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崑曲文化在當今雖還不能算是家喻戶曉,但每年在諸如5月18日、6月上中旬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日和大、中、小學的日常傳統文化素質拓展工作里,還是一個較為熱門甚或主流的話題。崑曲文化的傳承與傳播能有這樣積極的形勢,在距今不過一百多年前,還是令極少數有識之士難以想像的。
《舞台生活四十年》
1913年,年僅弱冠的梅蘭芳首赴上海演出成功歸來後,除排演了一系列時裝、古裝新戲外,還集中學習、演出了許多崑曲新戲,他後來這樣回憶道:
當時(清末民初)北京的崑曲已經衰落到不可想像的地步。各戲班裡,只有少數幾齣武戲還是崑曲。我提倡它的動機有兩點:(一)崑曲具有中國戲曲的優良傳統,尤其是歌舞並重,可供我們採取的地方的確很多。(二)有許多老前輩對崑曲的衰落失傳,認為是戲劇界的一種極大的損失。他們經常把崑曲的優點告訴我,希望我多演崑曲,把它提倡起來。
京昆藝術同根同源,與梅蘭芳同時代和後學的京劇演員也會有學習崑劇表演以豐富自身表現手段的自覺性,但梅蘭芳還注意到更深一層:
同時擅長崑曲的老先生們已經是寥若晨星,只剩了喬蕙蘭、陳德霖、李壽峰、李壽山、郭春山、曹心泉……這幾位了。而且年紀也都老了,我想要不趕快學,再過幾年就沒有機會學了,即便學會了也沒有人陪我唱了。我一點沒有看錯,不久這些老輩凋零以後,果然就發現了一連串這樣的事實。
幾十年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梅蘭芳在接受美國作家鮑華採訪時這樣表示:
鮑華問梅博士是否有恢復崑曲的雄心,梅博士說:他不敢負這樣大的責任,因為崑曲有固定的唱詞,一定的唱法,是不能輕易有所改變的。約在民國五、六年的時候,許多唱崑曲的老先生都不能唱了,而崑曲唱起來又不能叫座,那時借了他的號召力,梅博士曾唱了幾齣崑曲,也學了好些崑曲。至於振興崑曲,梅博士說,光是他一個人來干是不可能的。
《梅蘭芳全集》
梅蘭芳在崑劇表演瀕臨失傳的邊緣,儘自己最大的能力,為其存亡繼絕做了許多重要的貢獻,並且終其一生,初心不改,其最為重要的經驗,就是不能「光是他一個人來干」。
顯然,梅蘭芳一再強調崑劇傳承工作中的關鍵因素,是傳承人。在梅蘭芳「研究崑曲的小團體里」,俞振飛和崑劇「傳」字輩演員是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本文的主要話題,將圍繞俞振飛與浙昆人的情緣依次展開。
一、俞振飛在「傳」字輩早期藝術生涯中的不可或缺性
1920年1月,「學唱崑曲最起勁」時的梅蘭芳,應張謇之邀,赴南通博物館的濠南別業,巧遇南北聞名的「江南曲聖」俞粟廬(1847—1930),「遇到了他就不肯輕易放過」,請教了不少問題。這不是一次簡單的相遇:根據唐葆祥的推測,日後崑劇傳習所創建序幕的拉開,很有可能就肇始於粟廬老人在南通時有感於伶工學社(張謇創辦)的創建。
梅蘭芳題簽《粟廬曲譜》
幾個月後,棉紗大王穆藕初在蘇州、北京等地結識了吳梅和俞粟廬,對崑曲藝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隨即向俞粟廬提出了投師請求,粟廬辭以年邁,推薦獨子振飛隨穆藕初到上海。自此,名義上,俞振飛成為了穆藕初紗布交易所中的一位文書,實際上,為穆藕初授曲才是他的主要工作。
1920年秋天,俞振飛赴滬後,經常與穆藕初提起崑劇後繼人才的培養問題,這也是臨行前,父親俞粟廬對他的囑託。平生以辦實業、興教育為己任的穆藕初對此亦深以為然,隨即聯絡上海、蘇州等地的士紳、曲家,共同籌劃興辦崑劇學校。
1921年初,穆藕初個人先創辦了虛體組織崑劇保存社,目的是請百代唱片公司為俞粟廬錄製了六張半崑曲唱片,共計十四支曲子。
同年夏秋之際,張紫東、徐鏡清、孫詠雩、貝晉眉、徐凌雲、謝繩祖等十幾位蘇州、上海社會士紳界曲家,於蘇州桃花塢五畝園創辦成立了崑劇傳習所。當年張謇曾專門建梅歐閣於南通伶工學社,目的是寄望於歐陽予倩與梅蘭芳兩位當時曲藝界的青年翹楚,能在其中有所作為。
