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武汉同龄人跟方方商榷之三
作者:汉仁
先说我的感受,也算参与讨论吧!因为我有个朋友在武汉大学一个教师退休群,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日记,接连看了几天,当时的感觉是,应该比较真实,特别是对武汉人最初表现出的恐慌、无助、焦虑、紧张的心情记录,是真实的。这个群当时就有赞成和反对两种意见。我觉得,社会应该有不同的声音,怨言和批评,都应该听取,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您的日记说不上太好,也说不上太差,因为您记的是一些生活琐碎事情,我不太感兴趣,又因为您日记中还有错别字,我这个做文字工作的人,在这些方面有洁癖,感觉日记一般般,就没有继续往下看了。
当时,主流媒体的消息铺天盖地,自媒体的文章、视频狂轰滥炸,就是24 小时不睡觉也看不完。我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把全国、全省、全市的疫情数字记录下来,然后跟前一天进行对比分析,再作判断。看消息只看主流媒体,看文章、视频要挑好的、有兴趣的,您的日记不在我的挑选阅读之列。当时我低估了您日记的影响力,后面如此激烈的争论更始料未及。
到中后期,您的日记争论越来越大,尤其是日记要到国外出版的消息披露后,更是炸开了锅。我参加了好多个朋友群,没有不讨论的,双方互不相让,有的多年同学、好友甚至家人互相吵起来,少数导致关系破裂,有的人干脆退群,有的群里日记成了禁忌话题,怕争论伤了多年情谊。为了弄清原委,我就将日记补看完了。
这次为了跟您商榷,我又将日记从头到尾认真拜读了一次,重点地方看了多次。最后的感觉是,日记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糟糕,是一部正常的有对也有缺陷的日记;您既不是有人说的第二个鲁迅,也不是有人说的第二个汪精卫。
我认为,“惨”的内容应该写,您也写得比较好,这也是为什么开始那么多读者喜欢日记的重要原因之一。严重时每天死亡100多人,怎么不惨呢?想想那些病亡的人,临死前该是怎样难受、无助和绝望,那些病亡者的亲人,该是怎样痛苦、无奈和天崩地裂,甚至送最后一程的机会都没法实现,这该有多少痛苦、心酸的泪水啊!而且很多病亡者家庭全部或大部分人感染,他们心灵的巨大创伤是难以想象的,也是短期内难以恢复的。过去那么繁华的武汉突然停顿了,安静得让人心酸……您今后如创作小说,尽可以发挥您的才能,让人类永远记住这次巨大的灾难。
您写“瞒”的内容,当时可能反映了有些人的想法。但事情在发展,世界疫情发展更是让人目瞪口呆,几乎没有一个大国逃掉厄运,很多人就认为,这是躲不过的天灾。党和政府全力领导抗疫,夺取了抗疫基本胜利,老百姓对党和政府是高度肯定的,人们对疫情也有了新的认识,当然对您日记的看法很多人就发生重大转变。封城初期与现在情况不一样,人们的心理也不一样,民意变化就不足为奇了。现在看看世界各国疫情,在中国惊天地、泣鬼神的抗疫形势下,多数西方国家疏忽大意、决心不大、行动不力,终酿成大祸,真是没有最差,只有更差,一个比一个差。
回到对日记争论的看法。从参与对日记争论的人数,到争论的激烈程度,在网络史上恐怕是前所未有的。争论是好得很,还是糟得很?我认为是好得很。这是一个好现象,说明我们社会进步太大了、成熟太多了!如果时光倒转40年、30年,这样的日记能发出来吗?哪怕倒转10年,这样的争论可能吗?即使国家允许,有这样的平台吗?两军对垒而又如此针锋相对的观点能公开发表,不正好说明人们都“脑袋长在自己肩上”吗?不正好说明社会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并有相当宽松的环境吗?我们这些经历过“文革”的人感受尤为深刻。这是对人们民主法治意识的一次洗礼,是对人们捍卫自己权利、容许与自己绝然不同观点发表的一次从未有过的锻炼。对您个人而言,“国家不幸,作家幸”,尽管对您批评较多,谩骂、攻击不少,让您愤怒不已,但您从一个只有一般知名度的作家一跃而成了一个无人不知的作家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认为“方方现象”的出现,感受最突出的原因主要有三点:第一,全国人民都是参与者。由于每个人的“三观”、职业、经历、文化素养等无数方面不同,尤其是这次抗疫,几乎每个人都参与其中,都有不同的经历和感受,如参与一线抗疫的与宅在家里的、失去亲人的与没有失去亲人的、感染住院的与身体健康的,等等,感受会一样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眼中的抗疫事实,日记又是纪实作品,有争论就太正常不过了。如果是一般文学作品,只有文学评论家和文学爱好者才会去关注,评论者会寥寥无几。每个人都有权对日记发表看法,人人都成了“文学爱好者”。第二,绝大多数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宅在家里。