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瞩目的“韩英”

“百分之九十的朋友没认出《洪湖赤卫队》中的韩英就是我,”温峥嵘很兴奋地说。“从《错爱一生》中的恶女子顾忆罗,摇身一变成为《洪湖赤卫队》中的革命者,演员就是这么神奇的职业。”

出演《洪湖赤卫队》之前,温峥嵘对韩英的记忆只有那首老歌“洪湖水,浪呀么浪打浪”。除了这一句,她甚至连后面的歌词都唱不全。《错爱一生》《国家机密》《为爱放手》,温峥嵘一向以出演都市情感剧见长,唯一的例外是2004年她在电视剧《无字碑歌》中饰演武则天。“当时我很发愁,我没有经历过唐朝,更不知道女皇的生活,该怎么演呢?后来导演说,没人见证过那段历史,你就放心演吧。”

2010年,《洪湖赤卫队》中温峥嵘走进了抗战年代,那也是她不熟悉、没经历过的时代;然而和《无字碑歌》所表现的唐朝不同,今天许多活着的人都见证过抗战的历史。有人说,韩英的原型是贺龙的姐姐贺英;也有人说,韩英是建国后担任监察部长、内务部长的钱瑛。在湖北地区,“韩英”家喻户晓,就连当地的小孩子都能向你讲述几段有关她的故事。

《洪湖赤卫队》的拍摄地点在洪湖岸边的瞿家湾。瞿家湾的现代史就是一部红色革命史,这里曾经是贺龙将军领导的革命根据地。如今,瞿家湾成了红色旅游的胜地。温峥嵘一到瞿家湾,就被旅游景点的小商小贩们围上了:“这位就是来演韩英的吧?好像哦。”一个“像”字,让温峥嵘信心大增。没过一会儿,小贩们给温峥嵘拿来了新鲜的莲蓬:“韩英,尝尝这个吧,不要钱。”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温峥嵘一下子紧张起来——韩英受到当地百姓的如此爱戴,“如果演不好,真对不起大家的这份心意。”在开机发布会上,导演石伟对温峥嵘说:“这部戏就靠你了!韩英立住了,这部戏就成功了。”听了导演的话,温峥嵘顿感如履薄冰。曾经和温峥嵘竞争韩英一角的有八位演员,其中不少都是她心目中的大腕儿和老师。导演石伟说,之所以会选中温峥嵘,是因为她在《错爱一生》和《非亲姊妹》中,虽然演的是都市女人,可骨子里却有一种“刀马旦”的精神。

拍戏如修炼

《洪湖赤卫队》开机的最初十天,温峥嵘一直没能进入状态。“一直在韩英和温峥嵘之间徘徊。”温峥嵘说,“我是中规中矩的体验派,不是点上眼药水就可以哭出来的。我只能用最笨的方式演戏,就是让自己戏里戏外都变成韩英。”拍戏期间,温峥嵘拒绝一切朋友探班。她不打电话,不发信息,基本上与世隔绝,“就像闭关修炼一样”。那种台下玩乐、台上演戏的表演方式温峥嵘做不到。拍戏前几个小时,她就要开始沉默不语地酝酿情绪。

有一场戏,韩英为了解救乡亲,挺身而出,自己却不幸落入虎口。敌人彭霸天千方百计威胁韩英,却始终没能从她口里得到半点消息。彭霸天又抓来韩英的母亲,想以母女之情打动韩英。开拍之前,温峥嵘想了很多:中国人讲究孝道,韩英从小失去了爹,娘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可是她老人家却没和女儿过上一天安心的日子,韩英心里应该充满对母亲的愧疚和留恋。导演刚喊“开机”,温峥嵘就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这场戏她的感情很饱满,自我感觉演得不错。可是演完了导演却问:“你还有其它的表演方式么?”温峥嵘不解:“我演得不好么?进电影学院第一天起,老师就告诉我,‘真听真看真感觉。’我感受到了韩英的痛苦,我和韩英一样对母亲充满眷恋和不舍。”导演并不反驳,只是说:“你还可以演得更好。”温峥嵘让自己慢慢沉静下来。十五分钟后,她突然感觉到刚才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是温峥嵘,而不是韩英。“痛苦是小女人们最普通的情感,温峥嵘可以强烈地表达对母亲的依恋,而韩英不会。”

