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探索編輯部》導演孔大山:只對「荒誕」感興趣

2023-04-01     中國電影報

原標題:《宇宙探索編輯部》導演孔大山:只對「荒誕」感興趣

/梅 紫

編輯/李佳蕾

責編/杜思夢

孔大山進入採訪間,徑直走向工作人員安排的椅子,似乎感覺不太自在,衝著記者們蹦出一句:「好像在接受審判啊。」

這與年前在電影節上見到的孔大山,判若兩人。疲累直觀地擺在臉上,用手肘支撐著頭,時不時得搓搓臉,閉著眼睛思考。

《宇宙探索編輯部》是導演孔大山的長片處女作,正式公映前,影片已經在專業影迷圈小有名氣。2021年平遙國際電影展亮相後便拿下最佳影片,2022年在北京國際電影節「注目未來」單元又拿下最受注目影片,後相繼入圍鹿特丹國際電影節、大阪亞洲電影節、加拿大奇幻電影節等海外節展。

電影講述了科幻雜誌主編唐志軍因一個困惑一生的難題,踏上旅途尋找外星人的荒誕故事。當被問到想通過這部電影表達什麼時?孔大山沉默了片刻,揉了揉眼睛,說: 「但凡要是能靠說或者文字把感受寫出來,我就不拍電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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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帆導演支持我拍的」

「如父如子、如兄如弟。」孔大山這樣形容他與《宇宙探索編輯部》兩位監製王紅衛、郭帆的關係。兩位都是師父,一位是老師,一位是第一次帶他進組的導演。

畢業後,郭帆問孔大山想拍什麼,孔大山發過去一個新聞連結,是一則極為荒誕的新聞:一個村民聲稱自己抓到了外星人,帶著記者去他家採訪,結果打開冰箱,發現是個低劣的矽膠外星人。

荒謬無比的一幕也在影片中得以復現,帶著「村民說的是事實」這一假設出發,孔大山開始編寫劇本。

他想到了一個雜誌主編尋找外星人的故事:雜誌主編年輕時意氣風發、宏圖壯志,想要尋找外星人,試圖解決宇宙終極問題。時隔三十年,仍未成功,他會陷入什麼樣的狀態?

按照這個思路,劇本逐漸浮於眼前,電影的骨架有了,緊接著是組成電影的具體元素,孔大山出生的90年代在電影中無聲出鏡多次。電影中,孫一通頭頂的鍋蓋,來自孔大山幼時記憶的「氣功熱」。20世紀八九十年代,許多人練氣功時在頭上頂個鍋,就為了「接收」宇宙信號,孔大山把這個概念用到電影中,他還列舉了許多當時的科學雜誌,電影中《宇宙探索》雜誌的原型就來自彼時的《飛碟探索》。

郭帆為影片的美學指導出了不少主意。說到這裡,孔大山回頭看著身後的海報,指著那塊印著 「在宇宙中心呼喚愛」的牌坊:「這就是他的建議,郭帆導演說可以給觀眾一種直觀的荒誕。」

影片末尾,有個長鏡頭,從地球到星系,逐漸勾勒出宇宙的模樣,這是由《流浪地球》的視效團隊完成的。原本,孔大山想把鏡頭直接搖向天空,方便又實惠。但郭帆覺得這樣不夠,應該把這個場景描述得像夢境,飛出太空、飛到宇宙,真的讓觀眾抵達宇宙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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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科幻片

觀片生涯早期,孔大山偏愛技術流型的導演,像達倫·阿倫諾夫斯基、奉俊昊。研究生以後直到現在,他的觀影口味轉向了羅伊·安德森、阿基·考里斯馬基等導演。但對於這部電影是否受到以上創作者的啟發,他給出否定答案,並牽扯出電影籌備中的一個難題:「找不到對標的影片,只能從某個電影的某個元素進行參照。」

至於《宇宙探索編輯部》是什麼類型的科幻片?拍攝之初,孔大山並未設下明確的界限,電影的類型極為模糊。孔大山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只想拍一個很酷的片子,他不覺得自己拍的是科幻片,非要下定義,「就用『民間科幻片』來形容吧」,孔大山表現得頗有些隨遇而安,他說,沒有對哪種類型特別興趣,唯一讓他感興趣的是「故事中的荒誕性」。

