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華的「非凡故事」

大家可以慢慢回想劉德華走過的路。40（多）年前，1982年，我的第一個非凡大師出現：《投奔怒海》導演許鞍華。我尊敬的導演許鞍華，她在那麼多年下來，她有很多很多很多獎項，但是她的生活從來沒有改變過，她開心的是什麼？是拍一部好電影，吃一個好吃的麵包。

我覺得她就像我們香港電影的一面鏡子，她是我們的標準。她始終如一，她不管在什麼年代，高高低低，她都會安安靜靜地坐在導演凳上，拍那些努力生活的普通人。

我記得大概在2011年，我跟她聊天，我不知道她是開玩笑，還是真心的，她跟我說，她好久沒有夠時間、夠錢去拍一部電影。

我那個時候痛，我就把這句話放在心裡。終於，我找到足夠的錢，給她足夠的時間，她拍了《桃姐》。她有無上的榮耀，但是她又回到原點，她覺得，只要在一件事情上做到極致，那就是她一生的夢想。她就是我心中的非凡大師。

她從來沒有追求潮流，因為許鞍華，她就是潮流。

許鞍華 圖片來源：豆瓣

可能我太幸運了，同一年（1982年），同一部電影《投奔怒海》男主角林子祥先生，他也是我心中的非凡大師。

在那個時候，他是一個非常成功的演員、非常成功的歌手。我喜歡他的歌，也喜歡他的人。然後，我常常在他面前走來走去，希望他注視我。還有時在他面前唱他唱的歌。有一天他就跟我說，「嘿，小孩，你喜歡唱歌嗎？」我跟他說喜歡。他說，喜歡就唱。就是因為這句話。我出了我第一張唱片。沒人買、沒人聽。大家覺得劉德華為什麼要去（當）歌手呢，好好演戲不就好了嗎？

我跑到林子祥面前說，我怎麼了？是不是你走眼了？他就跟我說，「你還喜歡唱歌嗎？」我說，「我喜歡，喜歡就唱啊，但是我感覺我輸了。」

阿Lam跟我說，他還在比賽，他還在跑，他還沒贏、你就認認輸了嗎？

所以，我就一直唱，一直唱，唱到今天。「我看過你最非凡的模樣。」（唱）

我就唱到今天，我要唱到大家喜歡我為止。

一個這樣的前輩，林子祥，我心中無法超越的非凡大師，也是我的引路人。他是典範。領先在前，不忘後人，這就是非凡大師林子祥。

林子祥 圖片來源：林子祥微博

我很開心，我很感激，現場的還有很多很多（人），（像）林子祥，Ann Hui他們對我的鼓勵，我也慶幸我自己能夠堅持跟努力。

其實坐在這邊的朋友，每一個人的起跑線都不一樣。只要你一直跑，不管你跑多慢，不管你們繞的路有多長，總有一天會達到屬於你的巔峰的，給你們自己鼓勵。

無論像華為這樣的公司，還有我欽佩的這些非凡大師，我們都講述同一個故事。

不是天生非凡，而是，敢於非凡。

時代是需要我們的，需要這樣的先行者去突破、去改變、去創造。今天我想邀請大家跟我一起參加這個非凡的旅程，一起攀上更高，走得更遠，感謝你們，再一次地感謝，謝謝。

2022年9月3日晚20時，伴隨著《笨小孩》熟悉的旋律響起，劉德華「把我唱給你聽」線上演唱會在抖音直播間正式開播，在背後霓虹舞台中，瞬間將觀眾拉進懷舊氛圍，演唱會在線觀看人次最終人次達3.5億。

「愛你一萬年」「華仔yyds」「好感人，希望他永遠不老」……直播間裡，網友們紛紛刷屏留言道。

劉德華演唱會直播 圖片來源：抖音

在去年七月底劉德華出道四十年的直播中，兩個多小時的訪談，觀看人數也破億，絕對的「頂流」偶像。當主持人馬東問他「偶像有什麼要做，什麼不能做」時，劉德華說：「偶像就是榜樣。很多爸爸媽媽需要你對他們的下一代有好影響，你就永遠想著（自己）是別人的榜樣，你的言行可能會影響到別人。」

一語道破。天賦異稟，絕世容顏，家底深厚……每個偶像可能因不同的原因紅起來、火起來、甚至成為「頂流」。而這些都是偶像的表象而非本質，人格、人品才是偶像最寶貴的本質。永遠想著自己的言行可能會影響別人，這是做偶像的基礎。

