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星 图:大俗摄影
她是我的一个邻居,和我家一墙之隔。
小时候,在大门口,总在一起玩耍。她的娘亲,在我们乡间,是被人们称之为黑风流“黑玫瑰”的一个女人。她的长相,不是打眼很漂亮的那种女人,可是她的美是一经瞥见,却有一种需要细细品咂回味的美。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村民们还是大队部和生产队管辖治理的阶段。乡亲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老老实实地种地为生。
由于土地贫瘠,属于丘陵沙地的土壤,一旦遇上干旱少雨的年月,不用说农作物丰收了,一个村十二个生产队,又没有别的收入,家家户户能填饱肚子就谢天谢地了。
八十年代,国家大力倡导“计划生育”政策,受多子多孙思想的影响,村里人还是抱着能多生一个,哪怕想尽千方百计也要东躲西藏地再生一个。等到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又回到村里时,娃儿已经几个月大了。
计生部门也就无计可施了,只能对超生者实行两千元的罚款。那个年头的两千元,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今天的两万元。在村里,都是超生一个的居多。
令人蹊跷的是,唯独她娘超生了两个,在那个年代,一家两女一男三个孩子,这就格外地显眼。她家的两个孩子,也没有东躲西藏偷着生,更没有被罚款。这得需要这个女人多大的上下运作与能耐啊!
冬日孤寂的村庄,街头,大娘婶子老少爷们,都成群结队聚在一起晒太阳,每当这时,谁家有点隐私,都被耐不住寂寞的人们七嘴八舌毫不留情地公之于众。
当然,这个时候,备受关注的当属她的娘亲了。
大家在一个劲地唧咕,“除了老大彩云是赵四正宗的种,那两个小的,还不知是哪个野汉种下的呢!尤其最小的彩丽,那小鼻子小眼睛,分明就是和村西头的李老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想想,李老大媳妇得早,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家里常年没有女人味,他如何能经受得住如狼似虎没有女人的焦渴?”
人们不住地附和着,唏嘘着!是啊,还有大队部的会计张一木。他长得高大魁梧,一人才。还是高小文化,正所谓风流倜傥,一人才。
他一直瞧不上家里又矮又丑的女人,不时地在外面拈花惹草。这是人所共知的。世人对于他的风流,有时也抱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同情和体恤。
每当看到他心满意足地从赵四家那条幽深莫测的胡同出来时,都和他打招呼,或许,敦厚善良的人们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他的风流倜傥和赵四的猥琐无能相比,真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也难怪强势的媳妇一直嫌他一个男人,整天窝在家里,两口子经常为他不能挣钱养家而大打出手。
黑玫瑰可不是善茬,她长得高大,属于争强好胜的那类女人,一旦动手,她是不吃亏的。每一次都劈头盖脸把羸弱卑微的丈夫打得鼻青脸肿好多天。
她家的盆盆罐罐几乎都被她摔碎了,一边污言秽语地叫骂着。每当这个时候,几乎把全村的大人孩子都吸引来了。
人们围拢在他家天井里,胡同里,有的趴在树杈上,坐在墙头上,就为了抢着看这疯狂有余面对面的热闹。那个年头,没有电视等娱乐项目,他家三天两头的激烈战争,为村里人多了茶余饭后丰富的调剂与谈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赵四媳妇渐渐地不再像其他女人一样下地干活了。她变得横草不拿,竖棍不捡,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尊处优地养起了嫖客。
和嫖客们打情骂俏的时候,她根本不把赵四放在眼里,就当他不存在似的。挂在她嘴边的一句话是,“赵四狗日的,你找啊!”她的彻头彻尾的蜕变,这是任谁也料想不到的。她竟堕落到了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分田到户后,农忙时节,田野上到处都是一派热火朝天抢收三秋的景象。唯独她家的责任田里,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庄稼地荒芜着,颗粒无收。
