人被我方擊斃,我方兩人被對方炸死;
我方一人試圖抬傷員而犧牲,對方一人因暴露而死。
回合制一般的交鋒與拆招毫無疑問能抓住觀眾視線和情緒,但是本質卻弊病百出。
作為整場電影最突出的戲劇衝突,竟是靠志願軍與美軍一槍換一槍,一命換一命來推動的。
我們不禁用開場時美軍的一句台詞來評價,」It is war, not playground.」 而此時我們仍未知道上級要求帶回的傷員為何重要。
直到對面美軍提出班長劉文武親自出來,就可以交換回傷員,劉文武才明白美軍這是專門衝著自己來的。也是直到這時,影片才借劉文武交代了,以我軍的重視程度來看,這位傷員身上可能帶有情報。
美軍和朝鮮孩子
可以說在有限的時間和空間中,五班戰士通過寥寥幾句台詞立住了形象,也成功了留下了屬於各自的記憶點——愛哭而眼神快的新兵、全班唯一的望遠鏡、媳婦織的手套、兒子名字叫鐵板……而美軍形象的粗糙度就暴露了劇本打磨不夠的問題。
影片前三分之二的美軍,是能跟五班打得有來有回,讓五班占不到上風拿不到主動權的「高手」形象,後三分之一的美軍則變成了一言不合就內訌、搞不清楚傷員竟是情報員、暴躁人傳人的形象。順便也貢獻了全片唯一的笑點,操著播音腔,招客一般迷之妖嬈地小喇叭傳聲:「劉先生——你來——」
作為關鍵工具性人物的朝鮮孩子,借著朝鮮孩子的身份,在戰場上安全穿梭,身懷藏有情報紙的糖,從戰場上跑走,消失了十幾分鐘竟然又帶著這塊糖跑了回來,最後落入美軍手中。
這魔幻場面或許只能用「他還是個孩子」來解釋了。最終他還推動了成長型男主獨當一面,孤身一人打坦克救孩子找情報。
作為合格的工具人,也是身兼多職了。
角度巧妙節奏緊湊
當然,《狙擊手》依然有值得肯定之處,尤其在其切入角度和價值意蘊方面。抗美援朝題材的作品最不缺的就是宏大敘事,而《狙擊手》放棄宏大敘事,小視角蘊含大情懷,使得影片場景集中,節奏緊湊,這是一大亮點。
即便是五班戰士流著淚不可謂不絕望地唱起「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之時,折損過半的情境和戰士紅著的眼眶,也為此歌加上了最好的腳註——戰爭終究和著普通人的漂泊和血淚。
人性和鄉情的關懷
張藝謀的影片向來不放棄人文關懷。《狙擊手》雖有劇本粗糙之處,但可貴的是五班所展現的志願軍群像是真實而鮮活的。
他們鄉音難改,他們沒有多年戰鬥經驗,他們少小離家再也沒有機會活著回去。
他們的一次次淚水是令人動容的常情,他們心心念念的手套望遠鏡是最真實的不甘和牽掛,在死神面前唱起的家鄉調,是他們抗爭到生命最後一刻的原因和後盾。
故事緊湊不喊空洞的口號,不為戰火本身唱讚歌,落腳鄉情和人情,這才是《狙擊手》雖有漏洞但仍能值回票價的情感價值意蘊所在。
與其說給張藝謀補張電影票,我們更希望補回的票價能為張藝謀帶來更好的劇本。
文/Jongle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