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青楼薄幸名:杜牧为何将自己定位成“薄幸郎”?

2019-09-30   煮酒君

煮酒君“诗词杂谈“系列文章第7期:如何理解杜牧《遣怀》?

是晚唐时期杰出的诗人,他的诗歌豪迈旷达,情致高远,在诗风萎靡的晚唐诗坛上独树一帜。他的文章屡多切中时弊,关注国计民生,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和家国使命感。他虽出身名门,"一门朱紫,世代公卿",满怀经国济世的抱负,却因当时政治环境的混浊和动荡,屡遭排挤,不得重用。

他的诗中既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讽刺,"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忧世,也有"十年一绝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浪漫,都以高超的艺术手法,写出了人间的万象。但杜牧的形象也因其流传下来的女性题材诗作而备受争议,被人视为放浪形骸、饮酒狎妓的浪荡文人,实在是对他的曲解。

杜牧是京兆万年人(今陕西西安人),生于唐德宗贞元十九年(803),杜氏家族是魏晋至唐以来的名门望族,当时人说:"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形容韦、杜两族的门第之高,离天只有一尺五寸,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足见其家族势力之盛。杜牧的远祖杜预是西晋时的名将,因平吴有功,被封为当阳侯,杜预因"文武兼备,博通经籍",被人称为"杜武库"。他的祖父杜佑,历任德、顺、宪宗三朝宰相,煊赫一时,又是有名史学家,著有史学著作《通典》二百卷,杜佑七十八岁去世,杜牧时已十岁,祖父对他的影响很深,他后来喜欢谈兵论政,注重实学,留心"治乱兴亡之迹,财赋兵甲之事,地形之险易远近,古人之长短得失"都是幼时受他祖父的影响。

虽然出身名门望族,杜牧一生的仕宦却并不得意。父亲杜从郁是杜佑的第三子,自有体弱多病,在杜佑死后几年也便去世了,没有留下多少遗产,因此到杜牧时已经家道中落,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某幼孤贫,安仁旧第置于开元末,某有屋三十间而已。去元和末,酬偿息钱,为他人有,因此移去。八年中凡十徙其居,奴婢寒饿,衰老者死,少壮者当面逃去,不能呵制。"年幼孤贫,父亲仅留下来的三十间老屋也已经抵债给别人,八年中搬了十次家,奴婢死的死,逃的逃,不能阻止,如此窘境,让人同情。他的一生也并不富裕,主要靠做官的薪水生活,还要照顾因病失明的弟弟和孀妹。相比之下,他的堂兄倒是继承了显赫的家世,虽然官至宰相,却已没了先祖朴素务实的遗风。

杜牧传世的诗作有400多首,主要收录于《樊川》诗四卷,《外集》诗一卷,《别集》诗一卷中。他的诗作以七言绝句著称,多以咏史抒怀为主题,题材广泛,笔力峭健,既有壮志难酬的感慨,也有登高望远的豪迈,在晚唐绮靡华丽的诗风中脱颖而出,独树一帜。他的诗歌中以女性为题材的比例颇多,也因此被人误解为浪荡无行的文人。

他的《遣怀》诗即是此种一例: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绝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遣怀》作为一首咏怀诗,因为后人的曲解、误解而被认为是艳情诗,以为是杜牧在扬州放浪生活的自述,宋人胡仔的《苕溪渔隐丛话》说"方知牧之此诗,言当日逸游之事耳。"更为这种说法添油加醋,流风所及,世人都以为这是杜牧对十年前在扬州的浪漫失检生活的回忆和反省,其实如果联系杜牧的人生经历和此诗的创作背景,会发现他在扬州梦中,青楼场上,别有所指,别有所遣。

《遣怀》大致作于会昌二年,杜牧被外放黄州之时,从内容上看,看似在回忆往昔扬州的浪荡生活,杜牧在扬州做官时,也确实和歌姬舞女有过交游的经历,当时唐朝的社会风气,文人纵酒狎妓,和艺妓交往酬答已是常事,和杜牧同时代的诗人,李商隐、温庭筠、段成式等人都有这样的交游经历,即便是大诗人杜甫也有过"暂醉佳人锦瑟旁"的风流韵事。

杜牧的《赠别二首》:"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多情却似总无情,惟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便是他和歌姬交游的记录,不过都以歌颂女子青春美貌,倾诉离别情愫为主,可见杜牧的深情浪漫。

杜牧性情刚直,满怀抱负,曾在大和七年(833)到扬州牛增孺的幕下任职,两人私交颇深,也由此被当时的宰相李德裕所排挤,卷入牛李党争中,最终以他在扬州"逸游"之事为把柄,于会昌二年,将他外放到黄州当刺史。此时距离杜牧第一次入扬州幕正好十年,往昔的交游逸事,竟被人小题大做,当做打击的把柄,诗人愤慨之下,索性以"薄幸郎"的身份自嘲自叹,也反讥了谤毁者的吹毛求疵。

十年一梦,虽然一身傲骨,满怀抱负,却只换得了"薄幸郎"这样的谤誉,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此文为煮酒君“诗词杂谈“系列文章第5期,头条号独家文章,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