由於歷史原因,南通伶工學社日後在戲曲教育方面並未取得深遠影響,但崑劇傳習所對於後世崑曲的傳承,其意義就大不相同了,此亦可謂「失之東隅而收之桑榆」。
「傳」字輩演員的藝術成長期,一直都與俞氏父子的關注與提攜息息相關。傳習所甫一開辦,所面臨的第一難題和各種公私機構創辦之始相同——經費不足。
1922年2月10日(壬戌正月十四)《申報》第八版廣告:崑劇保存社為籌措傳習所經費於夏令配克戲園會串第一天,俞振飛在《獅
不過數月,之前的投入就捉襟見肘,俞粟廬、徐凌雲、穆藕初隨即開始籌劃「敦請江浙名人」在1922年初(2月10日至12日,壬戌正月十四至十六)舉辦了規模空前的崑劇大會串,演出在上海夏令配克戲園舉行,從《申報》登載的演出廣告上看,「崑劇保存社」五個大字居於中央醒目位置,並註明「券資悉數充本社崑劇傳習所經費」。
由此可見,時至1922年初,傳習所已經歸入到了崑劇保存社旗下,成為了一體。崑劇保存社最初只是穆藕初個人為錄製俞粟廬的崑曲演唱而成立的虛體組織,而此時,顯然穆藕初已從籌劃傳習所的幕後走到了台前。在這次連續三天的演出中,俞振飛登場演出了四折戲。
根據《俞振飛年譜》的記載,1924年「傳」字輩在上海首次對外實習公演,蘇、滬兩地曲家參加串演,俞振飛就是與之同台獻藝的主要演員,其時,「傳」字輩小荷才露尖尖角,顯然,有了在1923年就與程硯秋合作演出過的俞振飛的加盟,舞台生色不少,這也為「傳」字輩的初次登場帶來更大的吸引力。
《俞振飛年譜》
在1925年至1926年「傳」字輩的實習公演中,俞振飛也都是重要的助演。同台演出,歷來可以為演員之間創造互相交流、互相借鑑、互相切磋的絕好機會。
1927年12月,「傳」字輩出科,為其組織演出的上海維昆公司笑舞台新樂府昆戲院因之成立,俞振飛是後台經理,負責演出統籌,為「傳」字輩職業藝術生涯邁出的第一步保駕護航。
1934年2月,梅蘭芳、俞振飛在上海新光大戲院以崑劇保存社名義合演兩天崑曲折子戲,第一天的《遊園驚夢》是二人的首次舞台合作,由「傳」字輩演員為班底飾演「堆花」一場的花神,是俞振飛推薦的。
據說,梅蘭芳還因此為「傳」字輩做了一套全新的燈彩道具,演出後就送給了仙霓社。自此,崑劇《遊園驚夢》在梅蘭芳、俞振飛的合作演出中地位就顯得尤為特殊。
1945年梅蘭芳剃鬚復出,於11月底起在美琪大戲院正式公演,在俞振飛的建議與策划下,其主演劇目除吹腔戲《奇雙會》外,全部為崑劇折子戲,其中《遊園驚夢》貼演過多次,花神仍是由「傳」字輩演員扮演的;演出前夕,有記者在採訪中,向梅蘭芳提問此次演出的名義,「梅博士斂容相告:『為窮朋友維持生活!』」。
終其一生,以「斂容」二字來描述梅蘭芳說話時的神情,是較為罕見的,而這裡所說的「窮朋友」,顯然就是指此時生活窘迫的「傳」字輩,特別是已加入國風劇團的周傳瑛和王傳淞,正在江浙滬一帶的鄉村巡演,還被專邀回滬參演梅俞合作的《奇雙會》。
能多次與梅蘭芳同台演出,既使得周、王等人的演出水平得到了進一步的提高,又能在物質生活上得到雪中送炭般的補貼。毫無疑問,梅蘭芳與「傳」字輩之間在幾十年中始終保持的緊密聯繫,都是俞振飛在其中起到了關鍵的、無可替代的串聯與推薦作用。
梅蘭芳、俞振飛《奇雙會》劇照
二、浙昆和《十五貫》對俞振飛再度煥發藝術青春的不可或缺性
1955年3月,在梅蘭芳、吳祖光、夏衍等人的共同努力下,在外漂泊多年,此時終於基本擺脫了生活的困境,從香港回到國內的俞振飛,主要的想法還只是「考慮到『日落西山夜黃昏,人奔家鄉鳥歸林』,目的僅在於找一個歸宿,以安度餘年,根本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也不想做什麼大事情,只想『安分守己』,唱唱戲吃吃飯算了」。
6月底,俞振飛參加完彩色電影《梅蘭芳的舞台生活·斷橋》的拍攝後,回到上海。7月13日至8月12日,浙江國風崑蘇劇團赴上海光華大戲院演出前後一個月,這是俞振飛與周傳瑛、王傳淞等浙昆「傳」字輩闊別數年後的又一次重逢。
《崑劇「傳」字輩》
不同以往的是,此時俞振飛的工作關係雖已落到上海京劇院,但由於種種原因,每月的收入僅限於140元車馬費,而房租就需要90元,在香港尚有高額欠帳未還,因此俞振飛、黃蔓耘夫婦的經濟條件捉襟見肘。在上海市有關領導和周傳瑛的發起與謀划下,自10月1日至20日,由上海市戲曲學校(以下簡稱「上海戲校」)在長江劇場舉辦了規模空前的崑曲觀摩演出,共計25場,全部演出崑劇折子戲四十餘折,除《販馬記》外,由俞振飛主演了其中的十三折,且每場的大軸戲均為他所演。
