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黑龙江小龙女;欢迎关注中财论坛
蒸饽饽
我们当地称呼干粮,比如豆包、馒头等为“饽饽”。过年了,家家总要蒸一些的。
妈妈和奶奶把两个“二大盆”(一种黑陶的大盆)和上面,放到炕头,再盖上盖帘儿,蒙着家人的棉大衣。我们就知道,开始发面了。这是个浩大的工程,为了保持温度,炕总要刻意地多烧些柴禾。
待屋中弥漫着一股儿酸味,面发酵的已差不多。奶奶就开始朝面里放碱,揣面了。二大盆被拽到了炕边儿。尽管系着围裙,但奶奶黑棉袄的袖头还是粘了些白面粉。
她还在高一声、低一声地和在厨房忙着的妈妈,喊着商量着什么。父亲在屋里和厨房之间走来走去,一开门,都要涌进屋一股儿热气的。
冷暖交汇之际,我们怕鼻涕流出来,大声地朝里吸。奶奶也是。
源自头条图库,图文无关
等面揉好,也饧了一会儿。奶奶就从面团上揪下一小块儿,拿到灶火口儿烧熟,看看是否合适。她和妈妈分着吃,讨论着滋味和口感。
只见一个黄澄澄的熟面团儿,在她们的手里传来传去。想象中好吃极了,但却没有一点分给我们的意思。我们各自咽着唾沫,找茬儿喊来喊去。
太阳升起老高,本来,我们躺的地方,要收拾出来放面板的。可我们嫌棉裤腿里凉,如何能够下得决心朝里伸腿呢?我们找着借口懒着不起。
为了哄我们,妈妈放下柴禾,从厨房进来,喊住强让我们起床的爸爸,不让他厉声吆喝我们,还拿去我们的棉裤,把裤腰儿冲着灶火口烤热,然后趁热塞到我们的被窝里或套在我们的腿上……
等我们收拾完毕,洗净手、脸。第一锅的馒头、或者豆包已经熟了……当做早餐吃正合适。
仓房里,屋里内外都摆上了豆包,馒头。等他们冻得一个不挨着一个,就都被装到小缸里,封好口。这是差不多整个正月的干粮了。
烀肉
我家都在腊月二十九烀肉。
妈妈要提前两天,把在仓房里冻着的肉,拿进屋里化开。这些肉,刚买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分好了:这块儿炒菜,那块儿烀着吃,而另一块儿适合做饺子馅。
中午还没有过,妈妈出去抱柴禾,不是往日烧的玉米秸秆了,而是零碎的木头或者枯树枝,有那么一大抱儿。把它们按在膝盖上弄断,咔嚓,咔嚓地发出很大的声音,尤其令人兴奋。
等到锅盖上冒出很大的气,蒙上了抹布,还嫌不够,再蒙个麻袋,蒸汽依然朝外冒的时候。就可以安心等待了。
厨房热气浮着,人的上半个身子都在热气里,看不清东西。妈妈有一次,在灶上忙着,有人来找父亲,她口里尊称来人为大哥,告诉他父亲不在家。
可等来人转身,妈妈站在门口才看清楚,原来是她的小学老师……后来有一段时间,她总是讪讪,学生管老师叫大哥,这叫什么辈份呢?
而狗啊,鸡啊,涌进了厨房,穿梭在在热腾腾的雾气中,我看它们很清楚,而它们看不见我,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好极了。
等开锅了不知多少次,妈妈用筷子把肉一块一块地放到盖帘儿上晾着,留出来待客的份儿:这块儿等你老姑回来吃,这块儿给你的姨们,还有奶奶的侄子啊,外甥的。
再留出来自己家过节的份儿,剩到这顿吃的肉,就不算很多了。
烀肉的老汤,一般人不喝的。但我和妈妈尤其喜欢。酸菜切细丝,用热汤浇好多遍,放点盐,上面洒些蒜苗。妈妈偶尔还偷着朝我的碗里,放几条瘦肉丝……
尽管,桌上摆着一盘瘦肉,一盘肥肉,吃光了还给添。对我们来说,吃到饱,还有富裕。可是,大人们饭量大,能吃饱么?
当时我心里就抱怨,他们怎么不一起来啊,大家一次吃个够好不好呢?
当天晚上的火炕,烧得特别热,烙得人几乎睡不着。有那么几次,我硬睡在上面,第二天早晨,嘴唇上起了泡,要肿好几天呢!