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2020年3月,我国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4.23亿,市场规模突破5000亿元。然而,调查发现,随着在线教育“流量”倍增,一些怪象愈发凸显。
怪象一,打着“名师、名校、名牌”旗号,教师实际素质参差不齐。
在线教育机构的教师身份主要分为主讲老师和辅导老师。主讲老师既依靠外聘,也有自主培养,大多具有专业背景,辅导老师则以大学毕业生为主,负责督促学生上课、跟踪上课效果以及辅导课后作业等。
2019年7月,教育部等六部门印发《关于规范校外线上培训的实施意见》,明确规定所有教师需持教师资格证上岗,并且要在培训平台和课程界面的显著位置公示培训人员姓名、照片和教师资格证等信息。但记者调查发现,一些在线教育机构的部分老师并未取得教师资格证。
为了吸引用户,一些在线教育机构还对教师履历“包装”、美化,甚至造假。
记者调查发现,在线教育机构的部分主讲老师,有的已离职很久,有的并非师范院校毕业,有的是国外大学任意专业的毕业生,甚至还有外企工作人员来兼职。
突出优点、隐藏缺点,是履历美化的主要方式。“比如,毕业的学校不好就突出自己有经验,曾带过多少学生,课时数达到多少。经验不足就说自己在学校时成绩很好,再报出一个较高的高考分数。如果各方面信息都不好,也没有相关教师经历,就把自己说成机构教师,甚至是名师。也可以再编些东西出来,写一些称号、荣誉,比如被评为优秀教师什么的。”曾在某家教辅导平台做过2年专职代课教师的张芸(化名)告诉记者,网站会将这些内容作为重要信息呈现出来,供家长挑选。但一般不会同步上传毕业证、教师资格证、荣誉证书等真实信息,家长难辨真伪。
怪象二,低价营销、超期缴费换优惠等激励举措频出的同时,一些机构爆雷跑路。
“49元33节课,再包邮送教辅材料”“19元20节课,另享受价值499元大礼包”……为抢夺流量和迅速扩大用户规模,不少在线教育机构频频推出超低价课程。吸引用户购课后,课程尚未结束就要求续课或预付课程费。
北京市民侯女士在某在线教育机构为孩子报了小学六年级的数学和语文课,课程结束前两个月,机构就让她续课。“一门课程每学期费用是2000元,需要一次性付清,寒暑假联报才能享受优惠。”侯女士告诉记者。
国家明确要求,面向中小学生的培训机构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但一些在线教育机构通过打折、返现、优惠等方式,诱导家长超期缴费。
在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看来,低价营销、超期缴费等营销策略表明在线教育机构对资金的依赖度较高,“对教育质量提升的投入可能因此打折扣,家长需慎重考虑。”
对资金依赖大,也意味着机构运营可能存在较大风险。
2021年元旦,因过去3年“没有融过一笔大钱”,在线教育领域的明星企业“学霸君”宣布倒闭。2020年11月,优胜教育承认公司资金链断裂,已在多地开展补偿。
怪象三,大数据运用下的“定制服务”“个性化教育”成卖点,用户隐私、数据安全成隐患。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不少在线教育机构宣称能依靠人工智能精准匹配师生,通过捕捉微表情等信息为学生画像从而实现个性化教学等,然而在实际教学中,这类技术手段并没有起到实质作用,反而存在隐私泄露隐患。
“解读微表情涉及复杂的行为心理学,即使摄像头能捕捉到信息,目前也尚无有效手段对其进行准确分析。”储朝晖提醒,家长不应为此类宣传噱头付出高额学费。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互联网法治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刘晓春认为,算法“加持”有时并非好事。被系统推送的课程产品是否符合学生真实需求有待考证,被“喂养”的学生则有可能削弱学习自主性。同时,学生群体的网络安全意识相对薄弱,容易遭受个人数据和隐私侵害。
怪象四,贩卖焦虑、电话轰炸,在获客上下足功夫,实际教学效果堪忧。
“你不来补课,我们就培养你孩子的竞争者!”“今天补习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不少在线教育广告背后带有很强的营销目的,并传递出一种“激进式”价值观,加重家长和学生的焦虑。
以电话推销为主的营销手段让家长不胜其烦。多名受访家长表示,有时一个月能接到近百个线上教育机构的电话轰炸。这些机构获取电话信息的来源多样,有的从“数据黑产”渠道购买,有的通过免费试听课获取。
“广告吹得天花乱坠,但实际体验很差。”北京市西城区一位小学生家长邹先生曾是在线教育的忠实拥趸,但接连为孩子报名参加了几家机构的课程后,觉得“白花了大钱”。
比如邹先生曾为孩子选择过一家小有名气的在线英语教学机构,试听时机构安排的老师素质不错,他便买了近万元的课程包。但每次上课都要“抢”好老师,而且抢不到。“有些外教语法错误百出,全程都像自娱自乐,根本不管学生什么反应。上课体验跟广告宣传相去甚远。”邹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