儘管這次觀摩演出的組織方是上海戲校,但由於「昆大班」入學只有一年多,尚缺乏舞台經驗無法參演,因此除部分配演人物由「傳」字輩互相擔當外,其餘幾乎所有的配演角色與龍套均由「傳」字輩在浙昆親生、親傳的「世」字輩承擔,舞台上就難得地呈現了兩代人的默契配合。
1955年10月1日-20日,在上海長江劇場演出,由上海戲曲學校主辦,浙江國風崑蘇劇團為班底,演出25場。
除了吃住等基本開支,每位參演的「傳」字輩老師只拿100元演出費,剩餘的部分全部補貼給俞振飛作為生活費,這可以說是「傳」字輩對俞振飛數十年來提攜幫助的真誠回報。
20多天後,俞振飛夫婦又和定居上海的「傳」字輩一起到杭州勝利劇院,與浙昆合演了5天(11月11日至15日)。直至俞振飛晚年,他的多次重要演出都與浙昆有著不解之緣。
時隔半年多,浙昆在京演出整理改編版《十五貫》成功後(整理改編過程中,俞振飛也積極地參與了相關工作,因妻子黃蔓耘確診肺癌而未能隨浙昆一同進京),「黨和政府一面號召我們崑曲工作者盡一切努力來復興這一古老而又優秀的劇種,一面又採取了許多有力的措施,來加以扶植、培養」㉑,使得俞振飛三十年中原本「一直懷著無限的悲哀,眼睜睜看著這枝鮮花日趨於凋零,至解放前夜,更至於完全的絕望」㉒,在一剎那間,「三十年前的壯志重現心頭,興奮、激動,恨不得馬上使出渾身解數,來響應黨的號召,為復興這個古老的劇種竭盡綿薄」㉓。
1956年俞振飛先生贈予浙昆笛師陳祖賡先生(李榮圻優秀傳人)的《粟廬曲譜》。
即便是在妻子黃蔓耘於1956年8月17日不幸病逝後,他也因為「領導上又不斷加以安慰、鼓勵、督促。這一切給了我無比的溫暖和力量」㉔,只用了一個月時間,情緒就基本恢復了正常。
1956年9月22日至29日,江蘇省文化局和蘇州市文化局在蘇州主辦了為期8天的崑劇觀摩演出大會,彙集了南北各地的崑劇名家和浙江崑蘇劇團、蘇州市蘇劇團、上海戲校3個團體。南方的徐凌雲、俞振飛、沈傳芷、朱傳茗、華傳浩、張傳芳、鄭傳鑒、薛傳鋼、方傳芸、汪傳鈐、周傳滄、徐子權、殷震賢和北方的白雲生、馬祥麟、侯永奎等崑劇前輩都親自登台公演,每日唱大軸戲的,也仍然是俞振飛。
浙昆的演員作為主要班底貫穿了全部演出:9月22日第一天夜場第一折即為王傳淞、周傳錚、張世錚合演的《燕子箋·狗洞》,9月28日最後兩折《風箏誤·驚丑》《風箏誤·後親》中,由張世萼(飾詹淑娟)、龔世葵(飾梅香)與俞振飛(飾韓琦仲)合作。
《俞振飛藝術論集》
1956年11月3日至29日,由上海市文化局和中國戲劇家協會上海分會聯合主辦的南北崑劇觀摩演出在上海長江劇場正式開幕,前後共演出26天30場,124個折子戲(內復演53個)以及《白羅衫》《漁家樂》《十五貫》《長生殿》《販馬記》5個本戲。
俞振飛與浙昆人的合作演出場次不在少數,如與周傳瑛、王傳淞、包傳鐸、周傳錚、龔世葵等合演《白羅衫》(11月4日)、《漁家樂》(11月6日)、《風箏誤》(11月12日)、《千忠戮·慘睹》(11月17日),與張嫻合演的劇目尤其多,計有《占花魁·湖樓受吐》(11月7日、25日)、《連環記·小宴》(11月20日)、《驚鴻記·醉寫》(11月24日)、《長生殿·埋玉》(11月26日)、《玉簪記·琴挑》(11月27日)等。
在蘇、滬連續兩次會演,前後為期兩個多月的排練和演出,用俞振飛自己的話來說:「心頭重新燃起了一股青春之火,好像平空年輕了二三十歲,精神足,情緒好,渾身是勁。」㉕
一代笛王李榮圻(1903—1956)逝世後,周傳瑛推薦李榮圻的唯一弟子陳祖賡(1929—2014)為俞振飛演出司笛,兩人合作得天衣無縫,俞振飛對陳祖賡的笛藝讚不絕口。1957年浙昆赴全國巡演期間,周傳瑛為讓俞振飛進一步走出喪妻之痛,專門請他隨團跨省行動。
在此期間,凡是俞振飛與浙昆的合作演出都要安排陳祖賡為其司笛,如在嘉興大會堂、福建廈門大學以及南昌的演出等,陳祖賡也深得俞振飛之賞識。三十年後,俞振飛在致陳祖賡的親筆信中說:「您是一直研究俞派的……您的『笛風』(氣足、音響)滿,唱的人不覺得累。」㉖