大家有时间争论,如果是平时,人们工作都忙忙碌碌,哪有时间去看您那些道听途说的日记呢?比如我,要是平时,是根本不会去看您那个无可读性、更无文学价值的日记,更不要说花这么多时间去写商榷文章。您扪心自问一下,在您的所有作品中,这个日记是不是花的时间最少、质量最差的作品呢?说个大实话,如果倒转几十年,凭您这个日记做专业作家的概率绝对是零,更别说当省作协主席。是全国人民都宅在家里,使您成了“网红”。第三,这是新兴媒体舆论上的常态。您的学长易中天教授说得好:“没有什么人带节奏,也带不了。这么多人卷了进来,背后必有深刻的社会和文化原因。单凭主观愿望能造这么大的势,做这么大的局,这人只怕还没有生出来。”他在舆论场翻滚多年,肯定颇有心得,开始支持您,后来发现不对劲,来了个华丽转身,主张寻求共识,这也很好。您这方面要向易教授学习呢。舆论场上有的人一夜走红,有的人一夜完蛋。几乎所有明星都有很多粉丝,也常常被骂,而且骂得不堪入耳。
谈到您对赞扬、批评的态度,您说是“平常心”,但从日记看得出来,您认为糟得很。您有很多委屈并非常愤怒。委屈可以理解,但愤怒大可不必,对自媒体舆论场从不适应到适应有一个过程。对赞扬甚至吹捧您的话,您“温暖”一下可以,听听就好,当成鼓励自己前进的动力,不要当真,更不要听着听着自己后来也信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哪个人不爱听好话呢?在信息爆炸的今天,很多人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吹的、骂的都有这种情况。如说您“捡起了作家和文学掉在地上的脸”之类的话,不要真的以为自己很“伟大”,千万不要被“捧杀”。对批评您的,要有笑骂由人的心态,对谩骂、戴“帽子”,我也不赞成。但这就是自媒体舆论场,任何人除了接受还是接受。进厨房就不要怕热,您不要像个“宫中怨妇”,像得了迫害妄想症一样,认为极左人士鼓动一批人对您文攻武吓,哪有那么神通广大的人呀,真要有那本事,还不如先把自己弄出名。年轻人不知道左与右,只知道白与黑。至于个别威肋您人身安全的人,应该谴责,如真要胡来,那是犯罪行为,将会受到法律制裁。您抱怨,为什么不把骂您的帖子删掉而任其发展?我说凭什么吹您的就留着、骂您的就删除?那个“感恩说”不是照样有排山倒海的批评甚至痛骂吗?您说:“未来的人,会知道,在2020年一场病毒引起的瘟疫在武汉蔓延,另一种瘟疫则以语言形式在我的微博蔓延。武汉瘟疫的蔓延导致了这座千万人的城市旷世未有的封城;而我的微博留下的瘟疫,则展示了这个时代如此鲜明的耻辱。”您骂人方面真是个奇才,骂出了“高度”,骂出了“文化”。您好大的口气,竟把对自己的批评跟这场瘟疫相提并论,任何人哪怕是最伟大的人,在这场瘟疫面前都非常渺小,因为瘟疫关系无数人的生命。您怎么自恋到如此分不清东南西北呢?批评您就是时代的耻辱?您还说:“这日记多半留不下来。但是这成百上千人的集结叫骂,却会让我的日记永存。”立此存照,让时间检验吧!
是支持您的人多还是反对的多?没有办法统计,我只能谈自己微信群的情况。不同的人群、不同的时期,比例是不同的。初期支持的人较多,但曲线不断下滑,随着武汉抗疫的基本胜利和世界疫情的发展,反对日记的人越来越多,日记越往后写离多数人的想法越来越远,尤其是日记到国外出版的消息公布后,支持您的人断崖式下降,您的部分粉丝已离您而去,在群里甚为尴尬。我参加了10个微信群、群友800人以上,有3个群几乎是一边倒反对,另有7个群,反对日记是大多数,支持的是少数。信不信由您。这能不能构成样本,我也不知道。我希望您不要只生活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您说:“以前谈小说时,我说,文学虽然是一种个人表达,但无数的个人表达汇集在一起,便是一个民族的表达;而无数个民族的表达汇集一起,那便是一整个时代的表达。”说得太好了,必须点赞!那么我要问:现在绝大多数人批评日记,特别是反对到国外出版,算不算“整个时代的表达”呢?当然,中国人多,即使很小比例的人支持,也是一个很大的数字。您可要好好重新评估一下,不要心里冇得数。
误判会导致犯不可挽回的错误。台湾的韩国瑜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把民进党“执政”20年的老巢高雄弄变了天,刮起的“韩流”横扫台湾,连蔡英文的搭档赖清德都说,他是台湾几十年未见的“政治奇才”。“韩粉”支持他参加台湾“大选”,结果民意如流水,选举惨败,现在还在为保市长位置而战。一年时间,冰火两重天。前车之鉴您要汲取,不要以为开始有3000万读者读您的日记,现在您依然是如日中天。情况变化太快了!您最初是一些人心目中的偶像,随着各种情况的变化,特别是书到国外出版,几乎是自残式的最后一击,现在偶像形象已轰然坍塌。当然您不是选举,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惹众怒必伤自己。作家也是必须要有民意支持的。
您怎么判断,那是您的事,但愿您作出正确的选择!
2020年5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