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子奇
经过修复的大悲阁铜铸观音,两侧40 双铜手臂已改为木制
1982年起,经国家文物局批准,中国文物研究所(今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的杨烈工程师前往正定主持设计了天宁寺凌霄塔的修缮工程,并参加了施工技术指导,修缮工程1986年告竣。杨烈工程师,是我国著名的古建筑保护方面的专家学者,主持或参与了山西永乐宫、辽宁义县奉国寺、炳灵寺石窟、云冈石窟等重要古代建筑的勘察与修缮设计和工程。当时任正定县委副书记的习近平,听说杨烈要到正定修缮古塔便事先嘱咐:“杨工来了,赶快通知我,我去拜访他。”杨烈抵达那天,习近平约好和县里其他领导同志去参加晚会,但他得知杨烈到达的消息后,便前往隆兴寺方丈院内和杨烈会面,那晚他们谈得尽兴。之后不久,杨烈便被聘为正定县顾问团成员。
古建筑的保护与修缮,不仅使古建筑得到保养和新生,在修缮过程中也常常有重要的发现。正定隆兴寺摩尼殿和广惠寺华塔就是这样的例子。1961年公布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时,隆兴寺和华塔就名列其中,足见这两处古建筑的重要性。但是对于隆兴寺摩尼殿和广惠寺华塔的年代问题,以往却有分歧甚至错误的认识。关于隆兴寺摩尼殿,尽管梁思成、刘敦桢先生都认定为宋代建筑,但仍有学者认为可能为金代建筑,这一争论直至摩尼殿修缮工程方得解决。在修缮中,发现了带有文字记录的构件共246件,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发现的四处宋代墨书题记:在上檐后明间柱头斗栱昂底皮发现墨书题记“皇祐四年二月二十三日立小都料张德故记”,在上檐内槽西山面补间斗栱栌斗底皮发现“小都料张从二十八立皇祐四年二月二十三日立柱”,在上檐内槽后明间东补间斗栱散斗底皮发现“真定府都料王璍(?)”,在内槽西次间西缝大阑额上发现“大宋皇祐四年二月廿六日立柱记当寺僧守文故题”。这几处题记中的“都料”,是唐宋时期对建筑匠师的称呼。因此这几条题记的发现,说明摩尼殿于皇祐四年(1052)二月立柱,全部建成的年代应该就在这一年或稍迟。这不仅对于了解摩尼殿本身的年代十分重要,对于研究隆兴寺以至正定城也是非常关键的信息。
从左至右分别为广惠寺华塔、临济寺澄灵塔、天宁寺凌霄塔
类似的情况在广惠寺华塔的修缮中也同样存在,在1961年华塔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时认为其年代应为金代。但在华塔的日常整修和保护修缮中又陆续发现了几条重要的题记,先是1963年在华塔底层发现了金代正隆辛巳(1161)的题记,后来又在20世纪90年代的修缮工程中发现了三处宋人题记。塔二层回廊西南面内壁下层佛龛右侧发现题记,“太平兴国四年六月八日龙卫佑第二军第一指挥第都节到此记”;塔二层回廊西南面内壁上层佛龛右侧发现题记,“太平兴国四年六月十日侍卫步军圻官曹案王钛同到此拾记之”;塔二层塔梯门券顶部发现题记,“灬宁十年⋯⋯”,应是“熙宁十年”。这几条题记都说明华塔的营建不会迟于宋代,前两条为宋代军士的游塔题记,更进一步说明塔的营建不会迟于北宋初太宗太平兴国四年(979)六月。这一年,宋太宗亲征北汉,三月抵达正定(当时称镇州),然后一路继续向太原进发,五月平北汉后回到正定。留下这两则题记的太平兴国四年六月上旬,正是太宗率军停驻正定期间。随后太宗继续亲征率大军北上,携平定北汉的气势,准备与契丹一战夺回幽州(今北京)。然而世事难料,这年秋七月高梁河一役宋军大败,宋辽局势也急转直下。这两则题记,不仅为探讨华塔的年代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线索,还见证了北宋初年正定在宋辽军事对峙中的实况。
同类发现新题记的情况,在天宁寺凌霄塔、临济寺澄灵塔的修缮工程中也都遇到了,无疑都为继续深入认识这些古代建筑的价值增添了非常重要的资料,不仅使我们对于古代建筑本体有了更深入的认识,还能由此去探索更为广阔的历史,古建筑修缮工程的学术意义也正在于此体现。更进一步说,保护好古建筑,就是保存历史,这是时代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