1962年10月初浙滬聯合演出說明書
1962年9月,浙昆再次到上海公演,適逢上海戲校「昆大班」也已初出茅廬,並有5人分配到了浙昆工作。10月1日至4日,在麗都大戲院舉行了上海戲校與浙昆的聯合演出,其中10月4日的大軸戲《驚鴻記·醉寫》,由俞振飛飾李白,周傳瑛飾唐明皇,王傳淞飾高力士,王英芝飾楊貴妃㉗,可謂黃金組合。
俞振飛為歡迎浙昆此次的蒞滬公演,撰寫了《清秋迎友軍》一文㉘,熱情洋溢地向上海觀眾介紹浙昆「傳」「世」兩代藝術家帶來的劇目和藝術特點。
同年12月,「蘇、浙、滬三省(市)崑曲觀摩演出大會」在蘇州舉行,規模空前,參與人數更比1956年的上海會演擴大了數倍,除幾台崑劇前輩聯合演出的折子戲之外,周傳瑛還在俞振飛、言慧珠夫婦主演的《牆頭馬上》中飾演裴行儉;到了1963年,王傳淞、張鳳雲參演了長春電影製片廠與香港大鵬影業公司聯合攝製的彩色崑曲電影《牆頭馬上》,再度與俞、言夫婦合作,銖兩相稱。
由上可知,從1955年至1963年,俞振飛從浙昆人對於事業的不懈努力中獲取了無窮的精神力量,他的表演也在浙昆人的鼎力支持與合作下,再度煥發藝術青春,達到了個人的巔峰狀態。
10月20日演出《長生殿》演員表
三、俞振飛對浙昆幾代人的熱心襄助與悉心傳承
在俞振飛長達七十餘年的藝術生涯中,還有一條重要的線索:就是他中青年時對「傳」字輩在最關鍵時刻的無私提攜;隨後,「傳」字輩與浙昆人又反過來在最需要時給予了他熱情關懷;而俞振飛在其生命的後半程中,又不遺餘力地支持浙昆,視若己出地指導浙昆的後輩人才。
前文已提到,早在《十五貫》整理改編的過程中,恰逢俞振飛已回到內地,周傳瑛本工巾生,扮演老生應工的況鍾並不很有把握,「在排練過程中,我得到很多同志真誠的幫助,振飛同志就是其中重要的一員。
他花了好幾個晚上來指導,不少次議論到半夜三點多鐘」㉙。
再如前文所述,《十五貫》的成功大大振奮了俞振飛對未來工作的信心,也正如周傳瑛晚年所回憶的,俞振飛對《十五貫》的整理改編工作的確給予了深切的關注,投入了自己的智慧和激情,他曾撰文㉚高度評價朱國梁、周傳瑛、王傳淞對過於執、況鍾、婁阿鼠三個人物塑造方面的成就,並提出中肯的意見和建議,對比彩色電影《十五貫》中的呈現,後人也不難看出三位藝術家臻於化境的表演,其實是在吸收俞振飛意見之後的升華。
1956年4月,優秀的青年京劇小生演員徐冠春(1930—2001)拜俞振飛為師,並在生活上對俞振飛、黃蔓耘夫婦以義父義母視之,他畢業於上海光夏商業專科學校,有大學文化程度,表演京、昆小生人物,很能體現出俞振飛所擅長的書卷氣。
近乎同時,浙昆《十五貫》由中央確定要拍攝彩色电影後,周傳瑛力邀俞振飛和其他多位非浙昆的「傳」字輩藝術家參演,因黃蔓耘病重,俞振飛暫時無心加入電影劇組,而推薦了徐冠春代替自己。
龔祥甫、張世萼在舞台版《十五貫》中飾演熊友蘭與蘇戌娟
由於電影與舞台不同,需要許多特寫鏡頭,於是在綜合考慮下,舞台原版中熊友蘭的扮演者龔祥甫(1905—1957)在電影中轉演秦古心,而取代他的,就是年輕的徐冠春,從此,無論銀幕還是舞台,熊友蘭扮演者的唱念均從原來的大嗓改成了大小嗓結合。俞振飛晚年曾滿含深情地回憶過這段往事:
老子把戲唱紅了,輪到拍電影,你小子卻來斷老子的財路!」這在舊社會可是「白刀進紅刀出」的矛盾。何況龔祥甫同志坎坷一生,豈可讓他失去這個大好機會。
誰知龔祥甫同志卻再三表示:只要拍好《十五貫》,救活崑劇,自己得失榮枯,根本不在話下——果然:在確定之後,對待冠春,他非但沒有絲毫妒忌之心,而且像對待自己子女一樣耐心指點、教導。㉛
電影《十五貫》拍攝圓滿完成後,於1957年春開始向全國公映。不久,龔祥甫因患胃癌在上海醫治,於1957年10月去世。因為浙昆全團在外地巡演的任務繁重,所以連龔祥甫的女兒龔世葵都未能返滬照顧,在龔祥甫病重和去世後,一切的治療與後事,都是由俞振飛親自負責安排的。
徐冠春在電影《十五貫》中飾熊友蘭
徐冠春也因電影拍攝得到了龔祥甫、周傳瑛等浙昆前輩的指導,在崑劇表演方面進步很大,在《十五貫》電影導演陶金的建議和推薦下,很快就正式加入了浙昆。除了本工小生的主戲外,徐冠春還成功塑造過《瓊花》中的南霸天,《蘆盪火種》中的刁德一,《紅燈傳》中的鳩山等跨越行當的人物形象。也正是從此開始,他成為了進一步溝通俞振飛與浙昆之間聯繫的重要紐帶。
