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尔冬升靠着“初来乍到”的BUG在《演员请就位》里为我们献上了一场配得上“导演请就位”的大戏，但说实在的，相较于他的人生故事而言，节目上展露出的这些有趣根本不值一提：
幼年期被两个大影星哥哥带着长大；少年期追老哥电影被邵氏看中；青年期做演员爆红，却毅然决然转投幕后；成年期拿起导筒的首部作品就一鸣惊人……
>美貌真·不值得一提
是的。
在几次幕后工作的试水之后，1986年，尔冬升终于拿起了导筒，拍摄了自己的处女作。哥哥们自然第一个支持，俩人极尽所能拉投资、走关系，说服梁朝伟、周润发低片酬接拍，秦沛还亲自上阵，为老弟撑场子（说起来，尔冬升和周润发也算是时差情敌了，尔冬升谈了八年的初恋邵氏女星余安安，后来嫁给了周润发，不过拍这个片子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离婚）。
不过，我之所以觉得这部影片要在尔冬升的人生里标记重点，绝非因为演员而已。
影片始于菜市场，映入眼帘是梁朝伟销魂的背影：
可等他转过身来，你就会发现不同于以往的电眼男神，这次他目光呆滞，口齿不清，整个人都不对头，摸摸那儿摸摸这儿，似乎致力于给人捣乱。被惹恼的买菜人冲他发脾气，随即耳旁传来解释：“他是疯子，别理他就行了！”
新换的衣服被弄脏，买菜人并没有听从摊主的建议，和梁朝伟推搡起来，开始两个人还只是互扔冰块，等到一旁的屠户拿起刀威胁他赶紧离开时，他竟然也有样学样拿起了刀。
一下子，全乱套了。大家知道屠户不会真砍人，但眼前这个疯子没人知道答案。于是乎，菜场里的所有人四散奔逃。
随即，警察赶到，可面对一个完全不可控的嫌犯，警察也迟迟无法靠近。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男子姗姗来迟，他挡住了要一拥而上的警察，称自己就可以解决！然后再出示证件之后，缓步走到梁朝伟面前，轻车熟路的叫出他的名字“阿狗！”，又用背包里的成龙玩偶换下了他手中的刀，成功解除了这场危机。
这一幕正好被和记者躲在一起的社会问题专栏作家发现，她突然有点好奇这个男人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和这个疯子这么熟悉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她找到了男人工作的地方，原来他是社会福利机构“重生会”的员工徐sir，这个机构专注于社会边缘人士（影片中更偏重于精神病人），帮助他们更好的生存。凭借着自己的新闻敏感度，女作家认为这个点一定有的挖，于是开始死皮赖脸的求着徐sir带自己一起工作：
尽管太不愿意，但面对机构资金捐助愈来愈少的现实，徐sir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于是乎一个未曾注意的世界也就此在观者面前展开：
尔冬升的这部处女作叫做《癫佬正传》。
现在再看片名，极容易被人误以为是八十年代资本注水的破烂喜剧而错过，时代的变迁给了它挂狗头卖羊肉的蠢钝感，但好在只要你有耐心翻开扉页就会发现，蠢钝的只是表象而已。
是的，就在人人都以为尔冬升会接着《猫头鹰》的势头再拍一部港式喜剧片，亦或者顺应潮流来个武侠大势时，他却把镜头对准了社会边缘人士，精神病人。
尽管他后来开玩笑说，处女座就是要不走寻常路才会被注意，未来有的是时间去做寻常事，但这部电影，以及这样的做法依然让我觉得可以在他的人生里被重点标记，还是用红色马克笔的那种！且2015年的那部《我是路人甲》也变相证明了了他最初的做法并非为了夺人眼球，而是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拥有人文关怀和社会责任感的导演。
影片开场有点像是早年流行的网络小说开篇，以记者的视角带着观众走进这个特别的世界，先是笼统的描绘了大环境再慢慢具象到一个个普通的病人身上，他们是糊里糊涂的阿狗、有点怕人的阿松，喜欢捡拾废品的三姑婆，还有已经康复回归社会的阿全……
虽然都蒙着光怪陆离的表皮，但细细看来似乎是一场温情戏码，通过长久的相处徐sir似乎已经突破与他们之间的沟通屏障，像他们的亲人一样照顾、关注着他们的生活。
然而，就在你以为影片只想煮一锅鸡汤草草收场的时候，变故一件接着一件的迎头扑来。其中秦沛所饰演的阿全最令人唏嘘，已经康复出院一年之久，却因为精神病史处处碰壁。事业上，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在饭店帮妈妈打杂；生活上，老婆离开，想看儿子也只能在第三方看护之下，种种都让他倍感苦恼。
多重刺激之下，他旧病复发，随后被发现异常的徐sir紧急送往医院，本以为能够就此得到救治，没想到却被医生以资源短缺原封送回，最终彻底崩溃嗜血，成了一条伶仃亡魂。
也是知道这个时候，你这才发现开场的温情仅仅是领你入局的使者，背后等待着的是一把又一把刀子，偏又不是刀口见血的利刃，而是一把割不出痛哭流涕的钝刀——你可能不会为此留下一滴泪，却比大哭一场更加难过，震撼、酸涩、苦闷在心里不停翻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
更可怕的是，回过头来你会发现，影片从头至尾，从未刻意煽情，尔冬升更像是个旁观的记录者，仅仅用白描的方式把事情摆在你眼前，告诉你：原来这世界就是这样，这就是现实（这样的拍摄手法也贯穿了尔冬升的整个导演生涯，即便是门徒那样，讲述毒贩与卧底间跌宕的故事，他也用生活给了它最平凡又最鲜血淋漓的还原）。
虽说距离这部电影诞生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十年，社会观念有了一定进步，但这部电影对大众于社会边缘人士仍旧有着一定的作用和意义，另外演员极为自然和生活化的表演也为剧本加分不少，想来能看到周润发和梁朝伟一起发疯的片子可能就这么一部吧。
话说回来，除了内容上的意义，尔冬升的这部处女作实际效果也算一鸣惊人，直接把秦沛送上了金马奖&金像奖最佳男配的领奖台（要知道秦沛虽然登台很早，演技也不错，但拿奖还是头一次），而且还帮他打开了后续的戏路；
至于尔冬升自己，也就此彻底推开了影视幕后的大门，完成了工作重心的转移，且在哥哥们&哥哥的朋友们以及哥哥吵崩的朋友（哈哈哈，我是意有所指没错）的照顾下，顺利度过转职过渡期，最终坐稳了导演的角色。
当然，今天讲的电影也不过是尔冬升人生的看点之一而已，作为一个长在电影之家，还有两个影星老哥的老小，人生自然有的是看点。不过篇幅有限，我们有机会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