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德明(中)与闫向军、闫向辉。
金母元君朝元图。
参观长治堆锦博物馆。
堆锦爱好者制作堆锦小件。
孔子。
堆锦艺术植根于山西省长治市,因其奢华的材质、繁复的工艺和独特的形制,而享有“立体国画”和“软体浮雕”的美称。其用料之精、工序之繁、制作周期之长,都使其成为山西省不可多得的非遗艺术品项目,于2008年被列为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多年来,堆锦的省级传承人、长治堆锦博物馆的负责人闫德明及其儿子闫向军、闫向辉,为这一民间手工技艺的传承、保护、发展和创新做出了积极的努力,让长治堆锦这朵古老而又年轻的文苑之花,在三晋传统工艺美术的百花园中开得更加鲜艳夺目。
长治堆锦博物馆,坐落在长治市城区东狮子街。博物馆作为长治本土文化的品牌形象之一,不仅仅是堆锦文化精巧的缩影,更承载了长治堆锦文化传承和历史表达的重任。
步入馆内,一幅幅巧夺天工、精美绝伦的堆锦作品,以其浑厚的文化底蕴和精湛的艺术创作手法,刻画出了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堆锦形象,让人应接不暇,啧啧称赞。明清堆锦,颜色古雅,造型厚重,以花鸟刻画为主;现代作品,色泽饱满,人物、动物、植物等造型丰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镇馆之宝、第十四届深圳文博会金奖作品——永乐宫壁画《金母元君朝元图》,让人有种“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的身临其境的感觉,而它正是出自闫德明及其儿子闫向军、闫向辉之手。
厚重文化展魅力
“《东风朔》是李时忠先生亲手堆制的,完成时间是1956年,是李家作品的巅峰之作……”在馆内,闫向军从一幅作品入题,给大家生动地诉说着堆锦的前世今生,大家随之开启了一场现实与历史之间的对话。
长治堆锦起源于民间香包、针扎,形成于明、清时期,以它独有的魅力成为我国民间工艺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独放异彩。到了清末、民国时期,长治市内炉坊巷著名堆锦艺人李模(1867年—1933年)、李时忠(1890年—1967年)父子历时3个月精心制作的一套四季条屏“春夏秋冬”,以独特的造型和精湛的工艺,于1915年荣获巴拿马博览会银质奖,蜚声海内外。
那么,以丝绸为主要原料、做工精细的堆锦,为何能在这居于太行之巅的北方城镇发展存续下来?
《长治堆锦——“堆锦文化”的辉煌记忆》一书中提到,长治堆锦的形成与当地发达的潞绸产业、繁荣的地域经济和庞大的人才队伍等因素有关。
“一个工艺种类的形成与发展,原因有多方面,其中资源因素无疑是至关重要的。”近80岁的闫德明说。明清时期,长治与江浙、四川、闽粤一起合称“全国四大丝绸中心”。这里生产的“潞绸”上贡朝廷、下衣士庶,丝绸产业十分发达。由此形成的“潞绸文化”对当地文化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堆锦作为“潞绸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依托“潞绸”而生,伴随“潞绸”繁荣而长,堆锦制品早已成为长治社会文化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后来“潞绸”日渐衰微,但长治堆锦依然生生不息,代代相传,继续保持其旺盛的生命力。
同时,自秦汉以来,长治地区一直是晋东南地区政治、军事、文化中心,一度成为北方历史上生活水平较高的地区,所谓“平阳、泽、潞豪富甲天下,非数十万不足富”,这为长治堆锦的制作和销售创造了重要的条件。
此外,艺人们将市场上的戏曲用品和散落民间的各种布艺中的一些艺术元素加以提取、整合,制成了一种既非刺绣又非布艺,但却保留了丝绸华美和美好寓意的独立画面。这一具有惊人艺术效果的新型工艺品装入木框,制成中堂、座屏、条屏等各类装潢形式,推向了那些巨商富贾,使它担当起了人生礼仪的馈赠功能。
锦绣人生绘芳华
上世纪60年代,长治堆锦《八仙人》和表现花木兰等古代女英雄形象的《巾帼英雄》,以其浓郁的民间风格、陌生而又特别的制作工艺,引起了外商和北京工艺进出口公司的关注,并签订了供货合同,长治堆锦迎来了蓬勃发展的大好局面。
也正是这个时候,从小就喜欢绘画与手工的闫德明,从长治市文工团转业后,作为长治堆锦的专业设计人员正式加入堆锦队伍。
