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徐展雄:「蕎麥瘋長」是我的青春,也是所有人的故事。

2020-08-04   藤井樹觀影團

原標題:導演徐展雄:「蕎麥瘋長」是我的青春,也是所有人的故事。

《蕎麥瘋長》是導演徐展雄自編自導的第一部劇情長片。在此之前,他是一個靠「在家寫字」就能「過得還不錯」的年輕編劇。從編劇到導演的身份轉變,讓他對電影創作有了更多維度的感知和體悟。

徐展雄將《蕎麥瘋長》比喻成自己的「孩子」,它是創作者苦心醞釀的私密血肉。講述它的誕生,對於徐展雄而言,「像是拿起一把解剖刀對準了我自己」

通過徐展雄的剖白,我們不難感受到他深厚的文字功底,以及對電影及藝術,乃至對生命、死亡等存在命題的思索和體知。而《蕎麥瘋長》作為他自編自導的第一部電影,必然承載著訴說這些命題的不凡使命。

「在《蕎麥瘋長》的結尾,雲蕎坐在計程車上,駛向並不可知的未來。這便是影片的主題:活著本身,就是最大的意義。 」

———徐展雄

1

《蕎麥瘋長》讓我找到自己與世界的聯繫

故事的開始,應該是一個電話。後來成為《蕎麥瘋長》製片人的藤井樹在一個夜晚突然撥通了我的電話,以極其「唐突「的方式問我,是否願意來一起做個項目。

她有一個非常原始的想法,想把它發展成故事, 並看看是否有入圍當年上海電影節創投單元的可能性。

我和藤井樹見了面,她把她最原始的故事想法告訴了我。這是一個脫胎於她個人經歷的故事。我告訴藤井樹,這樣的故事,並不是我所擅長的。在我長期深耕的領域,懸疑、犯罪和情慾永遠是抹不去的元素。我痴迷於人性的複雜,總想通過故事一窺究竟。

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單純的友誼、愛情或親情,它們都是權力或慾望結構的產物。我永遠相信故事有其月之暗面。如果你信仰上帝,首先你必須下跪;如果你試圖創造一個好故事,首先你必須相信這個故事。

我對這個故事原型進行了大幅度的改造, 試圖加入懸疑和犯罪的元素。故事一度變成「閨蜜版的《Gone Girl》」,表面的溫情下暗流涌動, 實則是個復仇故事。

然而,我們始終對這個故事有所疑惑。就在上海電影節創投單元報名截止日臨近的時候,我告訴藤井樹我需要閉關幾天,再好好地想一想這個故事。一個多星期後,《蕎麥瘋長》的雛形誕生了。在此之後,雖然故事的細節發生過很多變化,但它的人物、結構和主題卻再也沒有變過。

我必須承認,我是幸運的。《蕎麥瘋長》從最初的幾千字到最後成片,其中得到了很多很多的幫助。然而,作為故事的締造者, 當你向所有試圖在戲裡戲外向你提供幫助的人講述你的故事時, 你永遠都繞不開一個根本性的問題:你到底想表達什麼?或者說, 這個故事到底和你、和你的生命有何關係?如果說我有什麼經驗可以和與我一樣想要拍片的新導演分享的話,也就是這樣一句話了。

純從創作而言,《蕎麥瘋長》之所以成為現實,那是因為我找到了這個故事和我本人生命的私密聯繫。

如果說《蕎麥瘋長》是一部自傳電影,也就是在這個意義上的。「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蕎麥瘋長》的英文名叫Wild Grass(野草),自然是對三位主角的形容,但同時也是對魯迅的致意。魯迅式的悲愴的存在主義哲學,正是這個故事的底色

2

上海:想像中的華美鏡城

從藤井樹的故事原型,到之後的《蕎麥瘋長》,最大的改變是視角的變化。三個主角都是外地人,他們從鄉鎮來到上海,把上海當做一個暫且停留的漂泊之地。

上海從來就不是一個實指的家。它是一個夢想,一個符號,一個流動的能指。這就是我眼中的上海,我所迷戀的上海。

我出生於浙江省慈溪市(也就是目前影片中的慈鎮),那裡與上海隔海對望。現如今, 高鐵和跨海大橋縮短了兩地之間的時間距離,卻依然沒有消弭一座核心都市和它的輻射鄉鎮之間的古怪聯繫。