不是慶祝一個人紅了40年

是慶祝他認認真真工作了40年

「1981年很平常的一天，那天天氣很好，我正式出道了，後來的故事我想你們都知道了……」

圖片來源：劉德華抖音

很多人讚美他：「劉德華，你是巨星呀」、「劉德華，你好靚仔……」

可劉德華說：「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也是一個普通人……我也很笨，我做每一樣事情都需要練習很久，你們看到的每一幕，只是一個普通人叫劉德華，每天辛辛苦苦工作的結果，40年了，慶祝，當然要慶祝……不是慶祝一個人紅了40年，是慶祝一個人，認認真真地工作40年。」

劉德華出道40年直播的彈幕中，有年輕人問：「四大天王是什麼？」馬東看了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請自行去搜索。」的確，可能有新生代不知道「四大天王」，但劉德華三個字絕對是老中青三代的最大公約數。

曾經的「四大天王」 圖片來源：貓眼專業版

40年里，劉德華出演電影超過100部，唱片發了130張，出了超過1000首歌。《天若有情》《無間道》《冰雨》《謝謝你的愛》……無數膾炙人口的代表作。

取得如此成績，是天賦，是機緣，更是日復一日的努力。《笨小孩》是劉德華的自我真實寫照，以表演出道的劉德華，憑藉笨鳥先飛的精神闖蕩歌壇。「黃霑老師說我寫歌詞寫得不好，我就再寫，直到有一天，他說，你寫得不錯。很多導演說，不是佩服你的演技，也不是佩服你的歌藝，是佩服你的堅持。」

按照如今飯圈的標準，劉德華早已是影視歌都有爆款實績的藝人。可劉德華沒有躺在功勞簿上忘乎所以，他依舊努力、依舊自律、依舊自省，而且這一堅持就是40年。

「前輩跟我講，如果你想成功，當有人贊成你時，你字字反思。如果你想失敗，別人對你的反駁，你就句句反駁，那你就一定失敗。」劉德華說，「要字字反思，不要句句反駁，總結起來就是這兩句話。」

「自律真的非常難，但我還是那句話，把努力當成習慣，慢慢就出現自律。」劉德華在直播中說。

李易峰、王嘉爾這些當下的青年偶像都錄製視頻向劉德華隔空表白：「很榮幸成為劉德華的粉絲，他的敬業、他的勤奮，帶給我太多。」

演唱會上的劉德華 圖片來源：貓眼專業版

「我見過很多新的偶像，他們常常會說，幾歲幾歲就看到我。」劉德華回應道，「希望他們和我一起成長，一起努力，再大的夢想，都是從平凡開始。人是有靈性的動物，通過我們的努力，變成一個值得被支持的藝人。希望我的這種行為繼續影響往後更多朋友。」

曾經，因還債或還人情，劉德華海量接戲，也演了很多爛片，他甚至為出演爛片《天機·富春山居圖》出面道歉。但到最後，人品成了他最好的作品。難怪有觀眾感嘆道，自己不追星也不關注娛樂圈，不愛看電影也很少聽歌，但是對劉德華卻始終是尊重的。

劉德華是被時代巨浪捧上高潮的人，為何始終穩健？不難看出，自省、自謙、自律，是一個人不被浮雲遮望眼、保持清醒不膨脹的原因。劉德華成名後，身邊仍有人對他說真話，杜琪峰、黃霑等前輩直言不諱，寫詞寫得不好就是不好，演了爛片該批評就批評。這種環境，其實是明星這個「高危」職業的保護繩。

從「劉賠錢」到反哺產業

薪火相傳，最樂見其成

天王劉德華，在演藝界的地位無人可替代，出道40年，就紅了40年。但商業方面，劉德華倒吃了不少苦頭。

早在1990年，憑藉著積攢的口碑和人氣，近30歲的劉德華成立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天幕電影公司。

公司出品的第一部電影是《九一神鵰俠侶》，票房2000多萬，製作成本也有2000萬，雖沒掙什麼錢，可獲了兩個獎，讓劉德華信心倍增。之後，公司又推出了幾部電影，結果票房慘敗，公司虧損嚴重，劉德華差點因此破產。

《九一神鵰俠侶》劇照 圖片來源：貓眼專業版

有消息稱，截至1995年，天幕電影公司累計虧損高達4000萬港元，劉德華還收穫了一個外號「劉賠錢」。在媒體曝光、銀行催款的情況下，劉德華只得四處籌錢，不斷拍戲，接拍了不少爛片。

在出道40年的直播中，劉德華首次回應，差不多賠了4000萬，有2000萬是自己四年的片酬，就沒拿了。後來他又與公司簽了五年合約，用了大概九年時間把那些虧空還清。

債務還清後，2002年，劉德華成立映藝娛樂有限公司，同時也轉變了投資策略，以小成本電影為布局，重在挖掘新銳電影人。也就是這個映藝娛樂，投資了《瘋狂的石頭》《桃姐》《我的少女時代》《打擂台》等多部有著強烈作者風格的電影。

