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版」植物物語,文/梅 莉

2019-09-25     終南文苑

一年蓬

那天好友在朋友圈曬了一束插花,白色的細小花朵簇擁在一起,安靜、清新,有一種不張揚的素潔之美,比我訂的鮮花還要耐看。評論區一片嘖嘖讚嘆聲。朋友說是剛從河邊采來的野花,名叫一年蓬。

我當然認識這種野花,隨處可見,最不起眼的一株草,開著最不絢麗的細花。但我從沒想到采一大束插在花瓶,它竟然美出這樣高級與文藝的境界。

一年蓬,花名仿佛自帶文藝與哲學范兒。「一年已飛去,好似一年蓬,一年又飛來,好似負薪人。」時光飛逝,轉眼一年即將過去。一年蓬從發芽、開花到凋謝,它的一生只有短短一年時間。細看花形,很像小几號的野菊花,屬菊科。外圍白色針狀花瓣有兩層,中央的花呈管狀,薑黃色,兩種顏色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一朵菊科植物。

於是,興致勃勃地到小區的綠化帶尋找一年蓬,果然看見它們衣著樸素地在陽光下燦然微笑。從來不覺它們的美,是朋友的插花讓我眼前一亮:原來最最平凡的小野花也有它美得令人驚艷的時候。英國詩人布萊克有詩云:「一顆沙里看出一個世界,一朵野花里一個天堂。把無限放在你手掌上,永恆在一剎那裡收藏。」一年蓬,在此刻夏末的光影里剎那永恆。

寂寂野花遇到賞識它的人就能美出天際,平凡的人遇見對的人才會受到珍視。

蔥蘭

初秋,上班途中,穿過林中小徑。看到樹下一大片蔥蘭,齊齊開出了朵朵小白花,溫柔而安靜地呆在一隅,冷冷清清地風風火火著。它們揮舞著俏麗纖細的身子骨,撐開六角白瓣黃蕊的小花傘,向我燦燦地打著招呼:嗨,早上好!

嗯,蔥蘭是我的老朋友啦。

十年前,我剛舉家搬遷到這座城市,四顧無親,連找個坐下來喝茶的人都沒有。於是,把眼睛投向了植物。發現小區里繁花細草眾多,植物盲如我大都不認識。第一眼被吸引的就是樹下這片開得正悠然自得的小白花。我好奇地蹲下來,仔細研究這究竟是什麼花,像韭菜,又似蔥。這是我與蔥蘭初次相遇,兩兩相看,互不相識。於是,我拍下一組照片,發給懂花的友人看,朋友說,蔥蘭呀。

噢,蔥蘭。小家碧玉的名字,既有蔥的煙火味道,又有蘭的脫俗之氣。

自從我認識了蔥蘭後,年復一年,每年的夏末秋初,都能看到它們的存在,從不缺席。開花了,小小的白花朵兒,遠遠地看,也不過像是鄰家少女身上的碎花裙,顏色素到只有青白二色,細細碎碎地在風中搖曳。

不過,我覺得蔥蘭的好,就好在它立足於人間煙火的堅定信念——在哪裡都可以安身立命,安心做小配角,不做高遠的不切實際的夢。

一日大雨如注,每一株蔥蘭都被雨水沖刷得異常清冽明亮。朵朵小花,此時正閉合了花瓣——這是蔥蘭的高明之處吧,在暴風雨里緊緊合起,作自我保護。雨過天晴,花瓣又舒展開來,還是開得那般天真爛漫,似乎並沒有遭遇過風暴,依然溫柔靜好。蔥蘭真是冰雪聰明,風雨來襲,它懂得自我保全,風雨過後,它亦無懼無憂。

與蔥蘭相識十年了。十年,我早已融入這座城市,從青年步入中年,青春逝去,而蔥蘭,年年還是初見時的模樣。

有時,我們從植物身上也能學到很多東西。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k/0grqZ20BJleJMoPM1iP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