俞振飛一直把徐冠春看作自己的代表性傳人之一,1979年年底,曾多次寫信給徐冠春,誠邀他參加自己演劇生活六十年的紀念演出㉜。1980年至1989年間,俞振飛、李薔華夫婦曾多次到杭州度過春節,每次都住在徐家,生活上得到徐冠春、鄭世菁夫婦的悉心照料,同時在藝術上繼續指點徐冠春。
俞振飛曾公開說過:「這個學生我把他當兒子的,他是學得最好的,是我所有學生中的佼佼者。」㉝徐冠春中年後以從事教學為主,由於得到了俞振飛的真傳,他在唱、念的行腔咬字方面極為規範,不但在浙昆內部受到肯定,還得到了海內外崑曲界的讚許與推崇。
周傳瑛的親傳弟子汪世瑜亦曾得到俞振飛的親自指點。1963年春節前,由周傳瑛建議,浙江省文化廳同意決定,周傳瑛親自帶汪世瑜赴上海向俞振飛拜師學藝,主攻唱念。
俞振飛對周傳瑛欣然表示:「儘快培養戲曲事業接班人,是我們的責任,你的學生也就是我的學生,我的學生也是你的學生,為了一個目標,何必舉行什麼拜師儀式呢?從明天開始,我就給世瑜上課。就這樣定了吧。」㉞
俞振飛77歲時指導青年演員排練崑劇《十五貫》
隨即,俞、周商定以《琴挑》為開課戲。汪世瑜的《琴挑》因此先後得到周傳瑛、俞振飛兩位宗師的指授,後來成為了他的代表劇目之一。
直至晚年,俞振飛仍然十分關心浙昆的人才隊伍與劇目建設。1980年,周傳瑛、王傳淞、張嫻、包傳鐸均已年邁多病,俞振飛聽到這些情況,很為憂心,但隨即觀看了浙昆在上海演出的《西園記》,又使他轉憂為喜,欣然撰文評論:
汪世瑜、陶偉明皆為傳瑛親授,王奉梅得張嫻真傳,王世瑤則克紹箕裘,頗有乃翁傳淞丰采……今日我輩固然耄矣,然而既然後繼有人,又何愁「幽蘭」絕香?㉟
1981年2月18日,正處豆蔻年華的浙昆「秀」字輩學員,在杭州向俞振飛彙報演出了《遊園》《出獵》《斷橋》《蜈蚣嶺》等劇目,年屆八旬的俞振飛還興致勃勃地為演出《斷橋》(主教老師沈世華)的邢金沙(飾白娘子)、史昕(飾許仙)、唐蘊嵐(飾小青)作具體指導,其情景宛如當年粟廬老人對「傳」字輩寄予殷切期望一般。
1981年2月18日,浙昆「秀」字輩演員向俞振飛彙報演出後,俞老給年輕一代說戲,左起為邢金沙、唐蘊嵐、史昕。
沈世華也是浙昆「世」字輩中得俞振飛教益較多的一位。自1957年浙昆在廈門、南昌等地演出時,她就在周傳瑛的安排下全程陪同照料俞老的生活,此後又曾在上海俞氏家中居住多時,在表演與文學兩方面得到俞振飛的悉心指點(其實這也正是周傳瑛的用意所在)。
1993年7月,俞振飛在上海離世,享年九十二歲。已調到中國戲曲學院任教的沈世華聞訊後,專程從北京趕去參加俞老的遺體告別。臨離開上海時,李薔華贈給沈世華一隻江西瓷飯碗,花紋是青花白地福祿壽三星,說是俞老生前用過的,讓她永遠存念,其他女學生也贈之以碗,男學生則贈以俞老生前穿過的衣衫,取「承繼衣缽」之深意㊱。
在此之後,每逢紀念俞振飛的學術活動,鈕驃、沈世華夫婦(圖5)都會提交研究「俞學」的最新成果㊲參會發言。
四、俞振飛與周傳瑛的終身友誼
俞振飛年長周傳瑛10歲,在資歷上是周傳瑛的前輩,而俞振飛擅演的崑劇家門,如巾生、雉尾生、窮生、小冠生等,其實與周傳瑛的本工重合度很高,在外人看來,很容易出現傳說中「同行是冤家」的情形,但在俞振飛與周傳瑛的終生友誼中,我們非但看不到任何的同行相輕,相反,看到的都是同行相親。
周傳瑛飾況鍾
20世紀三四十年代,由於分屬不同的演出團體和地域,俞振飛與周傳瑛各自的演出時空交集不多,又各有所長:俞振飛長於唱,周傳瑛則素以身段漂亮著稱,因而也很少構成競爭關係;1955年後,俞、周分別定居上海、杭州,且都在壯年,演出交流機會與日俱增,但從目前能夠找到的演出記錄來看,至少有兩個現象:
一是只要二人同台,大軸戲一定是俞振飛的代表劇目㊳,如果大軸戲是二人合作的本戲,那主演一定是俞振飛;二是無論是否與俞振飛同台,還是在本團的演出中,周傳瑛從此都極少再公開露演本工的小生戲,當然,周傳瑛公開的理由是為了培養後輩,甚至讓尚在藝術黃金期的夫人張嫻也從舞台主演撤到二線。
因此,20世紀五六十年代國內昆壇執小生牛耳者,唯俞振飛一人。因為當時缺少俞、周本人的解釋,我們或許可以將其猜測為二老的一種默契,但事實並非僅如此。
周傳瑛張嫻夫婦與俞振飛李薔華夫婦
