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版」秦渡鎮北門外的石板橋,文/王自強

2019-09-02     終南文苑

灃河水沿著秦渡鎮的東城牆根,由南向北流去,我們南張村與秦渡鎮隔灃水相望。我兒時常跟著父親,走過秦渡鎮北城門外的石板橋,到鎮上去逛集。這座石板橋比較簡易,它長約200米,72個石木橋墩上並排架起三頁石板作為橋面,寬度僅一米多。由於石板橋的西頭約六分之一的橋板已被淤沙覆蓋,所以它實際長度為160米左右。

石板橋雖然簡陋,卻是秦渡鎮的交通要道。兒時記憶中,每年過了臘月二十,秦渡鎮天天是集,四面八方的人一大早便如潮水般湧來。正午時分,石板橋上的人車川流不息,推車的、擔擔的、抬筐的、背簍的、趕豬的、牽羊的……橋上被堵得水泄不通,幾乎天天都能看到三五個人被擠下橋,掉進冰冷的河水裡,狼狽不堪。

上世紀50年代,我們村只有一個初小,學生讀完四年級,就得到8里外的大吉村小學或兩里外的秦渡鎮小學去上高小。1952年,我和本村6個孩子一同考進秦渡鎮小學。9月開學後,我們早晨啃點或帶點苞谷面饃就去上學了,中午回家吃飯,下午再去學校。這樣算下來,我們每天要從石板橋上走兩個來回。

有一天早晨,我們上學時,看到河水流得急,水面上漂著團團白沫。中午放學後,走出北城門,遠遠望見洶湧的河水已經沒過橋面,我們只好餓著肚子返回學校。當地人常說「勒馬等灃河」,意思就是「灃河水漲得快,塌(落)得也快」。下午放學後,當我們再走出北城門時,河水果然塌下很多,遠望橋面上的水不足半尺,但依然湍急。我們肚子餓得咕咕叫,卻又不敢過橋。這時有幾個大人手裡拿著竹竿或樹棍,涉水過橋,於是我們也在岸邊各找了幾根樹棍,排著隊跟在一個叔叔後面。叔叔捲起褲腿正要過橋,看到我們跟在他後面,於是好心地告訴我們:「用樹棍摸著橋的上沿,腳不能離開橋板,要摸著橋縫挪步,眼睛要往岸上看,這樣就不會暈水。」按照叔叔的話,我們小心翼翼地在橋上行進,花了好長時間才安全通過。回家後,我們非常後怕,家長也訓斥我們說:「以前涉水過橋,被衝到河裡的不知有多少,能爬上岸的卻沒幾個!」從這以後,若遇到河水上橋,我們幾個就毫不猶豫地沿著河西岸,向北走8里,繞道更寬的梁家橋回家。高小兩年中,繞道梁家橋多少次,我都記不清了。

1957年7月15日至16日,長安及周邊地區持續下了兩天兩夜的暴雨,洨河、灃河多處決堤,秦渡鎮南城牆外一片汪洋,北城門外的石板橋也被洪水沖斷了兩處。暴雨過後,西去東往的人,只能望河興嘆。那年入冬時,有人用砍倒的柳樹修補了石板橋,但之後卻收起了過橋費。第二年春天,人們從河沙中找到被洪水沖走的石板。大家用石板把橋重新補好,收過橋費的人也就走了。橋板雖然鋪上了,但不知怎麼的,橋上的縫隙明顯比以往大了些。有一天逢集,河東有個人在牲口市上買了匹黑騾子,拉著騾子過橋,由於橋板光滑,騾子沒走幾步,一條後腿卡在石橋縫中,那騾子蹦了幾下,當場折了一條腿。

時間一晃,到了上世紀80年代,石板橋已成為當地交通的一大瓶頸。1983年3月的一個周日,適逢有集。吃過早飯,我騎著自行車,急急忙忙地去秦渡鎮給妻子抓藥。走進北城門,這時北街上已人頭攢動。當我推車走到薛家堡東門口時,有一小伙將我攔住,說我的車撞了他的腳。我與他爭辯了好一會兒,他才氣呼呼地走開。當我走到藥鋪門口,從中山服口袋掏藥方時,才發現藥方和錢包都不見了。無奈,只好推著車子返回。走出北城門,遠望石板橋上的人流像一條長龍,但一點也不挪動。站在橋旁的沙灘上仔細一瞧,原來橋東西兩頭各有三四輛架子車相對而行,橋上的人擠得嚴嚴實實。我又氣又急,看過橋無望,河水又不深,索性扛上自行車,蹚著刺骨的河水過了河。

1985年,政府在石板橋的北邊約60米處建起了灃河秦渡鎮大橋。該橋1986年6月4日竣工,橋長245.6米,寬12.5米,高9.4米,是一座鋼筋混凝土大橋。從此,這座大橋就替換了那座三頁石板橋。同年7月,石板橋被洪水衝垮,至此總算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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