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日報全媒記者 張愛虎 通訊員 朱友松 謝萍
「大冶特鋼生產的中厚壁特種無縫鋼管，近3年產量連續超10萬噸，是重要的利潤來源。」大冶特鋼相關負責人介紹。
然而，鮮為人知的是，這一驕人業績，與當初大冶特鋼寧可少賣產品也要堅持高質量標準緊密相關。
「美國有美國的P91，中國有中國的C91！」這是國務院原參事、國家製造強國建設戰略諮詢委員會委員張綱，對大冶特鋼自主研發的高壓鍋爐用無縫鋼管C91的高度評價。
高壓鍋爐鋼管離老百姓並不遠——因為它普遍應用於火電廠，人們生產、生活中用到的電，目前三分之二來自火電廠。P91是按美國標準生產的鋼管，C91則是按中國團體標準生產的。
「寧可少賣點產品，也要堅持自己的高標準。」7月23日，談起往事，大冶特殊鋼有限公司研究分院鋼管研究所高鍋管研究室主任朱志寶很自豪。
國產技術突破，美國標準下調
P91鋼具有優異的耐高溫性和耐蒸汽腐蝕性能，因此在電力、石油化工、高壓容器、機械製造等行業中廣泛應用。
此前，國內研發高壓鍋爐用無縫鋼管的廠家很少，大口徑產品更是空白，中國高壓鍋爐用無縫鋼管，像91、92這樣的高附加值產品都是從歐洲、美國、日本等國際知名企業進口，P91每噸價格超過20萬元。
隨著我國以北方重工為代表的企業突破、掌握相關技術，P91大口徑鍋爐管實現國產化。
2015年前後，大冶特鋼基本定型了P91產品，更高端的P92也可以生產。我國成功開發產品後，國外P91售價應聲跌至每噸三四萬元。
此時，美國宣布降低P91標準。2017年，美國ASME（美國機械工程師協會）委員會根據EPRI（美國電力研究院）等調查報告，下調P91鋼許用應力（即機械設計或工程結構設計中允許零件或構件承受的最大應力值），最大降幅達12.4%。
「在他們看來，用高標準來保護市場已失去意義，不如乾脆放開。」省市場監管局標準處專家說，門檻降低，低端產品會大量湧入市場。
企業發展決不能短視
美國標準變動，會對我國火電能源領域產生重要影響。
朱志寶介紹，P91高壓鍋爐用無縫鋼管，主要用於建造超臨界鍋爐、超超臨界鍋爐、高效超超臨界鍋爐，可以承受600℃的高溫。從我國能源結構看，2017年火電發電量占全國總發電量的七成多。2022年，我國煤電占全球發電量的35.4%。
如果我國應聲下調，將對國內按ASME設計、運行的火電站鍋爐造成重大影響——
「原來的鋼管壁厚是50毫米，下調許用應力後，要保持鍋爐壓力，壁厚需要增至60毫米，材料導熱性能就會下降。同時還會讓鋼管重量增加、體型增大，與之相配套的支撐件、焊接件等都會相應發生變化。」朱志寶說，這不但增加材料成本，也增加製造難度，整個鍋爐的結構設計也會發生變化。
「企業發展決不能短視。」朱志寶介紹，老一輩研究人員認為，如果下調國標，從長遠看必會影響中國材料業健康發展。出台自己的團體標準，勢在必行。
歷時兩年出台國內團體標準
當時，大冶特鋼研發人員孔繁革等人逐一登門拜訪寶鋼、北方重工、大唐集團等上下游主要企業，取得做牽頭工作的信任。大家一邊收集國內主流鋼廠P91鋼管數據、國內電廠使用國產P91鋼管情況，一邊研討技術標準。「全部都是義務勞動。」
經過兩年不懈努力，2019年8月13日，由大冶特鋼（當時稱湖北新冶鋼有限公司）等15家企業聯合起草的國內首個特種設備鋼管標準中國材料與試驗團體標準委員會團體標準正式發布，並於當年11月13日起正式實施。以此標準生產的P91鋼管，被稱為C91，C是China的首字母，代表中國標準。
C91標準有力地支持了國內鍋爐用鋼許用應力不降低。大冶特鋼也因此成為國家首個C91耐熱鋼評價示範項目基地。
在標準引領下，大冶特鋼累計開發30多個高壓鍋爐用無縫鋼管品種，基本實現品種全覆蓋，此類品種產量從2017年的6萬噸持續上升，促進了行業的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