1988年周傳瑛病逝後,許寅在紀念文章中記述了一樁鮮為人知的事實:
(周傳瑛)因為沒有嗓子,不能把況鍾這個人物塑造得更完美。有一次,他鄭而重之地向筆者提出:「你能不能動員振飛同志來演《十五貫》?他那條金嗓子一唱,保證比我靈!身上嘛,我只要說說就行了。」
這個建議今天被那些霸道的「大爺」「大媽」「少爺」「小姐」聽起來,一定不可思議:「自己唱紅的戲,怎麼好讓別人來唱,而且是比自己更紅的同行。今天誰要奪了我的戲,老子(老娘)非同他玩命不可!」
然而,當年傳瑛同志想的僅僅是崑劇,僅僅是事業,個人得失,不在話下。振飛同志聽筆者轉達了這個建議,非常感動,曾經隨浙江崑劇團一起到福建、江西巡迴演出,想學學這齣戲。
後來,筆者和言慧珠同志同到南昌,與他們相會,問起此事,傳瑛同志還要我們再次慫恿,而振飛同志卻真心實意地回答:「傳瑛把況鍾演活了。他那幾下子,我來不了,嗓子再好也到不了這個水平,不要糟蹋了那出好戲!」㊴
由這個感人的故事來看,周傳瑛中年後避演小生戲與俞振飛辭演況鍾一樣,恐怕不會只是巧合,而是兩位襟懷寬廣的大藝術家為了事業的繁榮互相尊重、互相謙讓的結果。希望後來者能不斷深刻學習體悟他們的精神,而不再對尊重與謙讓感到「不可思議」。
1978年初,上海崑劇團成立,首演的大戲是:「向浙江崑劇團學習劇目——《十五貫》」㊵;4月,南京召開了湖南、江蘇、浙江、上海三省一市崑劇工作會議。劫後餘生、碩果僅存的崑劇老前輩們再度聚首,年近七旬、渾身傷病的周傳瑛「和振飛同志又會面了。
當時我們兩人緊緊地握住了手,雙方慶幸第二次解放,激動得異口同聲說:『崑劇事業又有了希望,絕不能讓祖國這一優秀文化遺產絕滅在我們這一代人的手裡!』」㊶很快,他們又在一起排演了《太白醉寫》,和1955年、1962年的合作一樣:仍然是王傳淞飾高力士,俞振飛飾李白、周傳瑛飾唐明皇;所不同的是,三人此時都已滿頭華發。
1978年春,於南京排演《太白醉寫》,王傳淞飾高力士(左),俞振飛飾李白(中)、周傳瑛飾唐明皇(後右)、張繼青飾楊貴妃(
自然生命留給俞振飛、周傳瑛攜手奮進的時間不多了。1980年代中期,崑劇再度陷入生存危機,耄耋之年的俞振飛親自上書中央提出對崑劇的搶救計劃。
1986年1月12日,文化部振興崑劇指導委員會(以下簡稱「昆指委」)因之成立,俞振飛任主任,俞琳、周傳瑛、秦德超任副主任;4月1日,昆指委組織的第一期崑劇培訓班在蘇州開班,周傳瑛任班主任,並親自執教《彩樓記·拾柴》《紅梨記·亭會》《金雀記·喬醋》。
《喬醋》教至一半時,周傳瑛因勞累過度致嘔血,不得不中止教學,緊急送往醫院治療,確診為肺癌;7月11日,俞振飛在浙江省向文化部提交的《關於周傳瑛同志的病情彙報及要求成立周傳瑛藝術繼承小組的報告》上提議:
俞振飛在《關於周傳瑛同志的病情彙報及要求成立周傳瑛藝術繼承小組的報告》上親筆批示摘錄
當前崑曲小生一行,傳瑛同志繼承了沈月泉老先生全部藝術傳統,因此成了當前崑曲小生老師的唯一專家。現在成立周傳瑛學戲小組,我們應該儘量支持和照顧,對於傳瑛同志小組的一切經費,應按照需要支付,對每月營養費還能提高一點。
7月22日,文化部批覆「同意此報告和俞振飛同志的意見」,並批准「在保證治療和周傳瑛同志身體可行的情況下,組織藝術繼承小組」㊷。7月31日上午,昆指委崑劇第二期培訓班(浙江片)在杭州舉行開學典禮,仍在醫院治療的班主任周傳瑛提交了書面發言。
8月,俞振飛為浙江崑劇團《十五貫》赴京演出三十周年親筆題詩:
桑紅海碧歲駸駸,
玉振金聲在武林。
應記紫光閣中語,
至今長慰故人心。
10月23日至28日,浙江崑劇團在杭州舉行了南北崑劇群英會,期間的10月24日,俞振飛親赴杭州參加《十五貫》演出三十周年紀念大會,而在這次會議上的會面,是俞振飛、周傳瑛、王傳淞人生中的最後一次。
1986年冬,俞振飛赴香港、美國等地講學探親,直至1987年末才回到上海。這期間,王傳淞於1987年5月9日病逝。
原文化部對關於周傳瑛同志治療和建立藝術繼承小組報告的批覆
1987年12月4日,俞振飛在給陳祖賡的信中,深切思念病重的周傳瑛:
你來信說傳瑛同志又住院了,不知是不是家中太冷,還是他的舊病又發足(作)了,希望您給我來信告知為盼。
傳瑛同志住的地方,希望您來信告知,費神了,謝謝!