研究生第一課,導師王紅衛布置的作業是偽紀錄片創作。孔大山便對偽紀錄的形式生起興趣,因為能夠滿足他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惡趣味」,也方便揭示「荒誕」。 利用偽紀錄天然的優勢,影片中有不少和觀眾進行互動的瞬間,呈現出間離的效果,使得《宇宙探索編輯部》的臨場感、沉浸感更為深刻。

導演李玉評價《宇宙探索編輯部》使她想到義大利新新寫實主義電影,是在寫實主義基礎上進行解構、再虛構,從而產生新的現代意義的電影。也許這部影片的確無法被歸類,而是在開拓新的浪潮。

許多影迷早已將《宇宙探索編輯部》看作不可多得的「至寶」,但影片尚未接受大眾的檢驗。不過,李玉說:「只有這樣的影片被大賣,中國電影多樣化才不是一句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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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體兩面,具象與虛無

相比於影片,他本人顯得更加具象化,對於作品本身有著強烈的分享欲。映後交流時,有觀眾提問,導演是如何培養幽默感的?他脫口而出地玩笑:「報班了,報了一個幽默感培訓班。」

影片與他本人的氣質有些難分,可觸摸到的真實感與強烈的網感,這是經歷過網際網路浪潮後積攢的。在創作方面,孔大山自認為沒有特別系統的方法論,更多時候就是刷刷短視頻、看看閒書,目的性不強,就是像消遣一樣。至於最後要把它們變成什麼,完全取決個人要拍什麼樣的作品。比如,拍《宇宙探索編輯部》,就可以用之前在網際網路平台獲取的觀影經驗。有著一定的隨意與隨機性,但《宇宙探索編輯部》向觀眾呈現的,不僅於此。

路演時孔大山說:「這個片子在表達人與宇宙的關係,當你解決人與宇宙的關係後,才能解決好人與人的關係。」被問到應該如何理解這句話時,孔大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其實他也不太懂,只是話趕話說出來了。

停頓了片刻,他又添了一句:「可能就是宇宙代表著虛無,因為你不知道宇宙是什麼,什麼都沒有。人解決問題,就像對待虛無。可能是這麼個意思吧。」

然而,再次被問到想通過電影表達什麼時,他坦言,很難表達。「如果能用語言表達,幹嘛費勁拍這個電影?我自己語言文字表達能力太貧乏了,但凡要是能寫小說、把感受寫出來,我就不拍電影了。」

影片結尾,孫一通被麻雀包裹著,去向未知處。有觀眾認為:「雖然是民間科學片,但最後好像變成真正的科幻,與之前的表達脫節,變得太清晰了。」電影講述的似乎是有關科學、宇宙,但出現了許多燒香、拜佛的場景,這使得兩者之間的界限變得十分模糊。但孔大山不認為這是一種對比關係,他將這種呈現放在更宏大的視角里進行闡釋。

他說:「這些東西都是不同時代的人對於宇宙的解釋、認知,遠古時代他們構建出自己對宇宙的認知,構建出神話。再往後,神話故事越來越豐富、嚴謹,就出現了宗教,這就是不同時代的人對宇宙不同的認知。」同一件事物在不同的時代,形態也是不同的。

2021年10月,平遙影展後,孔大山發了條朋友圈:「如果《宇宙探索編輯部》有主題曲的話,就是這一首,也只有這一首。」他說的是《生活倒影》。正片結束後,一段由影片中的角色那日蘇手持DV拍攝的錄像彩蛋被放置在片尾,伴隨著蘇運瑩的輕吟,主角一一出現在鏡頭中,像極了普通人的日常記錄。畫面中跳動的膠片顆粒、手持DV帶來的粗糲質感,讓觀眾仍然在真實世界與未知宇宙的中間地帶里搖擺。公映版本比平遙展映多出的幾分鐘,就有最後這一段。

採訪很快結束,工作人員說:「我們今天就到這兒吧。」他跟在後面,離開了採訪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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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k/16b712c204b31f6771b588465615203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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