20岁出头的闫德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根据北京进出口公司的要求对《八仙人》的画稿在统一规格尺寸和形象刻画上进行必要的修改。“当时,在欧洲和北美流行中国热,在宴请宾客时,实行八人一桌的规制,请柬就贴在八仙人物的背面,使其不但具有请柬功能,同时也可作为中国的一件手工艺品予以收藏。堆锦外销渠道的成功开通,开了长治市工艺品规模化出口的先河。”闫德明的言语中透露着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多年来,长治堆锦工艺作品在曲折中发展,历经几度兴衰,闫德明始终坚守,从未离开一步,成了长治堆锦这段历史的见证人。
在这一过程中,闫德明并不孤单。闫德明的两个儿子深受父亲的影响,也加入了其中。“父亲对长治堆锦有着特殊的感情,让长治堆锦在市场经济中保持传承和创新发展,已成为他奋斗终生的一个重要目标。他在原生态保护长治堆锦传统艺术风格和制作工艺的同时,对本来数量有限、现在还在继续流失和损毁的长治历代堆锦作品,以及实物、图片、画稿、文稿、工具、艺人事迹等方面资料进行了收集、保护、研究和展示”。
在今年举办的深圳文博会上,闫家三父子耗时两年三个月完成的堆锦作品——《金母元君朝元图》出尽了“风头”,被称赞为目前堆锦作品中工艺最复杂、技法应用最多、用时最长的精品佳作。作品中35位神仙人物,神态不一、造型各异,台案上的“玉花”和“龙头”分别由294片和106片包裹丝绸的小件组成,最小部件的宽度甚至不足2毫米,色彩厚重丰富、结构层次分明、立体感极强。还有作品《孔子》荣获2018年“金凤凰”创新产品设计大奖赛金奖。“堆锦承载着丰富的地域文化与风土人情,正是由于历代传承人的不断摸索与创新,优秀的堆锦艺术品才能层出不穷。”长治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史俊长说。
创新发展焕生机
“文化元素是一座城市的灵魂,长治堆锦作为一种历史悠久,价值突出的地方文化,如何传承下去?唯有创新发展。”闫德明语重心长地说道。
单从长治堆锦工艺的繁复程度来说,就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从构思创作开始,基本要经过:画稿-描稿-分拆-塑型(软胎还要经过:压纸捻-絮棉花-贴飞边-压平)-包丝绸-染色-描绘-拼堆-调型-拼接-上版-定型等多道工序。“堆锦工艺并非简单的手工艺,需要制作人有良好的美术基础,并有多年堆制经验,可如今愿意继承和学习的少之又少。再加上资金缺乏,堆锦艺术大规模生产难以实现,制作的材料容易风化等因素的困扰,都让这一传统工艺的保护和传承遇上了瓶颈。”
父子三人本着对堆锦文化和本土文化的理解与尊重,探索出了一条让传统工艺焕发新生机的“科技+”路子。
他们将“强化和丰富长治堆锦的艺术表现力、有较大的投入产出比、材质具有适应各种环境的物理性能、减少不必要的画工”等作为堆锦创新的目标,并将堆锦创新工作的方向投向了现代先进的工具和程控技术的应用中。
在最大限度地保持长治堆锦的基本特色和手工艺品属性的基础上,通过对部分工序进行大胆的技术改造,将现代科技与传统工艺有机结合,有效解决了堆锦制作繁杂的问题,把老工艺“无法做、做不好、做不快”的工艺过程,变得“做得了、做得好、做得快”。“以制作叶片为例,旧工艺包绸子以后的片状物还不能算一个叶片,它上面的叶脉和光影效果,正反转折是必须经过绘画才能呈现的,这一过程不仅增加了制作成本,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丝绸表面特有的质感。新技术则是让丝绸表面呈现出设定起伏的制作工艺。”闫向辉一边比划着,一边娓娓道来。
“新技术不仅大大提高了工效,同时还丰富了长治堆锦的艺术表现力。以前一个技艺娴熟的工人,制作一个娃娃,需要五天时间,现在一天就完工。而且不需要有多深厚的功底,我女儿现在就会做堆锦。”37岁的学徒工梁润花向大家展示孩子的作品。
闫家三父子对堆锦不仅做了技艺的创新,让它易学易做易保存,还在传播方式上求突破,让堆锦飞入寻常百姓家,让更多的人参与制作、了解喜欢堆锦。
堆锦工作室进校园、接纳毕业生完成与堆锦有关毕业设计辅导工作、开设体验课堂、孵化文创产品等等方式,让堆锦这几年呈现了“井喷”式的繁荣发展势头。太原师范学院设计系服装与服饰专业教研室主任赵海燕说:“学生在毕业设计时,将堆锦技艺与现代服装、手机壳、灯具、包包等完美结合,提高了学生的创造力和审美素养,培养了文化自信。”
马立珩(本文图片由闫向军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