此信發出後不過兩月有餘,1988年2月16日,周傳瑛在杭州病逝。
1988年下半年,俞振飛終於得以約請到張嫻赴滬合作錄製「神韻千秋——俞振飛舞台藝術匯錄」㊸,從1950年代開始就曾合演過的俞、張二位,再次成功地合作,為後人留下了寶貴的資料。其時,俞振飛87歲,張嫻74歲。
《長生殿》劇照,俞振飛飾演唐明皇,張嫻飾演楊貴妃
1950年代中期,俞振飛在上海個人宴請戴不凡時,曾說過這樣一番話:
從文化上說,他們(作者按:指「傳」字輩)稱我為「小先生」,其實我只是他們的「大朋友」。我學京戲的時期是較早的,崑曲是在家父的影響下先是拍曲子,讀曲文,真正學崑腔戲,尤其後來背了一些摺子,都是與「傳」字輩切磋中來的。現在還有不少戲,我還是向「傳」字輩學的。
有一篇報道說,我在傳習所當小先生教戲,這是誤傳!其實,上海的傳茗、傳芷、傳鑒和傳浩,都幫我說過戲。大家都認為我擅長王帽玉帶的官生戲,其實《長生殿》里的「密誓」「絮閣」和「埋玉」,周傳瑛有不少長處,我要向他學。我有信心依靠他們的力量振興崑曲,但是我還要一邊跟他們學,一邊培養下一代。㊹
回到本文的引言——百餘年前,梅蘭芳對於崑曲文化的傳承,提出了傳承工作中的關鍵因素在於人的重要論斷。
2020年10月23日,……在給中國戲曲學院師生的回信中同樣指出:「戲曲是中華文化的瑰寶,繁榮發展戲曲事業關鍵在人。」㊺二者精神內核高度一致,因為都是從歷史的總結中得出的經驗與對未來發展的方向指導。
從1921年崑劇傳習所的艱難創辦,到1956年浙昆《十五貫》的成功改編,再到2001年崑曲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首批「人類口頭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崑曲的復興從來都與人在身處逆境中的不懈努力密不可分。
張一帆《大先生 大朋友——俞振飛與浙昆人的情緣》
俞振飛長達七十餘年的藝術人生中,除了成功塑造了眾多藝術形象外,始終還在扮演著哺育崑曲人才的「小先生」和「大朋友」這兩個角色。崑曲藝術有今天的長足發展,離不開以俞振飛、周傳瑛為代表的崑曲人所付出的畢生貢獻;崑曲藝術在將來能否得到有效的傳承,其重要經驗之一,就是要把以俞振飛、周傳瑛為代表的崑曲人樹為世所追摹的大先生。
注釋:
指梅蘭芳過去沒有學習演出過的崑劇傳統折子戲。
梅蘭芳,許姬傳,朱家溍. 舞台生活四十年[M]. 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22:417,417.
美一作家訪梅蘭芳 從崑曲談平劇演技——曹禺作陪並充任翻譯[N]. 大公報,1948-10-16(5).
這裡所說的「浙昆人」,是指歷經國風劇團、國風崑蘇劇團、浙江國風崑蘇劇團、浙江崑蘇劇團、浙江崑劇團等團名沿革,與崑劇事業相始終數十年,且與俞振飛有過交往的「傳、世、盛、秀」數代崑劇藝術從業者的統稱。
《舞台生活四十年·第二集·回憶南通》第386頁對此事的記述應為農曆,故誤為民國八年(1919)冬。江沛毅的《俞振飛年譜》以南通演出記錄為據,梅蘭芳紀念館所藏張謇致梅蘭芳的書信與題詩亦證明二人的南通相遇是在1920年1月中旬。
唐葆祥. 江南曲聖俞粟廬[M]//俞粟廬俞振飛研究. 上海:中西書局,2013:22.
俞粟廬對於「傳」字輩的關切,多見於他給親友的書信中,對此,葉長海、唐葆祥在《俞粟廬俞振飛研究》一書中都有專文詳細論及,此處不贅。
分別在1922年2月10日《獅吼記·跪池》中飾陳季常,2月11日《雷峰塔·斷橋》中飾許仙,2月12日《連環記·小宴》中飾呂布和《牡丹亭·遊園驚夢》中飾柳夢梅。
具體演出時間為1934年2月23日、24日,查當日《申報》廣告可知,其時由明星公司胡蝶、宣景琳等主演的有聲電影《姊妹花》正在新光大戲院日夜熱映,為保證梅蘭芳演出的票房,明星公司為其「情讓兩個夜場」。
崑劇保存社公演盛況[N]. 申報,1934-02-24(14).