在我小時候,仿佛每一戶人家都有上海親戚。你永遠都沒有見過這些來自上海的人, 可他們卻充斥於茶餘飯後的談資中。上海從來就是一座具有魔力的都市,它能把「鄉下人」迅速改造成精明、小氣的「城裡人」。它是一個魔障,一旦進入,便自動割裂了那人與其宗族的血脈聯繫。鄉下人鄙夷上海人,卻又透著一股不自知的醋意。如果後輩中有人前往上海並在那裡紮根, 這甚至是光宗耀祖的事,哪怕這同時也意味著遺忘過去。

我至今仍記得小時候第一次來到上海的光景。父母帶著我坐了一夜的船,從寧波港抵達十六鋪。下船的時候,天還未亮。漸漸地,天際線變成了青灰色,遠處傳來外灘標誌性的東方紅鐘聲, 環衛工掃起梧桐落葉,掃帚和柏油路摩挲出沙沙的聲響。清晨的上海,是任何城市都無法比擬的。它獨具一種史詩感,又消解了龐大的敘事,預示著日常瑣碎的周而復始

《蕎麥瘋長》的故事便是在這種張力和矛盾下進行著的。一個試圖逃離家鄉的小鎮姑娘,等她真的實現夢想來到上海時,卻發現現實遠遠比想像的殘酷;一個想從上海遠走高飛、踏上更高舞台的舞者,卻發現自己永遠被鎖在了這個城市,再也離不開了;一個沒有夢想、僅僅是想在城市裡混口飯吃的男孩,卻因為隨波逐流,席捲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蕎麥瘋長》所描述的,既是特定年代中的某些典型年輕人,又是一段混雜著傳說和臆想的歷史。任何書寫歷史的動作,都是主觀的。而上海的迷人之處正在於它的傳奇性。這是一座被文本編織出來的都城。

所以,《蕎麥瘋長》也從來沒追求過什麼現實主義的美學。這也是當初我告訴美術指導羅順福老師的第一句話。就《蕎麥瘋長》而言,所謂的現實主義僅限於不要出現超越於這個特定時代的道具,除此之外,歷史就是我們隨意裝扮的姑娘。

後來很多人反映《蕎麥瘋長》如夢如幻,大概也是這個原因

3

理想照進現實

《蕎麥瘋長》趕上了上海電影節創投的末班車,拿下了那一年的「最具創意項目」大獎,並很快就進入了以拍攝為目標的快車道。此間我們所經歷的九九八十一難,我相信藤井樹能比我更為生動地描述。但我依然要感謝以下所有人,沒有他們,《蕎麥瘋長》根本不可能成為現實。

當年電影節創投單元的評委主席管虎導演。沒有你的青睞,《蕎麥瘋長》的故事可能到電影節就應該結束了;之後成為本片監製的陳正道導演。你是如此的純粹,在我們僅僅只有一個文本的時候,就答應來幫助我們,把你的班底借給了我,並把楚曦和景瑜介紹給了我們。

飾演雲蕎一角的馬思純。我從來沒想過能有機會和影后合作。你從故事只有一個大綱開始就為我們背書,讓我們在面對資方時多了一份底氣。更要感謝你讓我做了一場無比美好而又傷感的夢;

飾演李麥一角的鍾楚曦。我相信你就是為這個角色而生的。李麥的挑戰不僅是身體的,而且是心理的。你的完成度至今仍令人驚艷;

飾演吳風一角的黃景瑜。從某種程度上說,吳風就是我的另一個自我。沉默寡言,隨波逐流,孤獨厭世,卻依然有著那麼一點點的尊嚴和清高,依然心懷著不切實際的英雄主義夢想。

包括攝影指導鍾銳、美術指導羅順福、舞蹈指導許芳宜、武術指導羅義民、服裝指導葉竹真等在內的所有主創和工作人員。如果沒有你們,我縱有三頭六臂,也斷然無法完成這個故事。當然,也是最重要的,還有製片人藤井樹和她所領導的製片團隊。

每一個作品都有其自己的生命和命運。有的作品剛出世即被奉為神作,卻在多年之後被人遺忘;有的作品剛出世便遭人惡評, 卻又時隔數年被奉為經典。作品命運之乖張,和人類毫無區別。這也就是我不太情願講述作品的理由。就像一個孩子,父母雖然負責將其生產出來,卻不能對其一生負責;孩子身上流淌著父母的基因,卻全然是個獨立的個體。

《蕎麥瘋長》對於我而言,是一次漫長的告別。我只希望多年之後,當我或有機會再次觀看它時,縱然會對它的稚嫩和不成熟感到遺憾,卻依然能感受到它那顆灼熱跳動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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