也许什么人什么福吧,她每天连饭都不用做,但是,她照样吃香的喝辣的,一样都少不了。村里那些光棍汉,还有一些不招自来的家庭不睦不三不四的老爷们,他们都像苍蝇逐臭一样地聚拢在她家窗户外。
冬闲时节,村里闲得慌。来的客多了,连胡同里都蹲满了人。哪怕天气寒冷,似乎也不觉得,他们吸着烟,搓着手跺着脚,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地等待着下一个可能就轮到自己了。
在贤惠持家伺候自家老爷们的大娘婶子眼里,赵四媳妇就是村里不折不扣的女流氓。值得一提的是,嫖客们来的时候,除了云雨一场后的自愿付费外,他们都不空着手。
有的出手阔绰地从熟食铺买了上好的猪蹄猪头肉,拎着几瓶酒,理直气壮地来赴约。有的直接去烧饼店买一大摞带芝麻的烧饼。床上的她,半醉半醒间,尽管被身边的男人们吆五喝六地伺候着,侍奉着,自然是乐得眉开眼笑。
酒足饭饱后,也就该是一场场饥渴难耐的云雨大战了。正所谓,你来我往,轮番进攻。在她的思维意识里,自己不用像其他女人一样,去庄稼地里拼累活地劳作刨食,就好吃好喝,这就是她最最风光得意的时候,这或许就是自己作为女人的能耐与资本吧!
值得一提的是,嫖客中,穷的富的,她都接受。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如此一来,村里的光棍汉,瘸腿的后生,了老婆的男人,更多的是那些喜欢偷腥的家庭条件好的老色鬼,三教九流,不一而足,都心甘情愿地守候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那令人所不齿的被称为“丈夫”的男人,不但不阻止,反而还助纣为虐跑堂倌一样地烧水泡茶,忙不迭地招呼着来客们。
对于自家女人一桩桩偷奸养汉的龌龊事,习惯了吃软饭的他,难道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换句话说,他比乱伦的黑玫瑰更可恨!
就这样,那些年里,她没白没黑地接应她的嫖客们。现代文明的新社会早已废除了“窑子”这一说,哪曾想,由于夫妻间的不般配不和谐,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堕落自我,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不得不说,她是一个有着鲜活案例失败婚姻的牺牲品。一语道破,这其实就是一种不思进取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在作祟。
外村的馋涎者听闻了,也不辞辛苦地奔来,只为一睹名声远扬第一窑姐——黑玫瑰的姿容。
俗话说得好,有得就有失。她这样长年累月出卖肉体的不劳而获,可想而知,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染了病,总见她被相好的他们耳鬓厮磨地簇拥着,去镇上的大医院瞧病。
回家来,又擦又洗的,总也不见好。真的不明白,当初年富力强的她,为什么走向了这条路?不般配不和谐,怎么不选择离婚?却要这样凑合着,了却了一生。
在邻里乡亲间,落个“风流荡妇”的名号。她的儿女,可想而知,是在村人的唾沫和辱骂声中长大的,都没能正常成家立业。这样的家庭,根本就没人来提亲。
大女儿三十多岁了,远在广州,情绪抑郁的她,也效仿娘亲,打工间隙,也学着接客。儿子在村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看见女人就不自觉地提裤子。长得像小妖精般的小女儿,听说与她的老相好张一木有一腿。
唉,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啊!换句话说,这些年来,是她自卑自贱的所作所为,毁掉了自己的一生,同时,也断送了孩子们的人生。
不得不说的是,每当村人路过她家,人们都像躲避瘟疫一样地快步走开。用朴实善良老家人的话说就是,那是一条腥骚味十足的偏狭胡同,一处登峰造极脏污的人间所在……
哦,千里之外的农村老家,乡野间这一处人尽皆知丑陋不堪的黑窑子,试问,在挣脱不幸追求婚姻自由的今天,她的存在,到底是不是一种无奈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