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收费站的车流并不算大,但因为这里连通玉门市老市区和玉门市赤金镇的8村1社区,在疫情防控战斗中尤为重要,所以在全市疫情防控战斗开始后,这里就设置了防控执勤点,市公安局交警支队清泉高速公路大队和玉门市公安局赤金镇派出所的警力也在第一时间在这里“安营扎寨”。
正月初二,带队在赤金收费站协助防疫人员开展工作的清泉高速公路大队教导员习佳伟,正站在下午昏黄的太阳下,认真听着对讲机里的声音。
清泉大队辖区内有3个收费站,这3个收费站全部设置了防疫执勤点,按照战时机制要求,大队所有警力全部返岗,大队长刘建锋正在通过对讲机将返岗后的警力进行调配,对勤务时间进行调整。
对讲机中刘队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习佳伟就听到了身旁防疫人员的轻呼,顺着防疫人员所指的方向,习佳伟看到一辆小型客车快速驶出收费站,对收费站外民警的停车示意全然不理,继续向站外的道路冲过去。
因为春节假期,小型客车通行免费,所以这辆车几乎就是在没有任何减速的情况下冲了出来,习佳伟连忙拿起警示牌再次示意车辆驾驶员停车接受检测,那辆车上的驾驶员看到了再次警示,并看到前方布着锥形桶,车辆才减了速,并且靠在了路边。
这是一辆本地车,应该是着急回家的人,习佳伟想着招呼防疫人员上前检测,不要耽误人家的时间,可没等他开口,车窗降了下来,驾驶位上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探出了头大声质问“你们为什么要拦我的车,有啥事?”
习佳伟敬了个礼,出声解释“你好师傅,请您配合防疫检测,防疫人员需要测下您的体温。”谁知听到习佳伟的解释,那男子却关上了车窗,重新启动了车辆。
习佳伟敲了敲车窗,车窗又降了下来,这次车里男子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测什么测?我就是本地人,我回个家测什么体温?”
防疫人员拿着手中的红外测温仪,在一旁解释“没关系,不耽误你的时间,非常快。”
谁知男子反而更加暴躁“你们是没有事干吗?我回家测什么体温?”紧接着男子将矛头指向了一旁的习佳伟“你是不是闲的,想罚款?”
“我们在这里执勤,配合防疫人员工作,只是请你配合一下防疫检测,提醒你注意自身防护,你也没有戴口罩……”
起初以为男子没有看到停车示意才闯的卡,直到此时看到他暴躁的态度,习佳伟才明白,他不是没看到,而是压根就不想停车。
看习佳伟执意坚持,男子索性跳下了车,将身体靠近习佳伟,靠近到一个一看就能明白是挑衅的距离“我就是不想测,你能把我怎么滴?”
习佳伟压住了怒火,后退了一步,与男子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现在疫情蔓延的很严重,请你做检测也是为你好,请你理解和配合。”
男子翻着白眼瞪了一眼靠过来的其他民警,耍起了横“来来来,你们人多,你们今天把老子动一下试试。”
扶正了胸口的执法记录仪,习佳伟提醒“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我们是在执行公务,如果你辱骂和侮辱,要承担法律后果。”
男子转身重新向车上走去,边走边骂“几个看门狗,把你们能的,穿了个皮牛什么牛。
”
他伸手去拉车门,派出所的民警立刻拦住了他。于是他又将矛头指向派出所民警“你们想干嘛?这是我的车。”
“本来很简单的检测程序,为什么非要自己搞这么复杂?”派出所民警指着防疫人员手中的仪器。
虽然莫名其妙被骂,也很不爽,但习佳伟还是决定耐心劝说“配合检测,完成登记就可以走了,你这样就没有必要了。”
“闭嘴吧你,有你屁事。老子一路从酒泉回来的,又不是从湖北来的,武汉来的,这么有本事把湖北来的人都抓起来,咋没见你们去武汉执勤。”男子指着习佳伟,继续骂骂咧咧。
特殊时期,能理解过往司乘人员着急回家的心情,在岗上也遇到过质疑和抵触情绪,都是以疏导和解释为主,解释清楚,大多数司乘人员都能理解,但习佳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一位。
“请出示你的驾驶证、行驶证、身份证。”习佳伟态度严厉了起来,该说明的已经做了说明,该严厉还得严厉。