彭劍飆. 崑劇傳字輩年譜[M]. 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2018:201.
時年9歲的白先勇就是因為在現場看到了本輪演出的《遊園驚夢》,從此對崑劇演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日後「青春版《牡丹亭》」製作上演的契機即在此時動心起念。
為窮朋友請命 梅蘭芳將再度登台[N]. 大公報,1945-11-23(3).
周傳瑛飾李泰(保童),王傳淞飾胡老爺。
目前俞振飛的傳記與年譜都根據其晚年的回憶,將俞老自香港返回內地的動身和抵京時間,明確為4月1日和4月7日,實際應為3月1日和3月7日。參見:奇雙會 南北和——梅蘭芳俞振飛的藝源與藝緣[J]. 中國京劇,2022(9):51.
㉑㉒㉓㉔㉕ 俞振飛.新的道路(上)[N]. 新民晚報,1959-10-28(6).
參見:崑劇一代宗師——周傳瑛[M]. 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2013:357.
計有浙昆的周傳瑛、王傳淞、包傳鐸、周傳錚,和在上海的沈傳芷、朱傳茗、鄭傳鑒、華傳浩、張傳芳、薛傳鋼、汪傳鈐、方傳芸、王傳蕖、周傳滄,共14人。而此時尚在世的另外11位「傳」字輩演員,或早已改行(顧傳玠、姚傳湄、沈傳球),或不在上海(呂傳洪、馬傳菁、姚傳薌、沈傳錕、倪傳鉞、袁傳璠、劉傳蘅、邵傳鏞)。
周傳瑛. 曲海滄桑話今昔——紀念俞振飛同志演劇生活六十年[N]. 解放日報,1980-04-15.
㉖ 見1987年12月4日俞振飛致陳祖賡信。
㉗ 演員陣容見演出節目單,而1999年錄製的音配像《太白醉寫》中註明系源自1962年的錄音,其中楊貴妃的錄音主演為張嫻,也許不是同一次演出。
㉘ 俞振飛. 清秋迎友軍[N]. 新民晚報,1962-09-15(2).
㉙ 周傳瑛. 曲海滄桑話今昔——紀念俞振飛同志演劇生活六十年[N]. 解放日報,1980-04-15(5).
㉚ 俞振飛. 精極熟極而不油——談談《十五貫》的表演藝術[N]. 杭州日報,1957-02-03(3).
㉛ 俞振飛. 懷念我的老友們[Z].1986-10.
㉜ 演出劇目初定為《風箏誤·後親》,後因故徐冠春未能參與這次紀念演出。參見:唐葆祥,徐希博,陳為瑀. 俞振飛書信選(上)[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97-103+111-117.
㉝ 徐文梅. 我的父親徐冠春[J].文化藝術研究,2002(2):44.
㉞ 汪世瑜. 蘭苑新枝 老乾為扶——隨周傳瑛老師學藝散記(上)[M]//藝海一粟——汪世瑜談藝錄. 香港:金陵書社出版公司,1993:5.
㉟ 俞振飛.休將白髮唱黃雞——觀《西園記》有感[N]. 解放日報,1980-12-30(4).
㊱ 沈世華,張一帆. 昆壇求藝六十年[M]. 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145.
㊲ 如《德劭藝精 垂範吾輩》《造就俞氏型的崑劇人才》《昆黃融會 鑄成大師》。
㊳ 如《販馬記》(即《奇雙會》)中,俞振飛飾趙寵,周傳瑛飾李泰(保童)。
㊴ 許寅. 為崑曲奮鬥一生的周傳瑛[J]. 戲劇報,1988(4):41.
㊵ 1978年第5期的《人民戲劇》封底刊登了77歲高齡的俞振飛在指導計鎮華、蔡正仁、華文漪排練《十五貫》的照片。
㊶ 周傳瑛. 曲海滄桑話今昔——紀念俞振飛同志演劇生活六十年[N]. 解放日報,1980-04-15(5).
㊷ 關於周傳瑛同志治療和建立藝術繼承小組的批覆[Z].1986-07-22.
㊸ 整體計劃從1986年即已開始,其中《占花魁·受吐》《長生殿·小宴》和《玉簪記·琴挑》這三個戲的錄製工作則一拖再拖,因為俞老親點的合演者張嫻要照顧病重的周傳瑛而不能分身。
㊹ 沈祖安. 關於俞振飛先生的幾件軼事[J]. 上海戲劇,1993(5):31. 後有所修訂,收入《大江東去(酉集)——沈祖安人物論集》,中國戲劇出版社2004年8月版。上述這番話起頭提到了《十五貫》的成功,故而此次俞振飛、戴不凡、沈祖安之會大約發生在1956年11月中國戲劇家協會上海分會組織的崑劇觀摩演出期間。
㊺ ……回信勉勵中國戲曲學院師生:在教學相長中探尋藝術真諦 在服務人民中砥礪從藝初心[N]. 人民日報,2020-10-2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