2005年，映藝娛樂啟動了「亞洲新星導」計劃，為年輕導演提供拍電影的機會。劉德華一人出資給六位新銳導演，其中就包括寧浩的《瘋狂的石頭》。

在出道40年直播中，劉德華回憶起第一次見到寧浩，是寧浩參加電影節的一個劇本比賽，最終獲得了5萬元獎金，第二年，寧浩繼續獲獎，劉德華遂向寧浩拋出拍電影的橄欖枝。最終在《瘋狂的石頭》劇本創作以及影片拍攝時，劉德華大放手，給予了寧浩極大的創作空間。

《瘋狂的石頭》劇照 圖片來源：貓眼專業版

《瘋狂的石頭》不負所望，如一匹黑馬，成為2006年國產片票房冠軍。寧浩此後也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沒有劉德華，就沒有我和黃渤今天的成就。」劉德華與寧浩的關係一直延續至今。「現在我們關係非常好，不管是不是找我（演），每次有新的劇本，我都會看到。」劉德華表示：「現在我還是重點發掘新的電影人，希望他們成熟了之後繼續有人撐著。」

寧浩成為大導演後，接過劉德華的接力棒，繼續支持新人。2016年，寧浩的壞猴子影業宣布了扶持新人導演的計劃，發掘並幫助了青年導演文牧野推出電影《我不是藥神》。薪火相傳，這可能是劉德華最樂見其成的了。

「我怕比下去，怕輸，很怕很怕」

劉德華有無軟肋？當然有。

在這場出道四十年的直播中，劉德華首次吐露心中惶恐。團隊再三囑咐主持人，有兩個話題不能提，一個是墜馬，一個是「六十歲」。這兩樣都指向一件事——歲月不饒人。

2017年，劉德華在泰國拍攝廣告時墜馬，盆骨撕裂背部受傷，且無法做手術，骨裂靠自然癒合，起碼半年不能工作。

這個話題，是劉德華自己提起的。直播中，當主持人問他：「上次因煩惱而睡不著大概是什麼時候？」劉德華想了一會兒說：「2017年摔馬以後，我特別容易睡不好。疫情期間，又常常莫名緊張，覺得自己是不是被感染了？晚上睡覺沒以前那麼沉。一次的意外，就會跟喜歡的人和事分開，那種感覺特彆強烈。」

「我太太說，不要再講（墜馬）那件事了，大家不好受。」團隊銷毀了當天的照片和錄像，不讓劉德華有機會再看到，不願勾起他不好的回憶。

當醫生告訴劉德華傷勢嚴重時，劉德華只有一個想法：「我一定能站起來。」「要是真的演不了戲，也唱不了歌，我還可以參加殘奧會。」

在《失孤》中，劉德華飾演一位丟失孩子的父親

圖片來源：電影官方海報

幸運的是，他的身體一天天好轉，又回到自己熱愛的工作，可他發現自己沒想像中那麼堅強。「周圍的人都很緊張我，墜馬恢復後第一個拍我的邱禮濤導演，每個鏡頭都很小心，隨時給我帶著威亞。那種讓大家都擔心的感覺，就讓我覺得，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我現在也好好的。」

劉德華還怕被別人比下去。當團隊跟他商量開抖音帳號時，他很猶豫。「我怕那個數字一出來就幾百萬，那時候很多人說，誰誰誰出來就多少數字。我是怕少，我怕比下去。怕輸，就不比。」

2020年疫情期間，劉德華試了一次直播，為電影做宣發。「聽說差不多有超過1000萬人上線，我就覺得那也不差，可以試試看。」

在劉德華看來，流量是一個定位。「電影有票房，唱片有銷量，流量也是一個量化標準，有時候我們需要一個標準，讓支持我們的人出去能和別人說，不是只有二十幾歲才有流量，我們華仔也能撐住流量。就是你們剛剛說到，榜樣嘛，就是不能輸，這種感覺是好的。」

劉德華最怕的，是被人遺忘。「所謂長壽，不是你的年齡，而是你能被記住多久。如果被人家淡忘的話，我就會早一點離開演藝圈。我是怕的。」

《桃姐》劇照 圖片來源：貓眼專業版

直播進入尾聲，主持人拋出最後兩個問題。「若干年後，希望你女兒提起父親時，怎麼評價？若干年後，希望有人提起劉德華時是什麼評價？」

劉德華說：「昨天還在跟女兒聊。我問她，你愛我嗎。她說，『我愛，我會永遠愛你，哪怕你不是我爸爸。』我覺得這個評價太好了。至於若干年後希望別人怎麼評價，我覺得不用評價，記得就好。」

記得就好，一個把熱愛的事認真做了40年的人，值得被人認真記住很久很久。

記者|丁舟洋 畢媛媛 溫夢華 編輯 |唐元 董興生 楊夏（部分綜合成都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