听到民警口气变严厉,又见几个派出所民警在他身后拦着,没有让他走的意思,男子知道自己没法离开,只好从身上掏出了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狠狠的甩了过来,证件掉在了地上,习佳伟压住胸中的不悦,弯腰捡起证件,开始利用移动警务终端查询。
人员状态正常,赤金本地户籍,肃州区阳光小区居住。
“请你配合一下检测,如果你仍旧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并侮辱谩骂我们以及疾控人员,我们将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习佳伟拿着证件走到了执勤点的木桌上,又转身补充“这是正式的警告,不是在跟你商量。”
习佳伟开始登记,防疫人员也开始检测体温,男子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但是却没有再反抗。
登记结束,体温检测也正常。
“你着急回家我能理解,但是你必须要配合检查,这是对你和家人负责。”习佳伟边说边将证件还给男子,男子接过证件,冷冷哼了一声“你能负责个屁。”
转头就上了车,一脚油门疾驰而去,留下站在原地,一脸无奈的警察和防疫人员。
“个人认为,疫情防控工作的难度,不在于工作量大不大,而在于大家对疫情防控的理解和支持。”给我讲述完这通“憋屈”的遭遇,习佳伟补充“这场疫情防控战斗的胜利,是全部人共同努力、万众一心才能赢得的。”
几天的一线走访,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在疫情防控战斗的前沿并非个案,网上因为不配合体温检测、不戴口罩出门引起冲突后,辱骂、袭击医护人员、公安民警、社区干部的案例也比比皆是。
“委屈吗?”我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这位教导员,因为刚刚结束夜班勤务回到队上,他眼睛有些发红。
“说不委屈,那是撒谎。但是我也是老警察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说出来也不是想说我们有多委屈,就是想通过你的笔,让大家都能够理解和支持。”
站在清泉大队的院子向外看去,一排排的农舍上炊烟袅袅升起,湛蓝的天空和过耳的清风,让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美好。
只是有多少人能够明白和理解,这样的美好背后到底是怎样巨大的代价。
近来,很多朋友在朋友圈劝告那些守在家中说自己“无聊到死”的朋友:你们现在能呆着的家,是很多人想回而回不去的所在。
其实真实情况远比谈起来的要残酷很多,在一线收集的数据中,我看到:今年早早到来的春运和春节返乡流,使很多公安交警从1月10日之后,就处于连续作战的状态。在千家万户准备过年的时候,还在春运安保一线值守的公安交警,便全面投身疫情防控战。连续工作超过二十多天无休的民警、辅警达到了一线公安交警的百分之七十,每天平均工作时长超过十小时;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一线执勤点布设在简易板房和简陋的帐篷中,冻出冰坨的矿泉水和方便面,是一线执勤点的标配;除了疫情防控工作,还要保障春运交通安全及辖区道路交通事故处理,工作强度之大,为历年春节期间道路交通管理之最,取消婚假、产护假、病假、事假等各类休假的公安交警几乎每个大队都有;病毒面前,无分职业、年龄,伤害是无差别的,当很多人与家人守在家中,这些年轻的公安交警们却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对五湖四海的人、车进行检查,只想将疫魔的危害,挡在万家灯火之外。
而工作中最难,也是最让他们痛心的,还是像习佳伟遇到的这种不理解、不配合、侮辱、谩骂的情况。
当知道这些时,我不知道有人能否为自己的傲慢和自以为是感到痛悔,有人能否收起轻慢和趾高气昂?
我们可以不必感动于那么多逆行者的奉献和牺牲,可以觉得他们付出的一切理所当然,但是我们必须学会敬畏、学会遵守、学会理解。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为我们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