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涨价了,职工食堂的饺子没涨

2019-10-31   北极星文学

丽丽姐

文/远海

肉涨价了,职工食堂的饺子没涨,还是十块钱一碗,以前我舍不得吃饺子,今天买了一碗。想一想,三十块钱一斤的猪肉,假如自己买肉馅包,十块都不够吃,何况醋还是免费呢。所以窗口服务员问,大爷您到底吃不吃饺子。我赶忙说,吃吃,来一碗。

晚上吃饭的人少,大厅里寥寥无几,除了醋免费,辣椒酱也免费,把辣椒酱和醋拌起来,把饺子在里面一滚再送入大嘴巴,都能吃出人生意义来。当然,如果早知道,早晨上班来时兜里再装两瓣蒜,那就能吃出生命的真谛了。

吃完饭出来走在街上秋风得意,很多人开始吃素了,我却吃了一碗饺子。

职工食堂旁边有一家理发店,我想理个发,老纪说过,这家理发贵,七块钱,下边还有一家,才五块。

我决定找那家五块的。今天是十月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街道异常安静,只有一个人在路边烧纸,记得以前矿上,到十月一这天,路边烧纸的就像一首歌词唱的那样,这里的烧纸排队排。

走出三百米,还没看见理发店,已经快没有人烟了,前边还有两栋旧居民楼,我想如果这两栋楼再没有理发店就不再找了。

说是旧居民楼真是旧,好多窗户都没了,两栋楼估计没有十家住户,矿上这样的房子太多了,我想如果谁犯了罪,随便哪家撬门进去住一年半载都没问题。

终于看到一家理发店,还亮着灯,因为之前一直担心下班了。“理发”两个字就写在砖墙上,鲜红的,我都想用手指摸一摸油漆是否干了,从门上玻璃张望,能看见简易的桌椅和桌子前边的镜子,断定是理发店后我用手推门,推不开,往外拉门,也拉不开,犹豫之际看到门旁边写着,理发请拨打,一串电话号码后边是,丽丽姐两个字。本来我想离开,但是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又觉得对不起人家好心好意的留言,一般店家关了门是不会告诉你他们的动向的,那样让顾客无所适从,所以我对这个理发师抱有好感,因此决定打个电话。

按照那个号码打过去接通后,一个普通女人的声音。我说明情况,她让我稍等,她马上就到。我向四周张望看她从哪个门出来,我认定她是要从这栋楼房某个门出来,因为让我稍等一定不会离得太远。

结果我一转身她就站到了我面前。她穿着一件包屁股的蓝毛衣,肉色连裤袜外面一件黑短裤,看样子她是想时尚,但一看就是廉价服装。脸色挺白,也许过于白。她开口问,您理发?我说嗯。

让我惊讶的是,她随便一拉门就开了,刚才我可是用力都没拉开。她先进去,然后把我让进去,她的举动再次让我惊讶,或者说她的举动很反常,原因是她不仅把门带上,还把门华插上,门华是旧时那种铁门华,我的感觉是那种被关门打狗的感觉,她又把窗帘拉住。

我想说不理了,这样的场景我无法适应,这一切都不合常理。更可怕的是,如果她老公现在回来,说我和他老婆通奸,我能解释清楚吗?但是如果我说不理了,那就是在一个女人面前打退堂鼓,何况是我把她叫回来,所以我对自己给予了鼓励,开弓不射骑虎难下。

似乎她看出我的疑虑,她说,必须把窗帘拉上,如果让老三看见有人理发,就会进来把钱抢走,去买酒喝。

我问老三是酒鬼吗。我猜测老三大概是她老公。

她说,以前是赌鬼,输光了就成酒鬼了。

她让我坐下。凳子是旧木头,就像70年代我们上学坐的凳子,搁理发用具的桌子也是那种课桌。理发工具极其简单,只摆着一个剪子、一个推子和一把能刮胡子的剃头刀,没有顺头发的摩丝或者喷壶,总之整个房间都极其简单,有一点可以宽慰的,那就是房间没床,这样担心通奸的罪名会小很多,或者说不用担心一句成语,捉奸在床。