剧中韩英有一句话:“我从跟了共产党那天起,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在拍这场戏之前,温峥嵘一直把这句话当成一句简单的台词。“直到那一刻,我才感觉到,这句话其实是韩英最坚定的信仰。”再次拍摄,温峥嵘没有掉眼泪,她不再盯着娘的脸庞,而是将头转向一侧,透过牢房的小窗子望着洪湖的粼粼波光。“我一直在冥想,我就是韩英,就算我死了,坟墓也要守着娘,我能看见赤卫队的战友和洪湖的父老乡亲,能看见共产党胜利的那一天。”拍摄瞬间,温峥嵘的脸上没有泪水,反而出现了一种从容的微笑。这次的表演令导演赞叹不已。

十天后,温峥嵘完全走进了韩英的世界。“穿上那身衣服,挎上枪,站在船头,手就一定要叉在腰上。韩英是一个女人,更是一名时刻准备战斗的英雄。“

一只掷出了十二点的“骰子”

温峥嵘说,导演和制片人都没有义务让一个演员去尝试新的角色、突破自我。出演韩英和当年争取《错爱一生》中的顾忆罗一样,都是一种机缘。只是当机会到来时,每个人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抓住它。

顾忆罗是温峥嵘饰演的第一个反派角色。两个女孩顾忆罗和陈想南在出生时被掉包,从此顾忆罗在富人家长大,而陈想南和养母一同生活在贫困的农村。一天,陈想南意外出现在顾忆罗的生活中,眼看着自己的身世之谜将被揭开,顾忆罗死命打压陈想南,一心维护自己的地位和生活。原本导演梁山选中温峥嵘饰演剧中的陈想南,可是看完剧本后,温峥嵘却喜欢上了本子里的顾忆罗——顾忆罗虽然是个反面角色,却更加真实丰满。

温峥嵘辞演陈想南,把剧本退还给导演。放弃陈想南这样的女一号,却一心想演一个招人厌恶的反派,经纪公司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都觉得温峥嵘疯了。可温峥嵘的想法是,演员一直都是被动地被挑选,这次她想主动一回。直到原定饰演顾忆罗的演员生病不能出演,导演梁山终于想起温峥嵘。梁山说:“用新人就像掷骰子,你永远不知道能掷出多少。可能最大,也可能最小。用温峥嵘就是在赌博。”

第一天进组,温峥嵘就拍摄了全剧最重的一场戏: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和财产,顾忆罗把最爱她的奶奶推下楼。可是当她看到奶奶的遗嘱时,却发现奶奶已经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她,顾忆罗悔恨不已。这场戏拍完后,温峥嵘很自信地问导演:“我这枚骰子您掷出了多少点?”导演说:“十二点,因为你就是顾忆罗。”

直到现在温峥嵘走在街上,还有很多人用愤懑的眼神看着她,偶尔还会甩出一句:“这不就是那个把亲奶奶推下楼的顾忆罗么?”温峥嵘只有苦笑,她没想到顾忆罗是如此深入人心。然而在她心里,顾忆罗从来不是坏人,她率真、简单、张扬,她做了很多事,只是不想失去自己原本富足的生活。温峥嵘说,她骨子里就有顾忆罗的张扬和叛逆。“记得刚上电影学院的时候,我很不适应学校生活。大一那年逃了100多节课,班主任黄磊快气死了。”

黄磊把温峥嵘的名字写在大门口的黑板上公之于众。温峥嵘看了愤愤不平,用衣服袖子把名字抹掉。第二天,名字照旧在黑板上出现,温峥嵘气得把黑板拆下来扔了。“上学时没少给黄磊老师找麻烦,现在想想挺后悔的。”其实当时的黄磊比学生们大不了多少,年纪轻轻的他已经演了电影《夜半歌声》,出了单曲,已经很红了。只要黄磊对同学们的态度稍微温和一点,温峥嵘就带着同学们向他要照片,背面还要附上签名。原来,温峥嵘是想拿着黄磊的签名照片换演唱会门票。“那时我逢人便说黄磊就是自己的班主任,能当明星的学生很是荣耀……后来大家才知道,黄磊为了教好学生,四年没拍戏,放弃了很多。上学那会儿老师总是把‘做演员要守得住寂寞’这句话挂在嘴边,我当时听不懂,觉得他矫情,现在毕业快十多年了,终于明白了老师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