她在给我系围巾的时候,动作特别别扭,我很快就看出了原因所在,原来她只用一只右手,我去注意她的左手,她的左手好好地长在胳膊上,起码外表是好端端的,难道也是肩周炎吗。我没有马上问她。我看着她的右手在我脖子上绕圈,那个围巾有很长的带子,可能是因为一只手不好打结,所以多绕几圈,防止围巾滑落,当然如果她此时要用力恐怕我就不能出气了。

她好像是抱歉地笑了笑。她说,上次被汽车撞骨折,一直没接上。我说,原来是骨折了。我没问她为什么没接上,如果我问她,如果她说医疗水平接不上,我还能坦然,如果她说没钱接,那样我会很尴尬,也许会多给她几块钱,让她早日就医。

我想从镜子里看清她的面容,但是总看不清,就像放大了的照片,有失真的感觉,很可能四十多岁,我想起了她叫丽丽姐。

系好围巾后丽丽姐问我,剃光?还是要个发型?我说,中分后背。她说,没问题。

其实我在想难道丽丽姐推头也用一只手吗?一般来说,不管剪头还是推头,都是一个手拿梳子,一个手拿推子或者剪子,在梳子上推剪,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只手的理发师。

结果既出乎我的意料,也没出乎我的意料,果然丽丽姐还是一只手拿着剪子,剪子在我头上上下翻飞,虎虎生风,我生怕她把我耳朵剪下去。我头发是一片一片下落的,恰如秋风落叶。她说别紧张,一会就好。

结果,一会过去了,丽丽姐说没剪好,别留中分后背了,留一个寸头吧。我说行。其实我压根就不信一只手能剪好头发。

丽丽姐说得用推子。

此时我十分矛盾,既同情她胳膊受伤还要理发挣钱,还担心老三来抢钱,同时我还有点害怕,想起了人鬼情未了。

她还是一只手用推子,在我头上做试验田,这下倒不是上下翻飞了,改成横七竖八了。我感觉就是一头瞎眼牛在耕田。她说,别紧张,一会就好。

结果,一会过去了,丽丽姐说没推好,别留寸头了,刮个光头算了。我说行。其实我压根就不信一只手能推好头发。

丽丽姐还是用一只手,剃头刀寒光闪闪地在我眼前晃动,我的耳边则是嚓嚓声音。丽丽姐说你别晃动脑袋。我说我没晃。她说,你头老晃我怎么能刮好呢。我说我压根就不信一只手能刮好。

丽丽姐说,这样吧,我用胳肢窝夹住你脑袋吧。我说,好吧,也没别的办法了。

然后丽丽姐把左臂甩到我的脖子,看来她只是手臂骨折,胳膊是好的。丽丽姐把我的脑袋夹在她的胳肢窝下,哧啦哧啦地刮了起来,当然我有时能听到哧啦哧啦的声音,有时听不到,因为她有时转着身刮,我耳朵就被堵死了,甚至有时我的嘴巴还被转到她乳房边。丽丽姐说,别张嘴,一会就好。这次我没说话。

过了一会,丽丽姐说,还是不顺手,有的地方刮不住。我说,那咋办。丽丽姐说,我用腿夹住你脑袋吧,这样就方便了。我说好吧。

然后丽丽姐让我在凳子旁席地而坐,她坐在凳子上,丽丽姐把我脑袋拉进她的双腿,她用大腿夹住我的脑袋,剃头刀在我脑袋上飞舞了起来,唰唰唰,嚓嚓嚓,丽丽姐边刮边说,痛快,痛快!

一支烟的功夫,一个西葫芦诞生了,丽丽姐挺满意,她问我满意吗,我说满意,我问多少钱,丽丽姐说五块。我给了她五块钱,丽丽姐接过钱说,下次还来吗。她的声音有些忧伤,好像是怕我不来。我说下次还来。丽丽姐又问我多长时间理一次发,我说差不多两个月吧。丽丽姐说,那好,腊月初一,还是这个时辰我等你。我说一定来。

回到单位,老纪问我干啥去了,我说理发去了。老纪看看我说,头发没少啊。我说都理光了啊,然后我用手摸头发还在。老纪问我在哪儿理的。我说,下边那家五块钱理的。老纪说了一句话,我就吓尿了,老纪说,那家那个女人去年就让车撞死了。

远海,本名:孙鹤雁,山西大同人,爱好炒股,一直在解套的路上,爱好文字,一直在识字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